紫梦,原名陈笑敏,上海作协会员,作品涉猎广泛,兼及散文、诗歌、报告文学,近年专攻小说,作品发表于国内多家期刊并出版长篇古风言情小说《紫台秘典》,现为传奇中文网签约作家。
紫梦的小说,堪称古风的迷城,悬疑的悲歌;她的写作与其说在求证人性的罪与罚,不如说是在探索其古典叙事的可能性。其《海上奇谈录》融四五十篇中短小说于一集,尤擅以逼真的心理细节,丰茂的发散想象,在当代与古代的语境中纵横迂回,呈现出具有蒲松龄与薄伽丘的结合式的魅力。
1、还记得你第一部公开发表的作品吗?除了小说,还在写哪些体裁的作品?
紫梦:我第一部发表的作品是《紫台秘典》,名字取自于《玉台新咏》。我一般写的都是小说,但也会写诗歌。古诗歌与现代诗歌都能写,还能写元曲。我当然也能写报告文学之类的作品,但偏向于喜欢写小说,因为小说能够信马由缰,让思绪奔放恣意。最重要的一点:小说是虚构的,这是一种激动人心的创作,在自己的脑海里搭建起整篇作品的构架,再不断丰满它的血肉,赋予它灵魂。有时候作品的结局会随着情节的发展出现奇异的变动,不知不觉结局就出来了,写完了以后,瞬间人文合一,心旌涤荡。
2、目前状态是全职还是兼职,本职工作是做什么?写作时间是如何安排的,一般是白天还是晚上更容易产生灵感。
紫梦:我是全职写作的,以前是上海五星级酒店的总监行政助理。我一般早上九点半开始写作,一直写到十一点半,写累了在小区附近逛逛,回来继续写到下午一点半,晚上从六点继续开始写,一直写到八点。我十年前生过一场病,到现在体力都不好,不能连续写作五六个小时,况且家里家事很多,父母年龄都大了,需要照顾,所以只能见缝插针地写作。关于灵感的问题嘛,我一般在三种状态下容易产生灵感:一种是发呆,一种是逛街,另一种是看盗版碟。发呆其实就是储藏孕育自己的能量,在孤寂中寻求灵感。我的心理活动总是很多,看上去呆若木鸡,其实心里波潮澎湃。写作的时候有些怪癖,喜欢把自己想象成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状态,因为我始终觉得这样的作者才能写出惊涛骇浪的文字,捏就伟岸惊艳的语句,构造出奇异独特的小说。我会穿很普通很便宜的衣服写作,穿得越好我就写不好。用固定的白纸,纸上不能有线条和框框,彻彻底底的白纸,能够让我恣意挥洒,天马行空。纸上一旦有线条和框框,我便觉得脑袋被纸上的线条框死了。另一种产生灵感的方式是逛街,我一般写三四天,整个人会比较疲倦,需要看看外面纷繁多姿的世界,从视觉上补充能量,丰富自己单一的思想。在星巴克里观察来来往往的人,在商场里看各种设计师创作的商品,再看看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想象他们每一个人正在发生着什么故事,或者即将发生什么故事。最后一种方式是看各种文艺片的盗版碟。我比较喜欢类似于《惊情四百年》,《夜访吸血鬼》,《情迷六月花》,《一树梨花压海棠》、《阿加莎克里斯蒂探案集》等类型的片子,这些文艺片是根本没有正版的。沉浸在文艺片营造的绮靡的氛围里,人就有一种超越时空的感觉,容易产生各种奇思异想。
3、2015年你就出版穿越言情小说《紫台秘典》,这个小说创作多久写完的。网络小说出版实体不易,这个小说出版背后的故事,与大家分享一下。
紫梦:这本小说严格地讲是一部前世今生的小说,我写得很慢,从2009年开始动笔写第一个字,到2015年出版,整整耗时六年。因为我曾经暗自发誓要把一生最美的文字献给这部小说,所以每一个字我都仔细斟酌过。小说里包含了现代诗歌,古诗歌,元曲,我还把《红楼梦》里的《芙蓉女儿诔》整个翻写了一遍,取了它的结构,紫罗衬壳,白玉填瓤,写进不同的内容。文章越难写,难度越高,我就会越兴奋。我开始就没有把它作为网络小说,一开始我只写了古代的部分,发觉意犹未尽才撰写主人公转世以后发生的现代故事。我是一个特别不会炒作自己作品的人,甚至可以说我除了写作,有很多普通人信手拈来的事情,对我来说却很复杂。我写完了以后,就打印了出来,到处投出版社,这应该是最原始的方式了。随后各种奇怪好笑的事情发生了,一部分是杳无音信,有些打电话过去问能不能投稿,被人嘲笑说投来也是废纸,只有投到长江文艺出版社的某位编辑,给了我回音,算是我的伯乐。我当时投到长江文艺有两本,应该是落到两个不同的编辑手里。直到这本小说2015年出版以后,另一个编辑把稿子退到我手里,她居然整整看了两年。同样一本小说在两个不同的编辑眼睛里有如此不同的境遇,您说好笑吗?
4、2016年上海作协发展新会员39个,你是其中之一,很多写作者都渴望被认可,你花了多久获得入作协?
紫梦:应该说我是非常幸运的。等第一部小说出版后,我就开始着手写《海上奇谈录》。这本小说原来的名字很普通,叫《新聊斋故事》。我非常渴望进作协,但听说上海市作家协会挑选会员非常谨慎小心,要求很高。但是您知道我是那种笨笨的,有点莽撞的人。所谓无知者无畏,我就把自己的第一部小说,再把刚出炉的八篇古代聊斋打成一本薄书,填了表格就寄过去了。寄过去以后我就完全忘了这件事,因为没有抱任何希望。但是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很奇怪,越抱希望的事情越失望,绝对仰视的、缥缈无望的事物却会对自己意外垂青。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当我收到通知的时候还以为是一封谢谢参与的感谢信,未料到已经通过了申请。可能评审者觉得我的文笔比较奇特,比较鲜有,对我算是一种鼓励,希望我能够不忘初心,继续废寝忘食地写作。我当时到作协开会的时候,发觉这三十多个会员大部分都是散文组的,接下来是诗歌组人数较多,翻译组人比较少,令我吃惊的是小说组只有四五个人,而且都是相对年轻的人。可能写小说需要体力,极大的想象力,澎湃的热情,补恨填愁的冲动,也许评审者觉得我的文章虽然还稚嫩,但蕴藏着这些能量。
5、《海上奇谈录》写的是短篇,而且是悬疑、幻想类的小说,但看得出来,文字风格与之前的《紫台秘典》有很多关联,都有悬疑,文字风格都很铺陈华美,从长篇到短篇,你感觉你更适合哪种长篇或短篇?
紫梦:写完长篇小说《紫台秘典》以后,感觉掏心掏肺,整个人的精神都被小说耗费光了,所以心里想休整一下。但写作者的休息不是好吃懒做,无所事事,而是写一部自己感觉相对更顺畅省力的作品,在精神上对自己进行调剂,所以就选择了中短篇集《海上奇谈录》。预计写四十到五十个中短篇故事,写完后再写一部长篇小说。但这只是我未落笔之前一厢情愿的天真的想法。待到真正开始写,才惊觉四十个故事要做到篇篇不同,且立意新颖,高潮迭起是件极其艰难的事情,比起长篇小说一个故事说到底的方法,其艰难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每一个故事都必须结构精巧,文笔细腻,现代卷要求时尚新潮,古代卷则要奇幻炫丽,我等于跌进了一个自己精心挖掘的大坑,必须付出十万分的努力才能从坑里爬出。但对于我来说,挑战高难度是我的爱好,越是绞尽脑汁我就会越兴奋,写完一个满意的中短篇就会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接下来又是一个新的故事,不同的人物,不同的境遇,让我的笔带着主人公遍历悬疑灵异的事件,穿越神鬼志怪的领地,这是一种普通人没有的奇异享受。长篇或中短篇,目前我更喜欢中短篇,因为每一个故事的产生,都是激情与灵感的碰撞,从破土而出的萌芽到绿树成荫的参天大树,都是心血与灵魂在不断的滋养,每一个故事的画面都不时在我脑海里攀爬滋长,引领我不断地探索、分析、前进,用最美的词语来烘托它,最让人心醉的语句来造就它,自己好像一个灵魂大师在谱写一个个动人心魄的故事,有小小的成就感。长篇我还是会写的,等《海上奇谈录》这篇宝贝写完。我正在写什么,我就觉得自己适合写什么,因为都是拼尽全力,呕心沥血在所不惜。
6、你的文风总体唯美、古风、词清句丽,偏典雅,有些读者很喜欢,也有读者留言说文字过于雕琢?你怎么理解两类读者的好恶?
紫梦:我的文笔一直是这样,形成了一种个人风格。喜欢的读者可能觉得阅读这种文字很享受,在看情节的同时又能体味精心雕琢的文字,体会作者的独具匠心,有一种随风徜徉的感觉。不喜欢的读者说既是妙手,又是败笔,浓墨重彩影响了情节的发展。这两种读者都很好,一篇作品出来,自然优评差评好坏参半。真的一面倒好评的作品反而生命力不长。世界上有很多名著在问世时都是被品评界喜忧参半地在评论,争议性越大的作品越有可以探索拓展的一面。不同的读者有不同的想法,不同的作者也应该有不同的描述故事的方法。我在想,世界上如果有一百个作者,那就会有一百种写小说的方式,如果每一个人都一样,那我们岂非成了复印机。有些作者写小说偏重情节,看完以后读者不会再去看第二遍,有些作者喜欢雕琢文字,可能情节稍弱一点,但浪漫华丽让人如坠瑶台仙境。这纯粹是个人喜好,但我也会努力修正自己的弱点,让作品日臻完美。
7、文字风格的形成是个长期习练的过程,说说你的练笔之路?
紫梦:不怕读者笑话,我在上学的时候数理化方面是很累的,费了很大功夫去复习,得到的成绩也差强人意。语文我是从来不复习的,上去就考,考出来都是八十几分。我从小就很喜欢写作,小时候写一些日记类型的小短文,小散文,写一些书评,剧评,这都是我的小秘密,连家长都不给看的。长大以后很喜欢买书,喜欢看古文,类似于司马相如的《长门赋》、《子虚赋》、《上林赋》、鲍照的《芜城赋》、《登大雷岸与妹书》。唐诗、宋词、元曲都很喜欢,我长时间有种处于文化饥渴状态的感觉。外国名著也看,总觉得这些是看不完的,就像徜徉在书海里无法自拔。然后就幻想着写一些东西,把所有看过学过的文学知识都融汇进去。而且还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想写一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作品。于是等二零零九年空下来来的时候,便开始一点点地写,先是蹑手蹑脚地小心探索,梳理出文章的脉络,随后铺陈开来,继而一发不可收拾,呕尽心血成就一部长篇小说。我的文字风格也就是这样形成的。我的文风不是人人都喜欢的,喜欢的人觉得浪漫华丽,一字字鹤翥鸾翔,一笔笔凤飞龙展;不喜欢的人会非常不喜欢,而且还一定要写评论,抒发自己的义愤填膺,发泄自己的愤懑与痛苦。突然想起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尼罗河惨案》里有一位色情小说家,侦探波罗说:“也许有朝一日,公共图书馆的读者们会合起伙来雇佣一名杀手把她杀了,因为她的作品太可怕了。” 嗯,我不想有这样的结局,尽量让大家满意,你们看,我还是比较幽默的。
8、你的辞藻华丽,充满古典气息,平时如何积累,这方面的功夫?
紫梦:我家里基本上家徒四壁,我的房间里看得见的地方都是书。我刚才说过,我喜欢看汉代的文赋,唐诗、宋词、元曲均有涉猎。但是我的记忆力不算特别好,所以一篇古文作品我要看很多遍。比起茫茫宇宙,人生其实很短暂,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其珍贵,所以每一刻光阴都不能虚耗。中国五千年璀璨的历史,孕育了无数宸星般的文人诗者,他们的作品象浩瀚的大海,引领着我不断地在里面探索,积累,磨砺出自己的文字能力。看过的诗词曲赋,只有不断地应用才能升华成自己的宝藏。有时候我总是换位思考,如果我是读者,看到一篇作品文风清丽,充满古典气,应该会很舒心,很惬意。所以我尽可能不断地积累,让文字日臻完美,让读者如感清风柳絮,如观朗月星辰。
9、你平时阅读哪方面的书多一些,哪些作家对你的创作产生了影响?网络作家,还是纯文学作家?
紫梦:我看的一般都是中国的古典名著,或是外国的世界名著,应该说还是比较有限的。在文字上《红楼梦》、《长生殿》、《桃花扇》、《牡丹亭》、《西厢记》等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文章的结构方面我比较喜欢采用国外名著的写法。例如我的第一部作品《紫台秘典》,在结构上就借鉴了《蝴蝶梦》与《呼啸山庄》的写作方式。而现在这部《海上奇谈录》则采用了《十日谈》里围炉夜话的方式。对我产生影响的作家清一色都是纯文学作家,曹雪芹、张爱玲、李碧华、徐志摩、凌力、霍达,英国的勃朗特姐妹、莎士比亚、达芙妮 杜穆里埃、司汤达、列夫 托尔斯泰 ,阿加莎克里斯蒂 等等等等。我看的书还是比较有限,有些只看了一半没有全部看完,有些需要重看一遍仔细斟酌咀嚼。
10、对当下网络文学的利弊,你有何想说的话吗?随便说,畅所欲言。
紫梦:我以前很少看网络小说,但这次把《海上奇谈录》放到传奇中文网以后,里面有不少作品我都粗略浏览了一下。我觉得其中有一些出版向文字的作品写得很好,但点击率并不高,有一些稍显粗俗的作品,点击率却很高。我觉得当下的网络文学还是有点稍嫌杂乱,鱼龙混杂。好的作品仿佛沧海遗珠,被铺天盖地的其他作品所掩盖;而一些粗俗的作品有时会大行其道。读者也是分层次的,层次高的,能高到你仰视,熟读文选,贯通史篇,对作品很挑剔,评论一针见血,有理有据。层次低的读者专挑粗俗无聊的作品看,还打赏。
11、你未来的写作方向或计划是怎么样安排的?
紫梦:我是这样计划的:在最近两年内写完《海上奇谈录》以后,我准备继续写一部比较艰难的长篇小说《武生》,时间跨度比较大,涉及到的人物也很众多。这篇小说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历时五十年,从解放前,到解放,到五十年代反右斗争,到文革,最后到平反,改革开放。这篇小说对我意义重大,因为是写我家族的小说,故事的主人公都已经过世。这篇文章非常难写,因为牵涉到很多京剧俗语、专用语、流派、唱腔、著名演员及其梨园行的著名事件,还牵扯到许多历史时期发生的重大事件,所以需要查阅很多史料,搜集素材的工作量会很大。预计五年里写完。我知道这对我是极大的挑战,但对于我来说,挑战高难度就是我的爱好,人生不拼搏就毫无意义。等这部小说写完,我可能在思想上进行一些调剂,写一部五十个中短篇小说汇集而成的书,具体内容还没有定,应该有些像《十日谈》。我的一生可能都在写作里度过,这让我觉得很愉快。因为我以前也做过白领,有时候很多工作是重复劳动,没有新鲜感,也没有创造感。只有写作这份工作,让我每天都活得很充实,感觉每天都在创造新生事物。人的一生很短暂,白驹过隙,如果能留下众多的作品,离开的那一天也会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