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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个声音顿了好一会儿，又响了起来：“是呀，我就是戴克敏。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里再度相会，老天待我也不算太薄了。说说看，你徐光祖怎么也进来了？”
徐光祖忍着眼泪，把军委会来找自己了解马占祥的情况，并希望由自己出面在公开场合下把马占祥抓起来的事情说了一遍。戴克敏沉默着，似乎是在想心思。马占祥却一下子跳了起来，头撞在了徐光祖的下颌，两个人都疼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马占祥怒骂道：“姓徐的，**的不是好东西！你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也好让我有一个准备？”
戴克敏微微一笑，说话了：“马师长，如果徐光祖告诉了你，你做什么准备呀？难道你不继续**了？你就是一副火爆脾气，遇事爱冲动，他才不告诉你的。你应该感谢他才是。为了你，把他自己也送到这里来了。天下还有什么样的感情比这更值得人尊重的呢？”
马占祥渐渐镇定下来，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反而看得很开，在军委会的一伙人来提审他时，他铮铮铁骨，是自己干过的事说过的话，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却决不承认自己是**。有一次，张国焘亲自提审他，问他在**干过什么勾当，被他几句话顶了回去，气得张国焘浑身发抖，甩袖而出，扔下一群人在那儿将马占祥打得死去活来，体无完肤。
他的第一句话是这样回答的：“我不知道什么是**，既然你把**加在我的头上，那么，**过什么，你最清楚才是，怎么问起我来了？”
“我当然知道你干过什么，现在要你自己承认！”这是张国焘的话。
“那好，你说吧，**过什么？”
“现在，我是要你说！”
“我说过，我不是**，我是正正经经的**党。你把**的帽子戴在我的头上，你就一起把**应该干什么一股脑地送给我吧。”
当马占祥再一次被扔进牢房的时候，他已经昏死过去了。
徐光祖也被提审了好几次，每一次都被打得遍体鳞伤，浑身上下疼痛难忍，稍微活动一下，都像一把电钻使劲地往心脏上钻孔一般。他挣扎着想爬向马占祥，可是，身子刚刚动了一下，双手就被人扭住了。黑暗之中，那两个人将马占祥朝监狱一扔，就扑向徐光祖，把他揪了起来，狠命地朝外拖。徐光祖一声惨叫，晕死过去。他幽幽地醒过来，朦胧之中，一条胖胖的大汉把一张洁白而又肥胖的宽阔的脸凑到了他的眼帘，吓得他一个激凌，脑袋下意识地向后一退，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人影。他心里一动，知道这个人亲自提审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了。他沉默不语，连眼睛也不看他一下，更不打算为自己或马占祥分辩了。
“徐光祖，你是一个读书人。你应该清楚，我今天到这里来与你谈话的意义了。”张国焘说道。
这一次，张国焘把他带到了军委会主席的办公室。徐光祖不需要用眼光去看，凭借感觉，也能感受出这一点。俟张国焘的话一问完，他就马上回答：“是的，我知道你亲自找我谈话的意义。既然张主席想亲耳听到我的回答，我就再说一遍：马占祥是我奉吴光浩军长和戴克敏党代表的命令，把他带到工农**军的队伍里来的。我一直跟他在一起共事，他是一个对党非常忠诚的**者。他作战英勇，对敌人仇恨满腔，对待自己的同志与**，却又表现得非常热情。他从来没有参加**，甚至连**是什么也不知道。你说，像他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呢？”
“你的意思是：他的确是由戴克敏让他来参加我们的队伍的，是吗？”
“那是戴党代表和吴军长共同决定的。现在，吴军长早就牺牲了，当年做出这一决定的人只有戴克敏党代表了。”
“他们是怎么勾结在一起的？”
“当年，马占祥率领凤凰山寨的人马出来打地主劣绅，我们正在打土豪，中了敌人的埋伏，是马占祥救了我们。就在那时，他要求参加**。”
“这就对了！事情就是这样的。马占祥一定是与敌人串通好了的。说他是**，这就是真凭实据。还有，戴克敏也是从那时起，暴露了他的本来面目。他是要把土匪拉进**队伍，改变**队伍的颜色；现在，就走得更远了，甚至要改变我们的党。像这样的人，还是我们的同志吗？不，他们已经是我们的敌人了。”
“不！你没有参加过黄麻**，也没有亲身上过那个战场，你不能妄下结论。他们都是真正的**者。抵抗国民党反动派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并且在极为艰难险阻的条件下，为苏区的巩固和扩大不惜浴血奋战流血流汗的是他们。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与党的事业相违背的事情！”
然而，无论徐光祖怎么为马占祥和戴克敏辩解，张国焘先入为主的思想占了上风，是决不会听他的了。大手一挥，让人将他拉回了监牢。
徐光祖回到牢房时，马占祥已经苏醒过来，并正跟戴克敏热烈地谈笑着。一见牢门再一次被打开了，从外面扔进一个人来，两人赶紧爬了过去，试图摸一摸徐光祖身上的伤痕。却徐光祖这一次并没有受刑，伸出手来，各抓住他们的一只手，痛哭流涕了：“他怎么会这样？连你戴党代表昔日和吴军长一起命令我把马大哥带上木兰山也成了改组派的第一次露头；你马大哥要参加**队伍，也是和敌人串通好了的，要打进我们的内部，为敌人的进攻寻求里应外合的机会，并把我们的机密报告给敌人。”
戴克敏笑了，笑得差一点儿流出泪水：“这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早就习惯张国焘的手法了。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是党的人，就要为党的事业做一些事情；就是他张国焘不让我做事，我的思想也是与**党息息相通的。有了这样的理念，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是啊，是啊。”马占祥接过了话头，说话中气十足：“**的，他张国焘无论要把什么罪名加在我的头上，我就是不认。我到死也是**队伍的一份子。有这么多兄弟跟我们在一起出生入死过，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徐光祖被他们的一席话说得荡气回肠，顿生一种冲天的豪情，说道：“是啊，我们为什么要为自己的生死伤脑筋呢？张国焘想怎么对待我们，随他去吧。我们到死，也得表现出一个**者应有的气概，让他张国焘看一看，我们到底是不是**，到底是不是改组派！”
他的话音刚一落地，三个遍体鳞伤的**者仰天爆发了一阵开心的大笑。却这笑声还没有冲出牢房，就被一声咣噹的开门声惊散了。迎了外面**来的一束亮光，三人本能地望了过去，只见三个手持长枪的人进来了。
他们一脸严肃地站在马占祥面前，煞有介事地朝牢房里所有的人瞥了一眼，再紧盯着马占祥看了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看在一张纸片上，清了一回嗓子，念了起来：“兹奉中央分局书记、鄂豫皖军事委员会主席张国焘的命令，**分子马占祥，与国民党反动派相互勾结，钻进**队伍，图谋**鄂豫皖根据地，实属罪大恶极，理应枪毙，立即执行！”
牢房里像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似乎凝固了，所有人的心也似乎凝固变硬了，再也跳不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马占祥哈哈大笑一阵，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向那个念枪决令的人，继续笑道：“不就是死吗？**的，死有什么可怕的？二十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如果**队伍那个时候还需要我，我一样到**队伍里来，跟弟兄们一道，去杀国民党反动派。”
那伙人一脸严肃，不理会马占祥的话。念枪决令的人等马占祥说完，眼睛朝两边一睃，站在他左右的两个人走上前来，一边一个站在马占祥的跟前，扭住了他的手，便朝外面拖。
戴克敏和徐光祖回过神来，同时大叫一声，爬了过去，抱住了马占祥的脚，一齐叫道：“马师长，你是好样的！你先走一步，把牺牲的人马召集到一块，等我们过些日子下来了，跟你一道，在阴间也跟国民党反动派杀一个痛快！”
“好！就这么说定了！”马占祥回过头来，眼睛在两位战友脸上扫了一遍，爽快地说道。然后，迅速地扭过头，对那两个抓住他双手的人喊道：“走哇，愣着干什么？老子好早死早脱胎，在阴间招不拢队伍，就还是返回阳世，再一次拉起队伍，杀光那些害民贼。”
第十八章
马占祥和徐光祖被军委会的人叫去开会之后，还不到一天的工夫，上面就派来了新的师长和政委。
两位新领导走马上任，就召集了全体干部到师里开会，明确地传达了张国焘关于肃反的指示精神，并把肃反运动与有效地打击敌人、扩大根据地的范围与影响结合起来，声称这是彻底打垮国民党反动统治的两把利剑，不可偏废。
布置完肃反工作任务，两位新领导分别找一些跟马占祥和徐光祖关系颇为微妙的干部战士谈话，希望他们揭发马占祥成为**的经过与事实。独立师指战员这才第一次听说了**，可是，对什么是**和马占祥到底是不是**，大家就都不清楚了，谁也说不上个一二三四。饶是师长与政委循循善诱了好半天，愣是没能让一个人明白**的真实含义，自然不会按照他们的意思将那个名头强往两位前任身上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