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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长孙允正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回答，说道：“小华呀，你似乎忘了一个重要的事实：海空装备究竟指什么？在战争中究竟什么才是打垮敌人战争机器的有力武器，是军舰、飞机、坦克，还是导弹呢？”
“无论是军舰、飞机，还是坦克，它们都是作为运载弹药与电子设备的平台；要打垮敌人的战争机器，主要得依赖各种弹药发挥威力。但是，作为一个完整的武器系统，平台与负载同样重要。没有性能极其优越的平台，在未来一二十年的时间内，都不容易掌握战争主动权。美国的各种运载平台，在世界上几乎无人能出其右，它却依旧在平台上大做文章，又是隐形技术，又是提高各种平台的速度与机动性，也能说明这一点。因而，我们其实也可以对前一段时期炒作过热的信息战作一个冷思考，认真反思一下我们所处的时代背景。在整个社会还没有真正进入信息时代的前提下，用信息技术提高工业时代的战争机器的各种性能，把它们发挥到极致，才是这场**现阶段的任务。”
一个小小的中校具有如此宽广的视角，在将军们的心目中，无疑是值得称道的。谁也没说一句话，一个个静静地谛听。
S师两位主官心里头产生的震动尤其巨大。尹光召深为自己搞那场对抗演习而让华天雄脱颖而出感到庆幸，陆晓峰的心里像打翻五味瓶，还要添加一点苦涩的滋味。
像享受了一顿丰硕的大餐，韩总参谋长和将军大校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盯着华天雄，总结似的说道：“你对于军事问题的一些看法，给我总的印象是，尽管某些观点未免失之偏颇，需要进一步思索，但作为一个基层干部能有这样的见识，也算难能可贵了。这一点，的确令人欣慰。可是，暴露出来的问题呢？一样令人触目惊心！人才培养已不容易，可我们有的领导干部为一己之私利，在压制人才，扼杀人才，其手段之卑劣，其思想之下作，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说到这里，他又用眼光朝大家一扫，指指华天雄说：“比喻说，就是他，不是在师对抗演习中遭人暗算吗？那些家伙，把坑蒙拐骗的一套，居然搬上了战场，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这不是太胆大妄为吗？军队里弄虚作假，邀功请赏，营私舞弊，扼杀人才，就是犯罪，就是叛国！尹师长，这件事处理完了没有？”
尹光召心下一动，不知总参谋长如何知道这个情况的，连忙据实回答道：“处理办法拿出来了，正要宣布。”
总参谋长不依不饶：“你准备怎么处理？”
尹光召说：“A团团长政委及二营长被确定转业，华天雄担任A团团长之职。”
韩总长露出了笑脸：“你还是有脑子的嘛。不过，对那些团长政委，处理还是轻了点，干吗不降职、撤职、再处理转业复员？对地方上那些无事生非、口出狂言干扰我们进步大业的庸俗之辈，我们鞭长莫及；但对军中败类，我们一定不能手软。手软就会误了军队，误了国家，误了**！按我说，此事还不能就这样算了，一定要大张旗鼓地制造大加挞伐的声势，搞得深入人心，触及灵魂，对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警示作用。”
说到这里，他略略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眼睛朝左右一扫，只见陆晓峰如坐针毡，额头上似乎沁出了汗珠，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此时，陆晓峰真恨不得地下有一个洞，好一头钻进去，一辈子也不要出来。原来虽说也隐隐有点担心韩大鹏可能知道那一幕惊天闹剧，会大兴问罪之师，却仍然心存侥幸，觉得总参谋长日理万机，一个小小师级单位发生的事情，怎么就一准会传到他的耳朵呢？现在，有了A团一营的上乘表现，他非常渴望籍此赢得上将对自己刮目相看，以便成功问鼎集团军政治部主任的宝座。谁知总参谋长恰恰对那一幕了如指掌，不仅把它提到了误国误民误军的高度，甚至还说那是犯罪是叛国！
这可比军长孙允正定下的基调还要高出好几个层级！而且，又是从总参谋长口里说出来的。单是一个追究领导责任，就足以关闭他进入将军行列的大门。更何况，A团那两个宝贝疙瘩的确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怎能不心惊肉跳，怎能不心慌意乱？
但是，总参谋长正注视着他，东方升将军也注视着他，还有孙允正军长和海空两位少将都在注视着他，他不能惊慌失措，他得极力保持镇定。也许，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看到陆晓峰微微仰起了头，韩大鹏移过目光，再一次扫向了其他人，转换了话题，深沉地说：“今天，我到这里来走一走，看一看，听一听，感触良多。华天雄同志表现出来的军事才干和他对新军事**的认识，不仅值得全军将士学习，也值得我学习。同志们，华天雄说得好：把部队逼向战场，让大家都到战场上去琢磨怎样打赢高技术条件下的局部战争，是一条很好的**子。我们应该搞一次规模宏大的三军联合对抗演习，让所有部队在面对面的碰撞中去掉传**争观念的影响，为军旗书写新的光彩。为此，你好必须先从各军种抽调精兵强将，组成联合调研小组，深入部队，熟悉各军兵种的武器装备与作战方式，更好地把握三军联合作战的精髓，并选择适宜的演习地域。然后转入真正的对抗演习阶段。这次演习的整个过程与进度就由你们自己去把握。我呢？派秘书韦昭南随你们一同行动。但是，小韦只作观察员，不具体指导演习，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向他提出来，他会转告给我，我会竭尽全力地为你们作好服务保障。”
华天雄乍一听这个名字，心里就是一动，情不自禁地拿吃惊的目光看去。当他从将军身边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容中清晰地看出昔日同桌同学的风采时，思绪蓦然凝固了：原来，这个韦秘书的确是十余年没有音信的军校同学！
六
总参谋长的话就是权威，就是命令。他在S师的话音刚一落地，一场大规模三军联合对抗演习就悄然拉开了序幕。
从四面八方，一大帮知识型军官就汇集到了H集团军。军区参谋长东方升中将领衔负责，总参谋长秘书韦昭南随行协调。陆军参与调研人员有：H集团军军长孙允正、S师师长尹光召、军区电子对抗大队大队长李在云、S师A团团长华天雄、G集团军通信营长裴少杰、A团连长梅雨吟、排长王诗雪。海军序列是：海军南海舰队参谋长张寒、长海基地司令员刘海雄、导弹驱逐舰舰长凌守龙、海洋远洋警戒团团长段远飞、潜艇大队长陈有仁。空军序列有：军区空军参谋长高伟、空降J师师长蓝天祥、防空炮团团长李得胜、飞行大队长展鹰、雷达团团长史通。二炮某导弹基地司令**远，某导弹旅旅长商途亦在其列。
东方升中将向全体人员传达了**关于三军联合对抗演习的命令，并作了简要动员，听取了大家的讨论意见，决定了此行的目的地、调研内容及所费时间等重要事项，就率领大家马不停蹄地赶赴预定地域。
他们的第一站选在N师。
N师师长任天亮亲眼看到S师对抗演习中令人发指的一幕，一方面深感震惊，另一方面又心怀私欲，觉得S师的光环已经剥落，何不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抢过S师的风头，让N师成为H集团军的样板，以报不能担任S师师长的一箭之仇，同时也为尔后走进将军行列积累资本。得知三军精英在东方升中将的率领下，即将在H集团军挑选一支部队，作为了解陆军武器装备和作战能力的窗口，他觉得表现的机会来临了，再三向孙允正提出请求，终于把机会争取到手。当然，他也深知，要想真枪真刀大干一场，N师一样会碰得头破血流，自彰其丑，便退而求其次，使出了拿手好戏，要在全师搞一场轰轰烈烈的**武，并煞有介事地邀请了范韶峰陆晓峰及H集团军有关领导前去观摩。
当三军精英抵达现场的时候，参加**武的各**人马刚好集结完毕。
寒风呼啸，掠过了光秃秃的树枝，撕碎了惨白的阳光。满眼望去，除了遍地精神抖擞的军人和披上迷彩的武器装备，就看不见一点绿。列成一块块方队的军人顶着凛冽的寒风，昂头挺胸，从喉**爆发出“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的吼声，如惊雷一般，此起彼伏，直冲云霄。
海军中校凌守龙人高马大，极其健壮。他是一个粗中有细，心里藏不住话的人，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华天雄，情不自禁地感叹道：“瞧你们陆军这阵势，就是有气魄，就是能激励士气。只要在这里一站，嗬，就是懦夫，也会变成一头下山的猛虎。”
华天雄却大摇其头：“难道你不觉得它其实很儿戏吗？”
“嗯？”凌守龙大惑不解，眉头一皱，从鼻孔哼出一个字来。
华天雄解释似的说道：“现代战争，讲究整体与系统对抗。谁都拿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的幌子去争功逞勇，还怎么整体对抗呀？不用打，自己就先败了。”
凌守龙恍然大悟，说道：“我却不敢苟同。带兵嘛，重在造势。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就是一个不小的成就。”
华天雄摇头道：“造势也得有正确的方法才行。大轰大隆，一涌而上，真的爆发了战争，不是投入得越多，伤亡也越多，失败也越快吗？所以，我认为，正确的口号不在于激励部队争先恐后地投入首战，而是各尽职责，去争取最大化的成果。”
这时候，任天亮已经完成了比武前的演说，宣布比武正式开始。于是，那种虎啸龙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并在风的伴奏下，拉开了部队缓缓而有规则的运动。
不多大一会儿，空旷的原野上，全师官兵与他们的装备一起完成了队形变化，并在中间空出了一块偌大的地形。
观摩台上，各位军官不约而同地拿起了望远镜。很快，他们眼帘清晰地出现了两组高炮，士兵们也已各就各位，手里操纵着武器部件，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天空，探寻即将出现的目标。
不远的天边，飞来几只模型飞机，在风的咆哮声中，趔趄如瘸腿的病人，嗡嗡的声音也被淹没。两组对练的军人，各自瞄住目标，果断击发，两缕青烟在天空各划一道优美的弧线，各奔向一架模型飞机，亲热一拥，开出灿烂的花朵，然后沉寂。
观礼的人群沸腾了，热烈地鼓掌喝彩。
“在恶劣的气候下能首发命中目标，的确精彩。”东方升扭头对孙允正笑道。
孙允正心里像饮了蜜，满脸笑意地附和道：“没有良好的军事素养，确实很难做到这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