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提高了嗓音,面向每一个人,说道:“军人的崇高,不仅仅在于战时甘洒热血,为了祖国和**的利益去冲锋陷阵,也在于捍卫来之不易的和平!怎么捍卫?同样是用心,用血,用我们对祖国的忠诚,用我们的智慧,用我们高度的责任心,而不是用吹牛说大话。看看你们,说文雅点是蛮干,难听点就是在糟蹋国家的尊严和军旗的颜面!你们扪心自问,这样干的后果是什么?就是走出N师,走出H集团军,在全军范围内得了第一又怎么样?脸上有光了?能提高战斗力啦?不能,那只能对国家对军队造成更大的伤害!不是说现在是和平年代吗?战争其实就在我们身边!五八驻**大使馆被炸,四一王伟牺牲,这难道就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和平?武器装备已不如人,你不卧薪尝胆勤奋练习,把武器性能发挥到极致,难道还想用血肉之躯去撞击人家的飞机和导弹?就是你勇敢,你不怕死,你还没到人家跟前,就死翘了。早就在换脑子了,同志们,你们怎么还像花岗岩一样顽固不化呢?难道真的需要一场由别人强加过来的骇人听闻的屠杀发生在身边,才能唤醒你们吗?”
少尉与他的战士深受震动,不由得异常严肃地挺直腰板,聆听这黄钟大吕一般的声音。
三人一见少尉和战士们有所触动,心里莫不感到快慰,趁机轮换上阵,教会了他们如何有效的伪装以及怎样才能发挥出高炮的准确打击性。
少尉与战士们现学现做,选择一块比较开阔而又有一些稀疏灌木的地方,先将高炮用伪装网套起来,然后弄成树的样子。
见他们干完这一切,三个校官心满意足地转到其它地方检视去了。
下午总算过去了。脱离了N师陪同人员的视线,自行其是的三军精英们或多或少地发现了一些问题,不由打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暗自期待着第二天的比武会更精彩。
华天雄更想从N师整团整团的对抗中直观地了解团队的通信系统、电子对抗系统、组织指挥,并向李在云、段远飞、史通、裴少杰求教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想与展鹰、凌守龙等人共同摸索三军联合作战的技巧,也把所有的不快压下心头。
第二天,**武继续举行。跟原计划一样,先是整连整连坦克、装甲部队、炮兵、导弹部队拉出去对练。后是整营整营的部队往外拉。
这已经上升到小型合成战术单位的系统演练了。
大家满怀希望地想看出一场惊心动魄的电子攻防战,到头来连电子对抗装备都没看到,只有一支支部队像排练好了的一样,在偌大的场地上穿插、跑动、朝着不同的目标地域打上几枪或几炮。声威造得吓人,却完全是一场游戏。
“老远看上去,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的确振奋人心,却是绣花枕头啊。看起来,还是华团长有远见,看问题得看实质,而不是只听吓人的口号。”凌守龙叹息道。
展鹰也在摇头晃脑:“这样的部队,能够拉出去转一圈,就很不错了,要想从他们身上找到打开三军联合对抗演习的钥匙,做梦!”
华天雄嘘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固然想通过调研达到熟悉三军情况的目的,但是,碰着问题,总不能绕道走吧。帮助他们解决,是不是也算我们份内的事呢?”
“让一只病猫变成一头猛虎,我们有那个魔力吗?”商途苦笑道。
“我们有没有魔力暂且不说,但是,的确应该有责任指出他们的问题,帮助他们找到解决问题的钥匙,让他们自己经历某种嬗变。”李在云以不容争辩的语气说道。
段远飞、裴少杰、梅雨吟、王诗雪、李得胜、史通、凌守龙、展鹰、商途、蓝天祥、尹光召,所有来自三军的精英全部跟华天雄一样,不会被任何困难吓倒。他们深知肩上的责任,毫不犹豫地拿出一个方案,把人马分成几个小组,搜索整理发现的问题,商讨解决办法。
入夜,N师会议室灯火通明,一派暖融融的景象。可是,参加会议的全体调研人员心头却萦绕着一层突不破的严峻。平常见惯阵仗的各位将军,心情也颇为沉重,一个个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裴少杰、凌守龙、展鹰、商途分别代表各自的军种对这几天所见的事实,进行了简要的评述,并从各个侧面分析了导致这些情况的原因。他们的言词异常犀利,态度却是诚恳的。
听完汇报之后,会议室陷入了难堪的沉默,谁也不愿揭这疼人的伤疤。
东方升中将没料到眼见也实不了,想一想亲口在观礼台和酒宴上兴致勃勃说过的话,就恨不得一头撞到豆腐上去。他看着孙军长说:“老孙哪,你怎么看这个问题呢?”
自从裴少杰开口说话的一刹那,孙允正就被这一次突然袭击打得头晕眼花。如果说S师出现的问题,他可以痛下杀手,而且杀出了威风,杀出了希望,那么,现在呢?他这一刀该怎么杀下去?
他叹息道:“大家反映的问题的确触目惊心。身为军长,我感到很难过。眼下,我只能说,是到了彻底解决的时候了。”
“是呀。”张寒颇有感触地附和道:“在H集团军,不管哪个师搞演练,都会暴露出很大的问题。大而化之,我有理由相信全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拿出彻底解决问题的诚意和手段来,真的出现了突发事件,拉动不了,怎么向党和**交代啊。”
刘海雄接过话头:“这种现象的确令人不安。找不准原因,想彻底解决,怕不太容易啊。”
“还需要找吗?当然是用人体制惹的祸!”**远理直气壮地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没有怕死的兵,只有怕死的将。将没选好,什么也搞不成。华天雄就是一个例子。A团在他手里,多生气勃勃呀。可是,不遇上尹光召,他就要被扫地出门。部队还有没有华天雄?有的,而且很多;有没有尹光召?也有,就是不多见。那么,其余的华天雄们又该如何脱颖而出呢?就要靠用人体制。不能再搞说起来头头是道,做起来不是那回事的一套了。部队禁不起折腾!”
高伟马上说道:“人才决定成败,这是对的。但是,并不能说用人体制有问题,而是和平年代太长了,部队的要求不一样了。哪怕你干得再好,部队一出事故,一切等于零。这自然会在无形中捆住人们的手脚,以至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观念盛行。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依我看,必须解放干部的思想,激励干部的斗志,让他们真正树立奋力拼搏的精神,允许他们犯合理的错误才行。”
空军少将的话音一落,尹光召便接上了腔:“允许犯合理的错误,的确是一个好办法,这同样需要一定的机制作保障。比喻说,大家这几天看到了什么?N师拿出来参加比武的装备没有一件是新产品,结果就成了那样;用新装备,指不定出现什么情况。我们没有新玩意吗?我们有,而且还有很多;为什么不拿出来?依我看,八成是怕丢人现眼,伺候不了那些宝贝疙瘩。如果我们鼓励部属把新装备从储藏场推出来,对着那家伙去细心琢磨,也不要害怕搞坏什么东西,玩转手中的武器总比追求一个原本不认识的小姑娘容易得多!装备在使用中弄坏了,可以修,可以换,而没有战斗力,怎么去修,怎么去换?找谁去修,找谁去换?”
这番幽默风趣的话令在座的各位调研人员发自内心地笑了。顿时,会议室的紧张空气缓解了,大家都异常活跃起来,纷纷发言阐述自己的看法以及如何应付今后出现的各种情况。
散会之后,孙允正异常恼怒地第一个走出会议室,招呼着尹光召,两人一起朝任天亮的办公室走去。
一**上,谁也不吱声,表情冷峻得像风雪肆虐的大山。进得门来,也不理睬任师长的笑脸相迎,孙军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紧盯着对方的脸。尹光召随之也进来了,默默地挨着军长身旁坐下。
自以为博得了如此之多的将军极力称赞,而且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任天亮哪里想到在比武场上还会让人揪出问题呢?一看到军长和尹师长进来了,正美滋滋地想听到军长的表扬,好结结实实地压住尹师长的锋芒,让他看一看,自己不去S师,一样能成为别人津津乐道的人物,却到头来只见到了一张恼怒的脸。
他想不出这是为什么,竟然以为是尹光召在背后使了坏,不由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然而,尹师长一脸冷漠,丝毫也没有反应。
极力想摆脱眼前的尴尬,任师长连忙端起一杯水,递给军长。
军长连瞧也不瞧他一下,只从鼻孔中哼出一声,站起来,却又坐下去。在心头,他不仅仅只是恨任天亮替他丢人现眼,也恨尹光召把S师不堪入目的一面无情地揭露在所有人面前,塌了他的台。但转而一想,为什么每次刚开头时都中规中矩,尔后越来越偏离轨道呢?
尽管在分析会上他听了许多很好的理由与**,但潜意识里,他总不服气。想当初,他当S师师长时,过五关斩六将,哪有啃不下来的硬骨头!
一想到辉煌的过去,他愈是恼怒和痛恨。忽而,他哗的腾起身,抓起桌上的电话,飞快地拨通军属直升机大队,命令大队长立即率机全部起飞,围绕N师比赛地域编队飞行,演练各种动作。
尹光召双眼圆瞪,看着军长,仿佛深切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怒火及不灭的斗志。
约莫半小时的光景,他们听到了直升机隆隆的欢叫声。
孙允正又是第一个飞出办公室,来到寒风呼啸的旷野。他的眼前,闪动着一队飞鸟形状的亮光,几乎布满半个天空。那节奏、那动作,是那么优美、那么和谐!一会儿如苍鹰击地,一会儿又如蛟龙腾飞,煞是壮观!
这时候,东方升出来了,其它调研人员也出来,甚至全师所有军人都出来了,一齐凝视天空中突如其来地盘旋飞翔的直升机阵容。
东方升露出笑意,孙允正的脸色和缓了,所有出来观看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齐声喝彩。
“终究我们还是有杀手锏的。”孙军长随机下了几道命令,飞行大队都能如期完成,便长嘘一口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