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取得一手好牌,结束一局精彩的战斗,都发泄般地哄堂大笑。华天雄的出牌技巧的确不高,常常受到嘲笑,但他并不介意,更加小心谨慎地侍弄着每一手牌。
这笑声,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一男一女,男的是调研组军阶最低的王诗雪,女的便是刘心怡。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身边,不带一丝扰动。四个人沉浸在玩扑克的乐趣中,头都没抬一下。王诗雪见他们很专注,朝刘心怡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该走开了;然而,她依旧站在华天雄身旁,甚至猫下腰,便于看清他手里的牌。
打牌人这才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成一束,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你是谁?”展鹰、凌守龙、李在云同时惊奇地问道。
“你……”华天雄头一翘,差一点儿蹭着她的腰枝,连忙向展鹰胸前偏了一下。瞥见王诗雪在她旁边,灵光一闪,想了起来,连忙柔和地说:“啊,是学美术的刘心怡。”
刘心怡微笑着纠正道:“不是学美术的刘心怡,而是在市美术馆工作的刘心怡。”
展鹰意味深长地朝华天雄笑笑,说:“我总以为华团长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手段高强,认识的小姑娘又漂亮又有气质,叫人好生佩服。”
华天雄瞪了他一眼:“说话可要有分寸,人家是王诗雪的老同学。我只不过与她有一面之缘而已。”说到这里,便招呼他们两人坐下来,放下手中的扑克,问她道:“你是要到哪里去吗?”
刘心怡一脸微笑道:“我准备回家过春节,一上车,就看见你们了。”
华天雄朝王诗雪瞥了一眼,说道:“恐怕是看见他了吧?”
王诗雪在一旁傻笑,并不做声。刘心怡满脸绯红,低声道:“他也在你们中间嘛。”
展鹰顾不得打牌,一双眼睛不停地朝两个年轻人身上扫来扫去,一听她的回话,大起促狭之心,连忙插嘴道:“我也在我们中间,怎么不见你来招呼我一声呢?”
“算了吧,瞧人家满脸通红的,你可得怜香惜玉。”凌守龙不满地向展鹰丢去一个眼色。
李在云拉过凌守龙,站起身对刘心怡说:“既然都认识,你来玩两把。”
刘心怡扬起红扑扑的脸,摇头道:“我不会你们的玩法,还是你们玩吧,我就在一旁看。”
“时间长着呢。”能够跟漂亮优雅的姑娘一块打打牌,说说话,展鹰岂肯错过机会,连忙挥动着手背,让李在云离远一些,却对刘心怡说道:“这样吧,让王诗雪教你。”
王诗雪苦笑道:“我也不会。”
展鹰乜了华天雄一眼:“跟你们团长一样,真没用!连扑克都玩不转,一点情趣也没有。”
“哎,你可不能像在天上一样,打一个,看一个,还捎带着对准另一个。要晓得,会打牌未必真有情趣,不会打牌的人照样有情趣得很。”华天雄不满地瞪着展鹰说。
展鹰圆睁双眼,在华天雄脸上煞有介事地看了好一会儿,说道:“我怎么没看出你的情趣写在哪里呀?”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华天雄同样瞪着展鹰,不慌不忙地说道:“这只能说明呀,你目中无光,怎么看得出别人的情趣呢?”
展鹰终于见识了套中人锋芒毕露的玩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不禁士气一泄,声音低了许多:“不像你说的那么不堪吧?我只是说,你得换换脑子调剂一下嘛;要不然,你就永远不懂得生活。”
一代空中雄鹰犹如断了翅膀,显示一副可怜相,倒令每一个人都觉得好笑。不过,谁也没有笑出来,静候华天雄接招。
“收起你的教授嘴脸吧。我不需要你对我说该怎么生活,倒是你,真得换换脑子,多琢磨琢磨你的飞机,才是正经的;玩乐多了,会玩物丧志。” 华天雄大感快慰,笑道。
凌守龙大笑道:“换吧,换吧,换好了,你们就都是行家里手。”
华天雄纠正道:“你错了,我们不是换一个东西,我要他换的是精华,他要我换的可是糟帕。这一前一后,差距可就大发了。”
李在云只得又坐下来,说道:“一个人的脑子里都装着精华,还不得板结成一块?有时候,放点其它东西,搅动一下,思维才更活跃,更敏捷。所以,展大队长要你换的也不是糟粕嘛。”
“精妙!”展鹰夸张地鼓起掌来。
华天雄拍了一下脑袋,惊叫道:“呀,真板结成一块了,快帮我理理。”
展鹰抓起一把扑克牌,弄成梳子的形状,塞在他的手里,嚷道:“快点,这是一把点石成金的梳子,梳一梳,立马见效。”
刘心怡看到他们嬉闹的场面,颇觉有趣,忍俊不禁地笑了。
几个人立刻停止了嬉闹。华天雄移过身子,喊醒史通,让他们凑成一局,便随王诗雪一起走向另一个卧铺单元。
在那儿,两个非常漂亮的女孩,一边一位坐在梅雨吟两侧,听他讲部队的故事。梅雨吟绘声绘色的讲述,逗得二位姑娘前俯后仰,花枝乱颤。乍一见团长过来了,梅雨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招呼他坐下。王诗雪与刘心怡跟着坐到对面的一个下铺。
“聊得挺开心嘛,以前认识?”华天雄一坐下来,就有点进入帝宫娱乐城的那种感觉。
梅雨吟笑道:“长途旅行,都感觉很闷,顺便聊聊,也好增长点见识,又容易打发时间,干吗一定要认识呢?”
那两个少女见华天雄一脸严肃,颇似小鬼见了钟馗,识趣地爬到中铺收拾着睡觉去了。
华天雄这才觉得**了许多,眼睛扫向刘心怡,不由又想起了远在家属院里的妻子和儿子,问道:“最近一段时间,我们都出来了,没有同家里联系,他们都还好吧?”
刘心怡俏皮地问:“我又不认识别人,你莫不是想问嫂子吧?”
华天雄一顿,淡淡地说道:“就算是吧。”
刘心怡没想到华天雄把玩笑开成了一碗白淡水,笑道:“我最近单位工作很忙,搞了一次美展,没顾上看望她们。不过,前两天我倒是去了一趟,你家里没人,想必嫂子回老家去了吧。”
华天雄脑海里倏忽之际跳出了临行之前妻子说的那番话,紧接着想起了母亲,幽幽地说道:“他们是该回老家去了,毕竟新年快要到了。”
梅雨吟拥有**子女特有的优越性和感知心理变化的能力,也拥有平头百姓子女具有的善良和执着。一听团长的话,就猜透了他的心思,赶紧劝慰道:“尽管你不能回去尽人子之道,但是,大伯九泉之下知道他的儿子正在一步步朝理想攀登,一定会深感安慰。”
“是呀。”王诗雪也说道:“大伯最牵挂的不就是你的事业和理想吗?”
华天雄仿佛更加触动了心思,叹息了一声,说:“经你们这么一说,我真的越来越惦念起我的老家来了。父亲去世,母亲的病也不知怎样了,还有我的哥哥。不过,你们的嫂子回家去了,我也就**了。”
刘心怡扑闪着美丽的眼睛,神往地说:“你们真是太伟大太崇高了!无论在什么日子,只要国家与军队发出了号令,你们就舍身抛家,义无反顾,表面上似乎没有家,没有情,其实在你们心里,家和情的**是何等的神圣!不同你们深深的交往,真不会了解得这么深切。”
梅雨吟立即顺竿子上树:“这么说,你们可得要赶紧结婚了;要不然,浮在表面上,就体会不出更崇高的东西来。”
王诗雪笑了:“论理应该你先结婚才对,论资排辈,还轮不上我们。”
梅雨吟调侃道:“我王老五一个,想结婚,也没有对象呀。我可不能坏了你们的好事,惹你们生厌。要不然,小刘帮我找一个也行。”
刘心怡笑道:“你可千万别说这种话。我那几个姐妹想你想得神魂颠倒,你却连一个字也不跟人家说。你呀,就是一副花花肠子,开开玩笑,说说笑话,跳跳舞,唱唱歌,可以,要动真格的,就不会了。”
梅雨吟赶紧哭丧着脸说:“你可就冤枉我了。像我这样的人,能有一个姑娘看上我,就是天大的福气,我巴不得天天把她捧在手心里,她喜欢什么,我就跟她说什么,给她什么,哪敢连一个字都不跟人家说呀。”
刘心怡笑道:“你倒真是一个哄姑**老手。就是我,也快动心了。”
华天雄凡事都爱认真,下意识地望了梅雨吟一眼,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你也不能这么说他,不管怎么样,军人很难找对象,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就算跟那些姑娘见了面,聊了几句,跳了几支舞,唱了几首歌,不摸清她们的思想和为人,贸然交往下去,会留下很多后遗症。哪能像你和诗雪一样,从小就认识呢?”
梅雨吟附和道:“就是嘛。就是蚊子苍蝇,也不是见了雌的就上,总得先慢慢培养感情嘛。”
刘心怡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蛮正统的嘛。”
“那当然,身为军人,不正统一点,成什么体统啊。”梅雨吟点头道。
“可是,我怎么也看不出你的正统在哪里。”刘心怡说到这里,煞有介事地拿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他,讥讽道:“你不是一坐下来,就有女孩子贴上了吗?你并没有拒绝人家,而且还跟人家聊得很开心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人家是你的LOVE呢。”
梅雨吟一愣,平日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好像打了封条,一个字也露不出来。华天雄他们几个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刚才那两个围着听梅雨吟说趣闻的姑娘从卧铺上探出头,本想大着胆子加入他们的对话,可一见华天雄门神一般耸立在那个可心的小中尉身边,忍不住朝他翻了几下白眼,又倒头睡去。
这一瞬间的动作,被刘心怡捕捉到了,她更加会心地大笑起来,使三个军人有点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