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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口唾沫，把人家的航母舰队淹没？”陈有仁笑道：“那等于是给了航母横冲直撞的海洋！”
段远飞摇了摇头，却不作正面反击，采取侧面迂回包抄的方式，挖苦道：“别在潜艇上呆久了，脑子就短**。没有其它的军兵种配合，一颗深水炸弹，你就会挺了尸，到哪里去淹人家的航母呀？”
陈有仁一窒，脑子接连转了几圈，终觉无话可说。
段远飞一击得手，不由大为高兴，连朝陈有仁丢了几个眼色，**着他接招。陈有仁岂能容忍他在自己面前锋芒毕露？好似鱼儿咬了钩，赶紧奋起反击。于是，两人争论得越发激烈，从嘴里戗出了一团接一团炽烈的火焰，把其他人全引了过来。
这是海军军官之间的拼杀，也是陈有仁为了捍卫潜艇的荣誉打的一场狙击战，更是段远飞展示广博知识结构的一次大实验。双方摇着唇枪齿剑，你来我往，杀了一个天昏地暗，让围拢过来的看客也禁不住豪情勃发，跃跃欲试，很想加入战斗。
再也无法容忍陈有仁一个劲地炫耀潜艇的威力，梅雨吟飞身跃入战场：“如果只凭几艘潜艇，就能摧毁辐**几千海里战斗范围的航母舰队，倒也的确是军事史上的奇迹。”
陈有仁宛如好斗的公鸡，马上转移目标：“九六年我军大演习时，它美国不是派了两艘航母过来吗？它隔了几千海里了吗？没有嘛。”
“但它足以使我军受到震慑。”王诗雪赶紧叫道。
陈有仁说：“可我们的两艘潜艇一下水，航母就不得不回撤了事！为什么？它害怕我潜艇躲过了猎潜艇、猎潜机的搜寻，对它突施杀手，就没有逃脱的机会！”
凌守龙好像被眼花缭乱的战斗迷蒙了双眼，迫不及待地为海军系统加注新的传奇色彩：“还有，我们岸防部队有各式防空炮火、岸舰导弹、作战飞机以及先进的岸基海洋警戒系统。可以这么说吧，我们的整个打击能力，完全可以覆盖航母所能达到的空间；也就是说，航母舰队的一切目标，都可以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别老子天下第一，要知道，仅靠海军，是支撑不起跟航母舰队抗衡的使命的。”展鹰猛拍了一把海军中校的肩膀，教训似的说道。
凌守龙似乎并不愿意同他争论，很合作地说道：“是呀，现代海战其实是海空一体化战争嘛，仅有海军，你们和陆军岂不是要完全消失？提一体战还有什么意义？”
终于回到了联合作战的主题！众人不由会心一笑，仿佛把心中的疑虑抛向了天空，不知不觉迈开大步，登上了通向基地司令部的石级。
接下来的几天，长海基地一如既往地安排调研人员参观各种舰只。夏叔虎依旧是他们的讲解员兼导游。他对整个长海基地的武器装备了如指掌，对新军事**具有独到的见解，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给调研人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华天雄对他的军事才干极为欣赏，心里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愫。夏叔虎也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在与各位调研人员思想的碰撞中，激溅出耀眼的火花。他曾经专门跟华天雄探讨过军队的现状以及即将到来的大演习。华天雄宽广的知识结构、敏锐的分析判断能力、对战役各阶段的许多构想，都在他脑子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不知不觉，春节悄无声息地来临了。
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是大多数人平生第一次钻进潜艇，然后又心满意足地出来之后进行的除夕夜大会餐。
餐桌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佳肴，一瓶瓶包装得花里胡哨的白酒竖立其间，还有一箱箱啤酒，整齐地排列在过道上，欢迎远离故土的三军精英在长海基地共度新春佳节。
乍一见到这些东西，众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互打量一回，马上回过味来，知道中国人传统新年到了，不禁一阵惊叫，然后奔向餐桌。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号召，噗噗一阵轰响，啤酒白酒一开一大堆。紧接着各取所好，觥筹交错之间，大家相互祝愿工作顺利，也预祝演习成功。
华天雄强忍住心头的伤感，跟大家碰过杯之后，提前步出了餐厅。
抬眼向西北方向望去，城市灯火斓珊，天空中不时地惊爆出一串串瑰丽的花蕾。他无暇欣赏海滨城市诱人的春节氛围，想起了长眠于地下的父亲，想起了被焚烧的家以及躺在医院里痛苦**的母亲与可怜的哥哥，想起了孤立无援的妻子和儿子。
他们究竟怎么样了？他们在哪里度过春节又是怎么度过春节的？
杨柳与文彦窄窄的肩膀上压上了如此沉重的负担，自己却远隔几千里，只能凭眺天空，找一丝精神的安慰，想想这些，他就觉得心头发痛。
多年来，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他把一切都推给了父母和妻子。现在，父亲去世，母亲年迈，妻子衰老，他的努力有了回报，自然很想好好报答他们。殊不知，反而让他们蒙受了更大的灾难。这种愧疚，这种负罪感，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跟调研组的同仁们一道在军事海洋冲浪搏击的时候，他能够把这种情感硬生生地压下去，却一旦独自一人沉寂下来，它就不停地抽打着他，折磨着他，让他的心流血，让他的心随着情绪的波动不住地沉浮。
他举头仰望天幕里的星座，情不自禁地惦念他的母亲，惦念他的哥哥，惦念他的妻子，甚至惦念他的儿子。他无法说出口，只有一直站在那儿，呆呆地仰望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地迈开步伐，沿着星座牵引的方向，走了过去。潜意识里，他要走向家乡，走向母亲，走向哥哥，走向妻子，走向儿子。
忽然，前面闪烁一团耀眼的白光，照亮出后面一片黑黝黝的山脉。他恍惚之中辨认出那正是老家后面的那座山峰，一阵惊喜，赶紧飞也似地朝那儿跑去。可是，离那座山峰越近，灯光越明亮，他越发看得明白，那不是华家湾头枕着的山脉，而是一座巍峨的大楼。
他大失所望，不知不觉停下脚步，放眼望去，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跑到基地司令部办公大楼来了。犹如从一场梦境中苏醒，他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不觉苦笑着摇了一下头，回过身子，准备走回招待所。
这时，从机关办公大楼走出一名女上尉。她扫了他一眼，倏忽之间，惊讶地说道：“你不是华天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华天雄收住脚步，本能地反问：“你认识我？”
上尉身材苗条，长相漂亮，莞尔一笑：“你大名鼎鼎，我能不知道吗？何况，我有一个哥哥跟你在一起呀。”
华天雄审视着她的脸，点头叫道：“啊，你是裴少杰的妹妹。”
女上尉格格大笑，不停地赞叹道：“真有你的，比相面大师还准确。”
美丽少女的欣赏，不啻一剂良药，令华天雄的心情开朗起来：“可以请教芳名吗？”
“听说华团长是铁石心肠的人，想不到也会蹦出一些酸溜溜的词呢。”
华天雄苦笑道：“看起来，我永远只是一坨木疙瘩。”
女上尉一听，心知他果真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主，收起促狭的心肠，说道：“我叫裴少玮，怎么样，名字还有特色吧？”
“名字是好，可惜有点男性化。也许，你父母希望你是挺拔伟岸的男孩。”
“不对，我爸妈最喜欢我了。”裴少玮忽然记起什么事似的，调换了语气：“对了，你是不是想跟家人联系呀？”
华天雄马上情绪低落，轻轻地叹息一声。
裴少玮没容他说话，拉起他的手，就向办公楼跑去。上了几级台阶，到了二楼，往右侧一拐，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她掏出钥匙，打开一扇门，顺手拉亮了屋子的灯光，指点桌上的一部电话，说：“这个电话，你可以随便拨打。”
瞪着那部红色的电话机，华天雄眼睛有些发亮，急切地掏出电话簿，翻找一个名字，匆匆地拨出一串号码，心里巴望快一点听到对方的声音，好从那儿得知母亲、哥哥、妻子和儿子的准确消息。可是，任凭他怎么焦急怎么催促，就是没人接听电话，直到里面响起一阵忙音，他才不得不失望地摇摇头，重重地挂上电话机。
但他不甘心，又思索了一会儿，才像做出一项重大决定似的咬了一下嘴唇，翻开另一个电话号码。
拨打之后，里面却是不停叫唤的忙音。
他只得放下电话，叹了一口气：“恐怕今天是找不到人的了。”
裴少玮同情地看着他，安慰道：“别着急，除夕夜，你一定可以联系得上他们的。”
华天雄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手不知不觉放在电话机上，按下快速追拨键的一霎那间，心头多了一些期待。然而，接连几次情况都是一样。他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来，预备放弃了。
恰在此刻，电话机里传来了一阵扣人心弦的喧闹声。
他一阵惊喜，双眼发光，本能地伸手抓了过去，在裴少玮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听筒放在了耳边。刚吐出一个“喂”字，他立刻发现自己错了，尴尬地把它递给了英姿逼人的裴少玮。
裴少玮接过电话机，跟对方简单交谈两句之后，便收了线，把它放回华天雄的跟前，颇感歉意地说：“我得走了。如果你想继续打电话，别忘了临走之前把灯关掉，门也锁上，我这儿的东西，可不敢给其他人看。”
华天雄摇晃着脑袋，幽幽地说道：“算了吧，继续打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于是，两人先后出了办公室。
裴少玮走在后面，习惯性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信一切正常之后，便拉灭了电灯。一**上，华天雄更加沉闷，裴少玮说了许多安慰话，也唤不醒他那敏捷的思维和理智。
两人准备分手的当口，裴少杰和梅雨吟幽灵一般地冒了出来。
“饭没吃完就不见你的人影，叫我们好找。”裴少杰煞有介事地对华天雄说道。
华天雄迷惑不解了：“找我，有事吗？”
裴少杰笑道：“你忘了基地有文艺晚会吗？”
华天雄侧耳一听，从风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拉歌声，不由得摇头苦笑了。
梅雨吟似乎被裴少玮高雅的气质和漂亮的身材迷住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嘴巴情不自禁地哆嗦着，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一个字，似乎胸中装满的任何字眼都不足以描绘她的美丽和他的感受。
裴少玮一看到他，心头也是一震，双眼像一只巨大的磁铁，盯着他就再也舍不得拿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