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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脑海里闪现出一个接一个借口，催促着他快一点拿起电话机。可是，不用费心去想，他也觉得无论多么完美的借口，在聪明人的眼里，都形同儿戏。他不想侮辱自己的智慧，更不想侮辱她的智慧。
算了，不用找借口了。择日不撞日，择时不如撞时，看准一个空当，他果断地给她打去了电话。
心有灵犀，接电话的竟然是裴少玮本人！
一听她的声音，他就激动得差一点儿跳了起来，许许多多知心话情不自禁地要朝外涌。
他要询问她软件收到了没有；他要把在软件里说的话亲口告诉她，说他曾经天天在北京那家网吧里等待着她出现，回到部队之后也无时无刻不想再一次见到她，真的再见到了她，还来不及跟她说几句话，她就又飘然不见，更令他失魂落魄，望眼欲穿。如果说，在长海基地重逢之前他迫切希望见到她，还仅仅只是为了破解心里的谜团，那么，自从他把他们相识的经过，通过心灵和巧手，浓缩到那个软件之后，就彻头彻尾地升华到了爱的层级。因为心里有爱，他是多么的一想到她，就浑身上下充满活力，变成了一头不知疲倦的嫩黄牛。
然而，他是不是把这些话都说了出来，或者说是怎么说出来的，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只是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心跳，他的眼帘，也浮现了她绯红的脸庞，是那样好看，那样可爱。他恨不得伸出双手，要抬起她的脸庞，仔细地看她的脸，连每一根毫毛都要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听心爱的人儿心跳，时间总是易逝的。他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懵懵懂懂，只知道自己的嘴与她的嘴都在说话，自己的心与她的心都在怦怦地跳动。而且，他感觉得到他已经打进了她的心里，并占了很重要的地位。
他也不知道那边是怎么放下电话的，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放下电话的也搞不清。他放下了电话，眼帘却依稀闪现了大功即将告成的曙光，不由得心花怒放，放开喉咙就想大喊大叫。
蓦然，他意识到周围的空气不大对劲，心头一凛，眼睛朝整个指挥部一扫：曾几何时，原来空荡荡的指挥部里，已经挤进了许许多多军人，不仅原属于调研小组的成员悉数坐在那儿，就连长海基地指挥部里的十多个参谋人员，也齐整地坐在一起。
大家的眼睛一律望着他，流露出微微的笑意，却没有一个人做声。
梅雨吟这才想起今天是开会商讨解决问题的日子。他很想向大家抱以充满歉意的笑。但是，东方升中将一见他转过头来，立即宣布会议开始。
他暗嘘一口气，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韦昭南、裴少杰、李得胜三个人分别朝他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会议持续了很长时间。长海基地的各位参谋人员有条不紊地将隶属于该基地的指挥控制系统的运行状况、性能、各通信节点、情报搜集系统的开设地域简单地介绍了一遍。紧接着，裴少杰、李得胜、梅雨吟先后把他们了解到的情况作了汇报。
基本问题全部摊在桌面上。接下来，就是为了确保指挥控制系统有效运转，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了。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非常清楚，长海基地自动化指挥控制系统的运作也好，指挥中心的**、情报收集系统的性能及部署、通信系统的现状也好，在归岛眼里，形同一个发光的透明体，毫无秘密可言。而且，归岛的指挥控制系统，在总体上又比己方要强得多。继续按照对方已经了解到的方式构建该系统，战斗一打响，人家就会把打击矛头直指己方指控中心、通信系统、情报收集系统。很快，己方就会变成瞎子、**和脑瘫儿，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到人家举起屠刀，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变换各种设备的频率，还是另辟蹊径，搞出一套全新的东西，成了大家争论的焦点。
“在一般情况下，我想，立足现有装备，采取有效措施隐蔽我们的真实目标，才是最简单最见效的。”裴少杰说道。
“真要做得到的话，的确很经济适用。”梅雨吟质疑道：“可是，我们的电磁辐射信号一直在人家的掌控之中，你想隐蔽真实目标，是不是有点痴人说梦？”
裴少杰微笑道：“我倒觉得，只要我们措施得当，就是做梦，也能好梦成真。”
“什么措施？”梅雨吟追问，再也没有把他当成追求对象的哥哥了。
“伪装、设立多个假目标、重新调整信息收集系统、指控中心、通信枢纽的**，并且，构建多个指挥所，严格限制通信设备的开启，吸纳地方上一些通信设施，并把通信系统的对抗措施全部纳入我们今后工作的重点，进行严格管理。”
听到这里，梅雨吟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头：“我还以为你拿得出什么新东西，却原来仍然是酸得发馊的旧货。人家归岛早把你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任你像孙悟空一样拥有七十二变，人家一样很快就会识破你的狐狸尾巴。”
“你想说明什么？应该启用新装备？”李得胜见梅雨吟脸上露出一派理所当然的神情，笑道：“我们头顶，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许许多多这卫星那卫星在监视着。新装备一启用，人家太空的、空中的、海面的、海底的、还有地面的，乱七八糟的信息收集系统一会儿就会将你摸一个底朝天，你还有多少秘密可言呢？”
“如果说，我们启用了新装备，再加上裴营长刚才所说的那些措施，是不是更容易确保指挥控制系统的有效运转呢？”梅雨吟微微一笑，反问道。
李得胜一愣，再也说不出话来。一直搞通信的裴少杰却不以为然，略一思索，就准备展开反击。
但是，刘海雄将军及时**了话头：“不管在什么时候，手头有新装备，对构建指挥控制系统肯定大有好处。事实上，不管是新指挥终端，还是新通信系统，新监控系统，我们都解决不了。况且，即使有，想让它们发挥战斗力，也还需要一段很长时间的磨合过程，在演习中好用不好用尚在两可之间。所以，在现有条件下，采取一切手段，把这个系统搞好，就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梅雨吟一旦拿定了主意，就不容易妥协，说道：“全面更新所有装备，的确有点不切实际，但是，仅仅更新主要装备，不是可以迅速形成战斗力，提高指挥控制效率吗？”
大家都感受到这个年轻人浑身散发出来的咄咄逼人的气势，一齐拿惊讶的目光望着他。
梅雨吟顿了一顿，似乎从众人的表情上读出了他们内心的疑问，接着说：“新的指挥终端，新的通信系统，就是我们必须更新的主要装备。当然，这的确不是我们解决得了的。但是，韦秘书就在这儿，我们可以通过他达到目的嘛。”
韦昭南见梅雨吟把自己拉进了争辩的阵营，知道继续只拿一副耳朵倾听他们的对话是不可能的了。
好在总参谋长把他留在调研小组的时候，曾经亲自向他交代过他哪些事情他可以参与哪些事情他必须保持中立。因而，他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工夫，就能找到令大家接受的理由。
稍微一顿，他笑道：“也许，我的确能为大家办成一些事情。但是，手里没有就是没有，总不能凭空去创造一份出来吧？所以，还是刘将军说得对，改造现有的装备，最大限度地发挥出它潜在的能力，就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嘛。”
“韦秘书这是代表总参谋长说话吗？”梅雨吟笑问道。
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说来，领导秘书说的话和领导说的话，谁敢过细去分辨？更何况，总参谋长把韦昭南留在调研组的时候，的确说过他是代表**的。梅雨吟这番话，岂不是连带质疑起总参谋长来了吗？
大家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看着他。被瞪的对象却没事人一样，依旧微笑地看着韦秘书，一副听不到回答决不罢休的样子。
韦昭南自从当了总参谋长秘书以来，连各大军区司令员政委都对他很客气，谁敢当面质问他？如今一听梅雨吟的话，饶是知道他的底细，还是有点招架不住。不过，他得控制自己的情绪。
稍一迟疑，回答道：“可以说是我对总参谋长意图的理解吧。”
梅雨吟摇头道：“那么，韦秘书就理解错了。总参谋长曾经说过，这次演习的目的，不仅是要展现海陆空三军在遇到危机时的反应能力和联合作战能力，更重要的是，根据演习过程中摸索出来的经验，规划我军发展的未来。不错，我军的现有武器装备都不如人意，这是一个大前提。我们不可能超越这个前提。但是，还有一句话：现代战争是新式武器装备的实验场。有了实验场地，而且我们的科研部门与科研机构能够拿出更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拿出来用一用呢？”
韦昭南不由一怔，嘴唇一张一合，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李得胜与裴少杰虽说对梅雨吟嚷嚷要新装备不以为然，却并不是不希望手里有更称手的东西，而是觉得演习已经进入到**阶段，再谈启用新装备完全是做梦。眼下，梅雨吟把总参谋长秘书逼向了死角，他们强压在心里的一种难以遏制的期盼犹如井喷，相互打量一眼，紧紧地盯着韦昭南，似乎这位陆军上校变成了一个魔幻家，只需手绢一挥，那些新装备就倏忽之间展现在他们面前。
东方升也为中尉的胆识与机警暗暗喝彩，望着韦秘书，说道：“梅雨吟说得很有道理。尽可能地瞄准未来，理应是这次演习的主要目标。请你向总参谋长汇报一下，要是真能调来一套新的通信系统和指控中心，我们的演习就更有看头了。”
梅雨吟的步步紧逼，军区参谋长的点头附和，所有人眼神里转而流露出来的期盼，都令韦昭南不得不立即向总参谋长报告了。
看着韦昭南走向了保密电话机，正拨动着总参谋长的电话号码，东方升中将不由自主地把关注的目光看向梅雨吟。
在此之前，他见识过华天雄的胆略和魄力。如果说，华天雄敢于质疑总参谋长身边的人，他丝毫也不觉得意外，那么，一向文质彬彬的梅雨吟也能做到这一点，而且比华天雄多了一份机智，倒叫他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了。从此以后，他就对梅雨吟多了一份关心，打心眼里期待他在军事海洋里展翅翱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