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司令员继续带着大家一块讨论升级自动化指挥控制系统需要解决的问题,以便理出头绪之后,动起手来就能顺利地驶入快车道。
要完成这项繁重的任务,头绪很多,首先必须健全数据库,里面既要包括己方参演部队的信息资料,也要包括归岛方面的信息,还应该把武器装备的设计制造单位、军事院校等各方面摸索的数据聚拢过来。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大家的能力。
于是,裴少玮**司令员请韦昭南过来协调。
其余诸如建立良性的信息分发系统,各军种之间信息互通问题,保密问题,生存问题,在战争中怎么发挥作用的问题,无一不横在他们面前,怎么也绕不过去。
裴少玮作为网络战专家,对每一个问题都作过深入的研究和思考。每一次发言之前,她都作了充分准备,一开口,准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就连司令员也更多地关注起她了。
谈到保密问题,更是她的强项。
她说:“我军的保密工作,包括密码体制一向做得挺好。但是,引入计算机网络之后,由于我们的技术严重滞后,会给保密工作带来难以想象的困难。”
郑伯龙深有同感地接过话头:“是啊,计算机软硬件及网络核心技术,甚至操作系统,我们都依赖进口,等于是把高楼大厦建立在沙滩上,平时很好看,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垮得稀哩哗啦。这一点,从中美黑客大战中就可见端倪。要是美国在出口给我们的任何一项技术上留下杀手,一旦遇上战争,很难想象会出现什么后果。”
“指望美国佬不干坏事,还不如叫鳄鱼别吃人。”欧阳钰叫喊道。
“什么后果?”严季略问道,几乎跟欧阳钰一同说出来的。
“说轻一点,我们的武器装备是一大堆废物,根本动不了。或者说,干脆就是我军抑制不住地在自相残杀!”
严季略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在讲神话故事吧?”
“我可不觉得它是神话。”夏叔虎说道:“因为我们不掌握计算机及网络核心技术,根本没有办法知道人家到底会在上面做什么手脚。”
“照你们说,在中美黑客大战中,我们的黑客跟美国相比,应该毫无反手之力。事实上,双方半斤对八两,谁也没有绝对的生杀大权。”严季略似乎找到了佐证。
“那不是军队之间的对抗。人家美国佬吝啬得很,不像我们某些吃饱了撑得慌的中国人爱到处炫耀。要动手脚,人家就在军用计算机网络上动,决不会到民用网络上动。”夏叔虎说道。
严季略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你是说,美国佬区分得了军用计算机网络和民用网络吗?”
“怎么,你连这一点都怀疑吗?”裴少玮笑问道。
严季略一窒,很想反驳她,却见众人不怀好意地注视着自己,心知刚才的话有点愚不可及,连忙掩饰地说道:“我倒不怀疑。只是我想不通,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军用计算机网络容易被美国佬控制,我们干吗要搞自动化指挥控制系统,又干吗要搞网络战呢?”
裴少玮说道:“因为,我们没有生吞活剥美国佬的东西,手中还有一点点自己的私货。”
严季略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攻击的破绽,只得悻悻然地停止进攻。
其他几个人却毫不迟疑地接上裴少玮的话头,漫无边际地发挥下去,最后延伸到同一个题目:网络战。什么向敌人的网络施放病毒呀,利用网络激励民心士气,宣传战时政策,传递情报信息,揭露敌人的阴谋,把声音传遍世界,扩大己方的话语权呀。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唾沫四溅。
严季略激起斗志,拧了一把利剑,飞身上阵:“我说,扯远了吧?打网络战,病毒才是关键。”
郑伯龙笑了:“再厉害的病毒,找不到攻入的**径,怎么打呀?”
“在科索沃战争过程中,许许多多平头百姓就可以向北约指挥控制系统发送垃圾邮件,怎么会找不到侵入的途径呢?”严季略反问道。
“那是战争初期,人家北约的防火墙还不完备,才叫**钻了空子;后来怎么样,还能攻击人家的网络吗?”
裴少玮在郑伯龙停顿下来的时候,马上接过话头:“所以,不要一看到理论上,有许许多多方法可以攻入人家的网络,就认为它不过是一面破筛子,谁都能玩它一把。事实上,绝对不容易。”
“也就是说,应该招募黑客参与我们的计划。”欧阳钰慎重地说道。
“黑客部队又能怎么样呢?从所有网络入侵案例分析,至今也不见有黑客窜到战术网上去干坏事。”李仲韬反驳道。
“也有的,不过凤毛麟角罢了。”夏叔虎纠正道:“不是有报道说在美军的一次海上演习中,有一方攻入了对方的指挥控制网络吗?在科索沃战争中,美国海军陆军战的所有通信单元,曾经都被阻塞了。就连‘尼米茨’号航空母舰的指挥控制系统,也整整瘫痪了三个小时。”
“这就是典型的军用战术网络的攻防了。”欧阳钰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设想:“所以,招募黑客部队势在必行。”
突然,裴少玮身边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她敏捷地一伸手,把听筒抓在手中,刚说出一个“喂”字,就听对方急切地问道:“请问,是裴领导吗?”
从那特有的磁性口吻中,她立马猜出他是谁了,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脸上也泛出了一片红晕。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面偷偷地打量跟前的同事,生怕他们读懂了内心的秘密。
众人一见她的表情,读出了其中的奥妙。司令员瞥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钟,看看时间不早了,微笑着带领大家走了出去。
裴少玮放心地嘘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我是裴少玮,你是谁?”
“裴领导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我似乎并不认识你。”
“不,我们曾经见过面。我想,你不会如此健忘吧?”
“我见过面的人实在太多,怎么会记住那么多人呢?那岂不太累?”
“但我绝对与别人不同,你一定不可能忘掉我!”
“你太轻狂了!”
“不!我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自除夕夜再一次见到你之后,我一直牵挂着你;我想,你也应该有同样的感觉。因为,我从裴少杰那里了解了你的一切。我发现,原来我们的心中一直没有归属,是由于我正等待着你,你也正等待着我。”
“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我等待的人出现了,你不会残忍到让我连心里话都不能说出来吧?”
“你说完了吗?”
“你听清了吗?”
“你说完了的话,我收线了。我忙着呢。”
对方果然毫不犹豫地放下了电话,这一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涌入裴少玮的心怀,使她反倒多了一份惆怅、多了一份牵挂。
入夜,司令员一个人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思绪万千。
如何让自动化指挥控制网络发挥功效?如何打赢信息战?他一直站在潮头,努力想驾驭它,可是,狼终于来了,他心里反而不踏实。这时候,他觉得自己既是强者,也是弱者,既拥有高深的知识与谋略,又显得**与空虚。都说东方人的智慧将决定信息战的发展方向,可没有良好的技术**智慧又有什么用!遇上一条落水狗,没有像样的棍子,打得倒它吗?因此,仅有谋略是不够的。拓展信息战的范畴,西方人的观点,不正是套在东方人头上的诅咒吗?什么是信息战?你看见了的战争,就是信息战?不是,绝不是。自美军开信息战先河以来,信息威胁便笼罩全球,它是一把软刀子,杀人不见血,连伤痕也没有,这是任何武林侠客都不曾拥有的武功。诅咒它吗?不!诅咒解决不了问题,勇敢地面对,磨好自己的剑,在这个领域里让它寿终正寝,才是中**人应该做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司令员的眼前仿佛正跳动着希望。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把它紧紧抓住,然而,他终于意识到这不过是一种梦幻一种憧憬。他又仿佛听见亲手编织的战场自动化指挥控制网络噼哩叭啦的叫声,并驻足于这张网络之间,谈笑风生地指挥手下的人马杀向了**疆场,那准确的打击,那杀人于无形的战斗,让敌人闻风丧胆。
不经意地朝窗外一望,发现外面泛出鱼肚白,他摸了一把花白的头发,笑道:“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心事。
这件事情早在春节之前,他就思虑成熟,只差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这几天,六位网上演习核心成员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当裴少玮的名字一闪出他的脑海,他就认定了她。
她具有其他几个人难以望其颈脖的网络知识和电子战能力,还有一个女人特有的细心与思虑周全,派她去全国最大的军用电子产品制造厂家协商解决对抗演习过程中目标及战斗毁伤系统的主要技术问题,洽谈更换现有指挥控制系统的一些核心部件,就是最理想的人了。
于是,他强压下袭遍全身的困意,亲自向她交代了新的任务。
现在,裴少玮带着完成任务和赢得爱情双重喜悦的心情,回到了军区指挥控制中心。再一次从那张光碟上见识了梅雨吟的卓尔不群,她更睡不着觉了,跟他相识的过程,跟他的交谈,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里转个不停。她无法压制它们,只有疏导它们,让它们帮助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更出色地发挥自己的军事与网络才干。
第二天,她早早地来到了会议室。其他几位同仁很快就陆续来到了她的面前,热烈地询问她出差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