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昭南仔细地察看一下地形,不觉哑然失笑了。裴少玮浅浅一笑,正想离去,不料,秘书忽然触动一件心事,连忙喊住了她。
裴少玮问道:“韦秘书有事吗?”
经她一问,韦昭南猛地觉得自己干的事有点孟浪,支吾其辞道:“也没什么事,只是随便聊聊。”
裴少玮冰雪聪明,从他闪烁其辞的语气与略有点失措的神态中,隐隐约约感到在随便聊聊之下,一定包**与她密切相关的难以表明的内涵。但是见他没有表露出来,玲珑剔透的她是不愿轻易捅破这层窗户纸的。
“最近还习惯吧?”韦昭南不经意似的问道。
裴少玮眨巴了两下眼,回答说:“军人嘛,到哪里都一样,也无所谓习惯不习惯的。”
“工作上有压力吗?”韦昭南不会被硬梆梆的回答扰乱方寸,赶紧切换一个视角,又问道。一见她微微点了一回头,连忙安慰道:“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而且又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压力当然是有的;不过,这也是组织上对你们的信任,更是对你们能力的一种承认,只要你们齐心协力,一定会完成的。”
“我也这么想。”裴少玮笑道。
韦昭南心里一动,感到是推出梅雨吟的时候了,脸上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说道:“我给你推荐一位,他在全军是独一无二的,同龄人中恐怕难逢对手,相信他会帮助你的。”
“谁呀?”裴少玮好奇地问。
“梅雨吟。”
这三个字一出韦秘书的口,裴少玮眼帘立马浮现了他的身影,他和她手牵着手在月光下漫步在月光下交融,心头骤然涌起一种浓浓的思念,脸**不自禁的一片绯红,浑身也有些不自然了。
好在夜色掩盖了这种尴尬,韦昭南看不清楚。
见她很久也不回答,他问道:“他是不是曾给你打过电话?”
裴少玮心下顿时明白为什么梅雨吟会知道她的联系方式了,但很奇怪这两个表面上看起来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之间到底存在一种什么关系。
“我可以向你保证,梅雨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对你的事业肯定有帮助。”韦昭南既然开了口,就开弓没有回头箭,根本不知道他要推销出去的人和他要倾销的对象已经牵手走进了情侣的殿堂,也不设身处地想一想裴少玮的感受,只顾兜售他的主顾。
裴少玮已经跟梅雨吟郎情妾意了好几天,这人仍然蒙在鼓里,还要向她推荐他,怎么不叫她内心感到好笑呢?但是,看他热情似火的样子,她笑不出来,轻声问道:“韦秘书还有事吗?”
韦昭南会错了意,以为人家根本就没看上梅雨吟,不由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祭出最后的杀着:“也许是我多此一举吧。但是,战士自有战士的爱情,它不同于那些儿女情长和扭捏作态,而是为了一个愿望、一个理想,才走到一块的。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同样是这样。我相信,你会认同我这个观点的。”
裴少玮静静地听完他说的每一个字,心中燃烧起炽烈的思念心上人的火焰。但是,她不能跟他实话实说,她只能把自己对梅雨吟的爱藏在心间,依旧保持女性特有的矜持,向这位热心的秘书说了一声“谢谢”,就怀揣一只可爱的小鹿,转身逃开了。
十二
空军少将高伟率领训练与战前督导规划小组马不停蹄地奔波在沿海纵深辽阔的地带,选择足够的地域屯集将要云集的三军参演人马。
水源、粮食、交通状况、地理**、受打击之后的应变措施等细节,无不纳入他们的视线。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乘直升机、驾小车、坐火车,也曾站在驱逐舰的甲板上,凝视那片注定要载入军事史册的土地,他们对方圆数十万平方公里的风土人情、地形地貌都了若指掌,并对所有参演部队的进驻地域进行了大致划分。
当他们坐在一间简陋的办公室里,刚想喘一口气的时候,第一支陆军部队就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请求进驻。
“是哪一支部队?”高伟刚刚端起茶杯,就听见了电话铃声,顾不得喝水了,脑袋一偏,眼睛一直注视着正在接听电话的王诗雪,等他一放下话筒,就迫不及待地问。
“H集团军S师。”
“啊,你的嫡系部队嘛。”高伟听完回答,这才呷了一口水,对尹光召开起了玩笑。
此时,尹光召正凝视着计算机屏幕上的各部队驻地分配表,自语似地说:“按照部署顺序,不对呀。”
“什么?”高伟触动了职业军人特有的**神经,皱起双眉,惊讶地叫了一声,迅疾放下水杯,走过去观看各部队预定的到达时间与地域。不一会儿,他指示王诗雪道:“跟S师政委联络,问他为什么不按进度开进?这不是添乱吗?”
尹光召说道:“乘火车长途开进,S师哪敢随意乱动,或许是军交部门在调剂过程中出了差错。”
少将觉得尹师长说的在理,一想到辛辛苦苦计划好了的方案竟然被人扔进垃圾箱,自己却完全蒙在鼓里,气就不打一块出,马上改变了攻讦对象:“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呀?太上皇?太上皇法力无边,干脆整个演习都让他们去搞得了!**!”
尹光召也很不满。但是,他清楚,此时的发泄无异于火上加油,踌躇了一会儿,息事宁人地说:“也可能是军区觉得开进计划有点不妥,临时作出了一些修改吧。”
“就算是这样,也得提前通知我们一声。是不是?”高伟的火气明显减弱了一些,但是,仍然威力惊人:“像这种搞法,完全把我们当成了一群没有思维的牵线木偶嘛。”
“S师所占地域并不富裕,地方也略显狭小,后勤供应恐怕会有困难。”展鹰眼前显示出了S师将要进驻地域的概况,担忧地说。
“看看,这不是乱弹琴吗?”高伟的火气明显又提高了不少:“这帮自以为是的家伙,整天牛皮哄哄,老子天下第一,其实什么事也干不了,关键时刻还给你掉链子。”
尹光召连忙安慰道:“事情没有那么糟,就当是一种锻炼吧。我和凌守龙现在就去S师,看采取什么办法补救。”
事已至此,将军一时想不出更妥善的办法,只有同意尹师长的意见。
当尹光召和凌守龙坐车出发之后,高伟生怕其它部队也步了S师的后尘,酿成更大的混乱与被动,赶紧指示展鹰与王诗雪分头跟各部队和军交部门联系,严令他们不得再擅自更改计划,必须按照计划在指定的时间与地域集结。
小车在起伏不平的简易公**上飞奔了约莫一个半小时,尹光召和凌守龙才抵达火车站。来不及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他们就被眼前呈现出的一派忙碌景象弄得心神不安。
警察**了所有的**口,行人与各种机动车辆只好沿着指定**线蜗牛一样爬行着。人们都显得莫明其妙,不时地相互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而S师先头部队已经下了火车,正在月台上查点随身携带的装备,兵的嘟囔声与干部的吆喝声,把整座火车站抬上了天。
忽然看到师长带着一名海军中校急匆匆地赶来,大家这才安静了许多。
师长问询到了陆晓峰的下落,火急心燎地穿过耸动的人群,朝月台中央挤过去。
一看到陆晓峰的背影,尹光召老远就喊:“老陆!”
陆晓峰此刻正背对着师长,在向身边的几个干部交待什么。乍一听见有人叫他,赶紧回过身来,赫然看到大步流星奔向自己的人正是新任搭档尹光召,不免大喜过望,伸出双手,向前跨了几步,欢叫道:“师长,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怎么回事,比预定时间提前了将近一个星期嘛。”尹光召把凌守龙介绍给他之后,关切地问道。
“军区统一进行了调整,说这样更有利于部队的调度。”政委诉苦道:“我们也感到很突然,许多善后工作根本就没做完。好在师里着手准备得早,不然非出丑不可。”
“军区也没有给我们打招呼。怎么样,后勤准备工作应该没有问题吧?”师长关切地问道。
陆晓峰笑道:“不是明确规定后勤供应由指挥部统一组织吗?”
“可是,你们提前一个星期就来了,指挥部预备的物资根本就没有完全到位。”尹光召着急地说。
“那怎么办?”政委心里直发毛。
自从对抗演习出了问题以来,陆晓峰的日子就一直很不好过。从一向对他格外偏爱的军长眼睛里,他除了看到怒火与痛恨之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要不是尹光召帮着他说了许多好话,要不是孙军长看在他曾经是他最为得力的部下与苦苦哀求份上,他恐怕早就脱掉军装,跟胡英明林笑天一样,等待审查与转业了。
在他三十余年的军事生涯中,的确有过许许多多亮点,可是,一旦国家打开了对外开放的大门,他的思想与时俱进,慢慢发生了转变。
说不清楚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行为也变了,原来深恶痛绝的事情,竟然看起来爽心悦目,原来引以为傲的东西,却显得苍白而又丑陋。他按照亲疏关系排队打分,把手下的干部排列了一遍又一遍,以区分谁才应该优先获得提拔。随着这个队形秩序的反复更迭,本来视为左膀右臂的华天雄一次次滑落下去,最后掉入谷底,一样是左膀右臂的胡英明林笑天却总是笑傲江湖独占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