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峰说道:“自你们走后,集团军经常变着花样把我们往出拉,不进步能行吗?”
“那么,你们的春节过得非常有意义了。”尹师长笑道。
“是啊,很有意义,值得用一生的时间去回味。”陆政委也笑了。
尹光召感叹地说:“早这么认真地干,S师也好,任天亮师也好,就不至于迭遭羞辱了。”
“是啊,人不逼到那份上,就不知道拼搏的真正内涵。”陆晓峰也感叹道:“想想前几年,我们一直相互糊弄,时髦的口号响彻云霄,实际上却什么正经的事也干不了。结果创造了全军闻听未闻的奇迹!要是没有你,我们还在稀里糊涂混日子。”
“怎么又绕到我头上了呢?这段时间,我可不在师里。”尹光召笑哈哈地拒绝了政委的奉承。
陆晓峰也是哈哈一笑,深有感触地说:“这可跟你在不在师里没有关系,要不是你搞那场对抗演习,把师里存在的问题先暴露出来了,现在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笑话。”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进了那片伪装部队的范围。
那些官兵正忙碌地给制式充气模拟坦克装甲车辆以及大炮灌气,另一拨人将充好气的装备成一定队形安放在宽敞的地域里。
尹光召来回看了几遍,颇为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说道:“这些尽管是假目标,但为了使对方搞不清虚实,也要支起帐篷,每隔一段时间,让官兵们成建制地住上几天。”
陆晓峰思索着说:“其实,这里平常也住上几个战士,不是更容易欺骗对方吗?”
尹光召赞赏地看了他的一眼,说道:“不错,是一个好主意。但为了更形象更逼真,弄一些模拟人来与军人住在一起,就更能使对方无法判断我部实力所在了。”
陆晓峰担忧地说道:“假如对方把我们的真假营地都当作是真的,集合起更大规模的部队,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尹光召笑了:“归岛不过巴掌大一块地方,就是有再多的兵力,又怎么屯得下?一旦我们从现在起,就极好地伪装了主要战役企图,他们就会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这就是信息威慑的具体体现。”
“我方的主要战役部署呢?”陆晓峰露出了笑脸,探询道。
“按东方升将军的意图,所有参演部队划分为南北两个集群,统一指挥控制各集群内所辖陆海空三军部队的行动。海空二炮部队,按照最大限度地发挥各部队作用的原则,明确了各自的任务。我们陆军,H集团军隶属于北方集群,沿着北部集中;G集团军隶属于南方集群,沿南部集中。为了确保有效地隐蔽我们的战役目的,正在动员预备役、民兵组织、地方相关技术部门,参与现役部队的行动。”
“这倒有点**战争的味道了。”陆晓峰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尹光召正要回答,忽见远处出现了一群人,有扛摄像机的、有拿麦克风的、有拿小本子和笔的、有提了一台手提电脑的,还有带着小录音机的,吵吵嚷嚷,往这边涌了过来。他眉头一皱,逃离似的朝附近一个刚修好的伪装营帐里走了过去,留下陆晓峰去与那帮记者周旋去了。
周围的士兵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身穿军服的男女记者,不约而同地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一见师长走了过来,这才奋力地朝支起的帐篷底沿加上一些土,焙固它们。
师长细心地察看了一回,笑道:“既然做完了,为什么还要弄呢?分明是欺负我这个师长吧?”
战士们站直了,想笑不敢笑,想说不敢说,一副窘迫至极的样子。
尹光召又是一笑,亲切地说:“以后无论干什么,标准达到了就行,不用画蛇添足。我想,这个成语故事,大家都再熟悉不过了吧?喝不上酒没关系,侮辱了大家的智慧,才是罪过。”
听着师长风趣的话,看着他滑稽的动作,战士们这才会心地大笑起来。
“师长,我们的伪装搞得怎么呢?”精神一放松,战士们就打开了话匣子,问道。
尹光召退了几步,打量着这些空空的营帐和按照实战队形放置的模拟装备,说道:“从肉眼来看,很符合作战要求。可是,你们说,要搞好伪装,还应该怎么办呀?”
表现的机会到了,战士们精神抖擞,你一言我一语,热热闹闹说个没完。
“不能把它们固定在一个**,要让它们动起来。”
“还要让真目标与假目标混合在一起,搞花敌人的眼睛。”
“我认为春天刚开始,我们利用地形地物还不够。”
“假如敌人用微波探测装置或红外探测系统的话,这种伪装方法就太小儿科了,它会原形毕露的。”
“防微波雷达、防红外侦察,不是我们拍拍脑门子,就有好办法的。”
战士们的确在开动脑子想问题。尹光召心中大感安慰,马上锲入话头:“微波侦察与红外侦察的确很不好对付,但是,正如我们的老祖宗所说,天生万物相生相克,并不是找不出对抗它的办法。比喻说,在模拟装备里加上分布均匀的热源,这个方式很土吧?用来对付红外侦察就很有效。关键是要弄清各种设备的工作原理,它所使用的频率波段,从源头上找对抗办法,就都有效。”
师长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令战士们深受鼓舞,大家越发高兴不已地诉说自己的想法。
很快,那群记者采访完陆晓峰,余兴未尽地跑过来了。看见一名大校正与几名战士热烈地交谈着,他们顿感这是一个好新闻素材,抓拍的立刻按下快门;扛摄像机的打开镜头,对上了尹光召,先是一个特写,接着就是一支麦克风递到他的嘴边。
没容手持话筒的女记者发问,陆晓峰跑上前来,介绍道:“这位是我们S师师长尹光召同志,国防大学优秀毕业生,年轻有为的信息战专家,也是本次演习中调研组的重要成员。”
一连串光彩夺目的头衔!记者仿佛注定要享受一顿丰盛的大餐,压抑不住的心花怒放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提出问题,可是,谁也听不清一个完整的句子。
于是,陆晓峰自告奋勇地担负起**秩序的重任,指定问话顺序,场面这才显得秩序井然起来。
首先问话的是手持麦克风的一家军事电视台女记者。她叫吴颖,一身迷彩服穿在身上更增添几分妩媚。
先向尹光召自报家门之后,她问道:“从S师先头部队进驻训练营地到现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支起了一大片营帐,也到处可见战士们动作娴熟地排兵布阵。请问尹师长,你能不能给我们展望一下,把这支部队投入战斗,它的前景会怎么样呢?”
“尽管现代战争往往以海空力量揭开战争序幕,有时陆军连边也没摸上就打完了,但是,我们的武器装备与人员的军事素质都得到极大的提高,在战场上理应找到一块发挥的空间。”
“那么,如何找到这样一块空间,这块空间又在哪里呢?”一名男记者刁钻地问道。
尹光召胸有成竹地说:“在战争中,只有用智慧、胆略与猛烈的攻击,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空间。而用我们的心与血开创出来的成功,都是我们的空间嘛!”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又一个声音像炸雷般地从远处传了过来:“没错,用智慧、胆略与猛烈的攻击,谁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空间。”
众人吃了一惊,一齐循了那个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赫然看到一个身穿迷彩肩扛大校军衔的军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
“任天亮!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陆晓峰心里一抖,暗自叫道。
本来,当初集团军在考虑S师主要领导班子的搭配时,私下征求他的意见,询问任天亮给他当搭档任S师师长怎么样,他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满意。因此,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升温,由原来的点头之交,骤然变成欢度蜜月的夫妇,总能找到说不完的话题。
没想到,尹光召从斜刺里杀了出来,夺走了S师师长的**。
从那一刻起,任天亮就打心眼里怨恨尹光召,并把这种怨恨转化成行动,时时刻刻处处,总以压倒S师为胸中的目标。这无疑把他和陆晓峰的关系推入了新的深渊。
尹光召去了调研组之后,集团军的每一次行动,任天亮都要跟S师针锋相对,常常搞得火星四溅。陆晓峰吃过他不少亏,丢过不少面子。因而,任天亮已经成了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成了一种激发潜藏在他内心的恼火与怨恨的触媒。
乍一见他凭空出现在眼帘,陆晓峰情不自禁地暗叫了一声,隐隐觉得他不怀好意,铁青了脸,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却什么话也不说。
任天亮的确是不怀好意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为了再一次打击S师,才来到这里的。
而且,他不仅仅只是自己来了,还带来了整整一个营的兵力。
在集团军编列开赴演习地域的计划时,他本来以为S师落毛凤凰不如鸡,N师稳进首发阵容。因而,信心十足地规划着部队开进的顺序,以便一登场就能牢牢吸引住全军的眼球,造成先声夺人的威势。谁知他满腔热情与希望付诸东流,命令一下达,那头拔光了羽毛的凤凰还是成为整个集团军的先遣部队。
这是集团军**对S师无言的信任,依旧想把它作为整个集团军效法的榜样。
他不愿意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旗帜还没竖立起来就倒下去,哪怕是冒着得罪集团军**的风险,也要干出一件让他们大吃一惊的好事来,让他们知道:任天亮有胆有识,任何阻碍都敢一脚践踏!
脑筋一转,他想到了当年科索沃战争的末期,俄罗斯一支两百人的队伍大出西方列强的意料,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普里什蒂纳,占领斯利季奇军用机场,为俄罗斯增大在科索沃战后的说话权的那一幕。
他一样需要说话权,一样需要在所有人面前树立他和N师的形象。他要学俄罗斯人的榜样,调集全师的摩托化运兵车,组成整整一个营的先头部队,伪装成一支平民车队,亲自率领着,日夜兼程,经过数千里长途跋涉,赶在S师前面,抢占S师地域。
可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当他亲率一个营的人马来到这里时,S师先头部队早就进入了指定**,并拉开了部署营地的大幕。
他不甘心,命令部队伪装成S师后续部队,轻而易举地通过各主要**口,长驱直入,进入S师营地,在离尹光召布设营地约莫两三里**远的地方命令部队停止前进,一面派出人员侦察监视尹光召的动向,一面催促人马也拉开了部署营地的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