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我……”陈叶琴说着,直流眼泪,她愁烦着自己,何处才是她的归宿。
“孩子,大娘知道你,你现在就住在大娘的家中,不要回去了,若你回去的话,被他们抓住,他们会糟蹋你的!”李菁兰提醒道。
“大娘……”陈叶琴感激着,突然伸手拉住李菁兰的手臂,流着泪道:“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谢谢你,谢谢你!”
“孩子,快别这么说,快躺好,你的身体还没痊愈。”李菁兰说着,扒开了陈叶琴的手,将其放在被子里,并将被子掖了掖道:“来,躺好,好好在这儿休息,养好自己的身体。”
“大娘,您待我这么好,我是这一辈子也报答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大娘……”陈叶琴流着泪道。
“孩子,”李菁兰一边替她揩泪,一边道:“你快别这么说,你说得越多,我就越难过。大娘我害你不轻,让你受了许多的苦,大娘我有责任把你调养好,更有责任保护好你。孩子,鱼汤大概好了,我去弄来给你吃。”她说着直起身来欲走,陈叶琴一把拉住了她。
“大娘……”陈叶琴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孩子,有事吗?”李菁兰停了停,抓住她的手问道。
“我麻烦你这么多……”陈叶琴歉意道。
“孩子,你把大娘当外人吗?”李菁兰难过道。
“不,您虽不是我的娘,却胜似我的娘……”陈叶琴又流出泪来。
“大娘我高兴……”李菁兰感动道:“来,乖孩子,坐起来。”李菁兰说着,将她拉了坐起来,替她披上一件大衣,帮她抹了抹眼角道:“大娘一会就来,好吗?”
“嗯。”陈叶琴像乖孩子一样点点头,李菁兰瞟她一眼,难舍的样子走开了。陈叶琴捂脸叫着妈妈,呜泣起来。
李菁兰去了厨房,一会儿端来了鱼汤:“来,孩子,吃掉它……”她见陈叶琴捂脸不语,低声哭泣,忙将手中的碗放在旁边的写字台上:“孩子,怎么了?身体哪儿不**?是不是受伤的腿在疼痛?”她急切地坐到她的桌边,拉着她的手,扶上她的肩头,慈怜道。
“不是的……”陈叶琴抑制道。
“那为什么呢?”李菁兰道。
“……”陈叶琴没有说话,李菁兰用袖管为她揩了揩眼泪。
“快别哭了,来,别想那么多,把大娘烧给你的鱼汤给喝了。”李菁兰说着,直起身来,将鱼碗端在手上,又坐到她的床边来,用匙子酌起汤水。
“大娘,您吃吧,您岁数大了……”陈叶琴推脱道。
“我的孩子,大娘我不缺钱花,鱼是经常吃的,来,听大娘的话,把它给吃了。”李菁兰说着,将一口鱼汤送到了她的嘴里。
“大娘……”陈叶琴咽下鱼汤叫道。
“孩子,你有什么心思,就告诉大娘,不要放在心里,好吗?”李菁兰说着,又喂了她一口鱼汤。
“大娘,我想我妈妈……”陈叶琴说着,溢出泪水来。
“当然,远离家乡,孤怜在外,这怎么办呐?”李菁兰说着愁虑起来。
“大娘,我想跟我妈,还有他写封信,告诉他们我现在的情况。”陈叶琴思念道。
“孩子,你思念他们,这是可以理解的,这两封信你却不能写,你想想,现在那个顾云掳及他老婆和你的爸爸,他们一定在找你,万一你的信落到他们的手上,他们知道你的下落,他们会找到你这儿来的,那时侯,大娘我还能怎么帮你呐?”李菁兰担心道。
“您说得对,大娘,我听你的!”陈叶琴坚决道:“可是……”
“可是什么?还怕大娘我养不起你吗?就在大娘这儿住着,要像在家中一样生活,不要有什么拘束,以大娘想,等到‘运动’结束,你再回去也不迟,到那时,一切都会变化犹新的。”李菁兰劝着她,将一块鱼送到她的嘴边来:“吃,什么都不要去想了。”
“大娘,什么时候这‘运动’才算结束呐?”陈叶琴担心道。
“马克思说过,事物有它产生、发展、消亡的规律,我想,这一‘运动’定有它的开始、发展、到结束,孩子,你别急,耐心等着,这一天定会来的。”李菁兰很有把握地说着,挑上一块鱼肉送到陈叶琴的嘴边:“孩子,快吃,否则凉了。”
陈叶琴把这块鱼含在嘴中,没有说话,她实在是不想思饭,她现在此时此刻的心不在这里,而是在数千里以外的家乡,她惦记母亲,想念思苦着许仁华和他的母亲,她是多么想回到家乡,依偎在他们的身旁啊。可是,她的期盼却渺茫得很,她根本不知道家乡的一切都在变,她母亲自杀了,她父亲整日活在伤心与自责之中。她的恋人许仁华也在悲恸万分。那天陈家风安葬下去,陈叶琴的父亲陈家福一直哭到中午,说陈家福伤心,许仁华却为此更伤心,因为恋人的母亲是由他而死的呀,如果恋人不爱着他,不离家出走,恋人的母亲,她又怎么会一时想不开而自杀呢?所而,他认为,这场悲剧是由他引起的,他实在是对不起恋人的母亲,对不起恋人。所而,他因此疚痛。但他的疚痛又必然导致对主谋者乱成风的憎恶,对负心者陈家福的怨恨。然而,憎恨也好,怨恨也好,这已经形成了不可弥补的事实了。因为,他看陈家福在痛苦中悔恨,在悲伤中可怜,又何况他毕竟又是恋人的父亲呐!这将要形成,而暂且不能形成的亲近关系,便动摇了他对陈家福的怨恨。当陈家福悲哭无比,杨老师也劝说无用的时刻,是他哀怜着跑到陈家福的身旁,对他劝慰,同杨老师一道,把他拉回家去。而恋人母亲的去世,却始终折磨着他那苦苦怜怜的心。他对恋人母亲的哀痛,却不是一时一刻的,而是永久的心灵烙印,这就是他对恋人永远不会衰败的爱。恋人为他,他为恋人,这是诚恳而真挚,坚决而执着的相互。他想过,无论今后怎样的情况,也无论陈叶琴今后对他有什么负心,他都要拥有自己的相互,绝不自己先辜负于人,而让她爱情受挫而受折磨。可想,他对陈叶琴的心,是如此的纯,如此的炽爱。可惜,现在恋人远在他乡,她的家又弄成这种样子,他的心烦痛得很。所而,那天陈家福被拉回家以后,杨老师和王静天还没有晚,他们对陈家福劝说一段时辰以后,便道别先后离去,而他却在陈家滞留,放心不下陈家福,再次对他进行安慰劝说,一直到陈家福的妹妹把陈家福接回家去,他才乘着夜晚,顶着毛松雨,湿着自己的身体回家去。
当他回到家时,天色已很晚很晚了,这时,家家已亮起了灯火。但是,他的家却呈蒙在黑暗之中,他的家已被乱成风和顾云掳给砸了,显然,油灯也被砸坏,他们家没有光明。他忙唤着妈妈,喊着您在哪儿。情急之下,他冲进了妈妈的房间,他看不见妈妈,只听到躺在床上的,妈妈的哭声,他扑在妈妈的身体上,叫着、喊着,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啦?妈妈!可是,他的叫喊声,他的责问声,妈妈并没有回答。妈妈只是一个劲地哭。但他叫妈妈说,催妈妈说,他哭着要妈妈告诉他,妈妈却什么都不说,于是,他伏在妈妈身体上放声悲哭,他要哭出心中的苦难,人生的艰难。当他和他妈妈哭了好一段时间,刘二嫂送灯送饭来了,她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一起告诉了他。他难抑心中的悲愤,要冲出家门,拿着菜刀去杀了顾云掳和乱成风。这妈妈和刘二嫂怎么肯呢?这不是往火坑里冲吗?这要送命的呀!所以,她们不得已,哭着阻拦了他,抑止了他的冲动鲁莽行为。于是,他愤怒,咬牙切齿,拳头猛击灯柜台子,扬言,总有一天要报自己的血海深仇。这样,到了下半夜,许仁华和他妈,在刘二嫂的劝说下,吃了一点晚饭,经过一会清洗以后,刘二嫂陪着许仁华舨妈妈杨玉秀睡了觉,许仁华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陈家的悲惨,自家的惨状,他和陈叶琴的悲苦凄别,等等一系列的情景,都一齐进入他的脑海中,他思来想去,复仇在他的心中,便再次升温了。
可是,还未等他复仇,到了第二天清晨,乱成风便领着丈夫顾云掳,再次找上门来,把许仁华给毒打了,他们恶狠狠地叫嚷,陈叶琴是为许仁华才离家出走的,这让他们在干部群众面前丢了面子。然而,当前后左右的乡亲们前来看热闹或前来用表情,为许家和许仁华抱不平时,他们便尴尬着,灰溜溜地跑了。他们跑了,刘二嫂责骂他们,乡亲们议论他们,揭穿他们的野蛮行为。
但是,不管是怎样的野蛮行为,这都毫无动摇许仁华对陈叶琴的痴心。他揩着眼泪,横眉冷对顾云掳和乱成风,抹着眼泪,为陈叶琴作诗。诗名是《留守未来新娘》,他在诗中这样写道:
狂风暴雨,
你我各处一方;
野蛮践踏,
爱是铁壁铜墙;
双目利剑,
勇气面向豺狼;
挥洒热泪,
留守未来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