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大家说,你犯了啥事?”
酒仙转头看了看,是一个警察在说话,他装没有听见。
“酒仙!”这时陈全福的声音。酒仙还是不理。陈全福放开声音又叫了一次。
酒仙相信这一次大家都听见了。他慢慢转过头去问:“陈全福,叫**什么呀?”
“周所长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回答?”
“噢。周所长啊,我太紧张了,没有听见你说话。你问我什么呀?”
“你老实交待,你犯了什么事?”
“周所长,你听我说,我什么事也没有犯。我和陈全福在吕金贵家喝酒,陈全福叫我在他家鸡圈里取鸡蛋来炒菜,我便去了,他们就把我打倒在鸡圈里,诬蔑我偷鸡!”
“胡说!”陈全福火了,“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根本就没有和你喝酒!”
酒仙想要的就是这句话,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
周青问:“你和陈全福在吕金贵家喝酒,有人证明吗?”
“没有。”
“那么我怎么相信你呢?”
“你马上就可以相信了,”酒仙说,他这句话时说给陈全福听的,他认为这样可以给对手造成心理压力。
酒仙说完,转头叫了一声:“陈全福!”
“怎么了?你还不承认吗?”陈全福说,他一边把手握成拳头示意酒仙。
“你——”酒仙说,“没有诬陷我是不是?”
“本来就是!”
“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我是不是?”
“是!”
“那么,”酒仙说,他很得意,因为刚才的对答,有点自己审问陈全福的味道了,他想,当年季米特洛夫在为自己做国会纵火案辩解时,或者米洛特维奇在海牙国际法庭辩论时,应该就是这样的,“我为什么知道你叫陈全福?你为什么一开始就叫出我的名字来了?”
陈全福张开了嘴,而且变换了几个口型,但是并没有声音从口里发出来。
酒仙知道自己一着奏效了,于是继续追击:“吕金贵是疯子,他确实不能证明你和我喝酒,但是你又能证明你没有和我喝酒吗?”
陈全福的眼睛左右看,酒仙知道他在找人证明,心想不好,在他的地盘上,他要找人做个证明还不简单吗?于是不给他留说话的机会,提高声音说:“你要诬蔑我偷鸡,到底有什么居心?我在这个村子里妨碍了你什么吗?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是怕我揭发出来,要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整我?嗯?”
他说到最后,眼睛看看陈长远。
2
“呀!太厉害了!”美美婷还在回味,她说,“酒仙哥哥,你平时见了生人不说话的,这一次为什么说了那么多,还说得那么好?不但把偷鸡的罪名卸掉了,还累得人家道歉?”
“不是卸掉了,是澄清了。你还真的以为我偷了鸡呀?我偷鸡干什么?这么六七十公里**,我拿回家去吗?还是拿到山上烧叫化鸡呀?”
美美婷赶紧道歉,说是自己用错了词语,酒仙并不理会,说:“你看我平时不说话不是?那是不愿意说,多说一句话就多透露一些信息,多惹一些事呢。我要说出来呀,一定是在最关键的时候。”
钱玉珠笑着说:“你别吹了,其实你说的那些话,漏洞多着呢,只不过在情势之下,人家没有反应过来,让你赢了。”
“哼!”酒仙骄傲地说,“对付这类人,不费吹灰之力!”
美美婷说:“其实你应该把他们见不得人的事情揭露出来。”
“我只是猜测着说的,”酒仙看看钱玉珠,慢慢地说,“我又不知道具体,怎么揭露?但是他们也许认为我真的知道,怕我揭露了。我这一招啊,叫做空城计,当年诸葛亮就是用它来破了司马懿的军马的。”
“我想,这见不得人的事,一定是陈长远那龟儿子杀了红英。”
“为什么?”
“要不然他们为什么设计陷害你呢?”
美美婷本末倒置,酒仙哭笑不得。钱玉珠说:“从今天发生的事情看,到很有可能真的跟陈长远有关系。”
肖里郎看了一眼美美婷说:“我**今天晚上不谈案子,换一换脑子谈点其他的事情,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呢。”
其实他的想法是:谈案情多半会联系到今天美美婷的遭遇,那样会激起她的伤心的。
“也好,”酒仙看了一眼肖里郎,赞赏地说,“我们来对对子。”
“我先对!”
“还没有出呢,你对什么呀?”
“酒仙你快出呀!”
钱玉珠笑着说:“我不会对对联,但是我看到一个很有趣的,记下来了,先把上联说给你们对,看能不能对上。上联是:爱情如几何曲线。”
大家想了一阵,都认为太巧,没有对出来,于是缠着钱玉珠说原对。钱玉珠说:“幸福似小数循环。”
酒仙立即批评,说小数循环是主谓结构,几何曲线是偏正结构,对不上。钱玉珠说:“你又对不上,又说人家对得不好。”
“我对不上?你看我对一个:儿女似二次方程!”
“怎么解释呀?”
“现在实行计划生育,最多只允许有两个根呀。”
大家听了大笑,酒仙得意洋洋,笑得最久。笑完了,他说:“我有一个下联,半年前就出了的,至今没有人对上上联。”
“是什么呀?说来我对!”
“肖里郎知道呢,叫他告诉你。”
肖里郎想了想说:“嫦娥凭桂望。”
“玉女倚栏听!就这一句还半年找不到人对呀?”美美婷大声说。
她哪里知道,肖里朗所念的并不是酒仙出的句子,他害怕太难了美美婷对不上会生气的。酒仙出的那个下联是:大庆抚顺香港,重庆长治澳门,安庆保定**?
临睡前,钱玉珠向酒仙使了一个眼色,酒仙就知道今夜一定又是美人良宵了,兴奋得心嘣嘣直跳。
钱玉珠睡醒一觉,悄悄溜下床来,出到门外。酒仙迎上来抱住了她。
二人来到屋后玉米林间的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
细瘦的月牙儿半遮半掩在西边的山头上,挤挤挨挨的繁星把天空装点得晶莹亮白。清风阵阵,把白玉兰花香或浓或淡地送过来,飘荡在人脸前久久不散去。石缝里的蟋蟀儿被人的声响惊得喑哑了一阵,又放肆地弹琴弄弦了。四野的蛙声高起低回,长呼短复,密得撒豆儿也找不到缝儿钻进去。玉米叶这儿一声“格罗”,那儿一声“喀嚓”,间或又在稍大的风中“唰唰唰”地响一阵子,爽朗地把声音融进天籁里。
“肖里郎刚刚进去,你就出来了。”
“噢,我还不知道,要不然我就不会出来了。他把今天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我都知道了,”酒仙说,他因为钱玉珠说不必要出来的话而心中不快,但是也并不准备抗议,“美美婷遇上了这种事情,我怎么向她的大人交待呢?你也真是做得出来,径直的就牵牛去了,你就没有想到那件事情更重要吗?”
钱玉珠想了想,自失地一笑,说:“肖里郎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酒仙没有回答。
“其实呢,并不是我绝情,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以后,我知道了罪犯并没有得逞,也就不需要虚情假意地去服侍她了,反正有肖里郎在呢,借此给他一个增进感情的机会不好吗?所以我才去牵牛了。”
“你怎么知道罪犯没有得逞?”
“他自己说的。”
“自己说?他告诉你了?”
“不,我偷听到的。你猜那人是谁?噢,肖里郎已经告诉你了吧?”
“不,美美婷没有告诉肖里郎,他也不知道是谁。”
“那个人就是陈长远。我和肖里郎赶到陈长远家牛圈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影正往远离牛圈的方向奔去,肖里郎大概没有看见,他直接就跳上楼去了。当时看见人都已经跑开了,我以为他、他……以为我们来得太迟了。我想抓罪犯比看美美婷重要啊,而且美美婷那里已经有肖里郎去了,所以我就追过去了。”
酒仙想:“傻瓜,你能斗得过一个男人吗?”但是他没有这样说出来,因为这样说太露关心的痕迹了,——此君是最忌别人知道他的心思的,这是他的独特思想决定了的,他认为大男人应该把才华和刚毅表露在外面,把感情留在心里,即使要表达也要通过诗呀什么的来委婉表达。
见钱玉珠若有所思地住了口,他问:“后来呢?”
“他跑到大**上,就把脚步放慢了。”
“噢,那怎么啦?”
“我就想,他为什么不跑了呢?这里离现场还很近的呀。这时我就想起来了,我们即将到牛圈的时候,还听见美美婷在喊救命,我就猜到他一定是没有得逞了。我放心了,也觉得没有必要抓他了,但是我还是想看清楚他到底是谁。我一边躲藏一边跟踪在后面,希望他回过头来让我看清楚,但是他一直没有回过头来,他一直走,走到大岩洞去了。我就躲在岩洞门口的石头后面,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我才知道那儿还有一个女人。”
“他不会又……”
“没有,那女人是他的相好。我悄悄地听他们说话,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陈长远了。”
“那个女人是谁?”
钱玉主迟疑了一会儿说:“不知道,没有听出来。”
“他们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