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猜肖里郎刚才找**什么了?”
“不会是找你给他做媒吧?”
“哈哈!可是正是这个意思呢。怎么啦?不高兴啦?”
酒仙心中确实有一股抑郁之气,有一种隐隐存在而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但是这并不是吃醋了,“我有你呢,”他说,“美美婷只是我的妹妹,现在恋爱自由了,我管她跟谁谈恋爱呢?”
“你美呀?你和她各门各姓的,他怎么就成了你的妹妹了?”
“反正她在我心中只是一个妹妹,”酒仙说了,感觉自己好被动,于是反过来问一句,“现在你放心了吧?”
钱玉珠不答,而是问:“你说我该怎么跟美美婷说这件事呢?”
“你们都是女孩子,很好说的,还叫我出主意吗?这有什么难的?”
钱玉珠想了一想,说:“不告诉你了,不然你一定会很得意的。我自己想办法。”
在白天里,他们两人要单独相处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美美婷像一个暴戾的工头,总是严格地监视他们的一言一行。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们也有办法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美美婷的视力范围。
玉米叶的“唰唰”声传来,酒仙知道一定是美美婷找来了。他急忙放开了钱玉珠,提高声音说:“陈全德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他明知断人家的水是无理的,人家也是不会答应的,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干?难道真的是以势压人吗?但是这件事情的后面部分又一点都没有以势压人的成分呢。”
钱玉珠愣了一愣,接着就会意地笑了。都说酒仙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其实他的急智也常常显示出来,尤其是在欺骗人的时候给人煞有其事的感觉。他这话是用来骗美美婷的,表示:我们在这里是谈正经事的呢。钱玉珠很乐意接力表演下去,“那么你是说,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她问。
“我怀疑和杀人案有关。因为他们争执的地方就在你们家下面,哄闹起来是一定会惊动我们的,而他们明明知道我们在查案的哦,他们的目的会不会是惊动我们呢?还有,争执的一方是死者史红英的父亲和姐夫,这不会是巧合吧?但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会不会是他们为了干什么事情怕被史云清陈兴高知道了,因此故意绊住他们?”
钱玉珠心中暗叹一句:看来酒仙的心思确实沉浸在案子中了,分析得那么准确。她口中说:“绊住他们,是为了干什么事情呢?”
是呀,干什么事情需要绊住他们呢?酒仙也在紧张地思考,“那天晚上还有一件事情,”他说,“村长和一个女人在牛圈里鬼混,这和陈全德他们的争执有没有关系呢?如果有的话,陈全德的目的就是绊住史云清翁婿俩,好让陈长远有机会去幽会了?如果这点成立,那女人就一定会是史云清或者陈兴高的家人。”酒仙为自己分析出的结果惊奇不已,他看了一眼钱玉珠说:“我见过你的姑姑,也听到过他说话,声音和那晚牛圈里说话的女人不一样的。那么,是,是……”他看着钱玉珠,终于没有把“史红芙”三个字说出来。
酒仙没有和史红芙说过话,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但是他见过史红芙,那是一个沉实、稳重、聪明而又重情的二十三四岁女子。她在这思想极传统化的山村里生长,是不可能作出那种**的事情来的吧?更何况那晚的女人提到了史红英,如果史红芙知道了史红英和村长的关系了,还和陈长远有不正当关系,并说出那样的话来,这实在是酒仙不能相信的。
“你怎么不说话呢?你分析出那女人是谁来了吗?”
“慢慢调查,总会调查出来的,”酒仙说,“这是一条重要线索,”他心中很得意,自己随口说出来的一件事情,居然就大有内涵可挖,可不简单哦!他倒不去想想,以前为什么就没有发现这一点呢?
“她为什么还没有来呢?”钱玉珠轻声地说。
“谁?”酒仙问过了之后,立即明白了钱玉珠说的是美美婷。玉米叶的声音没有了,人也没有看到,他也觉得很奇怪。他和钱玉珠相视笑一笑,顺着来**往回走。
走不了几步,**便沿着一个大石头拐过去了。
石头后面忽然现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身着蓝布长衫,竹耳草鞋,这种打扮如今是这能在古装电视节目中才能看见。他就是比目山的那个道士。
酒仙认出他来,立即留了意。但是道士已经认不出他来了。两人互相让一让,擦肩而过。酒仙注意到道士拖着一根罗汉竹拐杖。
“喂!”
道士听到声音,回过身来。酒仙冲他笑笑,表示我并不是叫你,然后他对钱玉珠说:“你倒是快些呀。”
这其实是酒仙使的一个计,他故意让道士转过身来给自己看。那天晚上的白影子穿的也可能是长衫,这使酒仙怀疑道士。当时的白影子和他是面对面的,他此时是把道士和白影子的正面形象作比较。
“就是他,长头发一定是假的,让人误以为他是女人。”
酒仙的话常是没头没脑的,需要听者自己去补充完整,这点钱玉珠已经习惯了。她想了一会儿问:“那晚的白影子就是他吗?”
“高矮、胖瘦都非常像。”
“你把得准?”
这么一说,酒仙还真有点怀疑自己了,但是他不愿意让钱玉珠知道自己的动摇,所以使劲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怎么办?要不要问他话?”
酒仙踌躇着不说话。确实应该和他谈谈,但是谈什么呢?从哪里开始呢?和他谈话会不会反而不利于我们的行动呢?酒仙瞻前顾后,想不出一个结果。每个人都是有缺陷的,酒仙的缺陷(之一)就是和人交往,但是他并不希望被人看出来了。
“算了吧,我们别打草惊蛇了,查到了实据再说吧。”
“不,我要找他,问他为什么偷听我们的话。”
钱玉珠转过身去,道士的身影在枝遮叶掩中已经去得远了。钱玉珠想追过去,还没有开始行动,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美美婷从石头后面晃出来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美美婷,我现在有事,我一会儿跟你说。”
“不行!”美美婷急忙跃过去抓住钱玉珠,“别见了我就跑!”她说。
酒仙和钱玉珠哭笑不得。酒仙说:“美美婷你躲到哪儿去了?我们跟踪幽灵你也不来帮我们。”
“幽灵?你们看到幽灵了?”
“是假装幽灵的那个人。”
“在哪儿?”
“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我们正在讨论追上他该怎么办呢,你就来了。”
“那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呀?我们赶快去追呀!”
美美婷太好骗了,酒仙略施小计就骗过了她,心中很是得意。
三个人放开脚步顺着大**跑上去,一直跑到庄稼地与树林交界的地方,哪里有什么道士的影子?
“我们只比他迟动身几分钟,一**跑来却没有见到他,难道他真是会腾云驾雾的?”
“他一定是在半**上躲起来了。”钱玉珠说。
“天气不那么旱就好了。”酒仙说,“只要地上能显出脚印来,他想躲也躲不掉的。”
这是个神秘的道人,他想,史红英的尸身一定是他从匣子里搬出来的。他那晚装神弄鬼,第二天打晕肖里郎,目的是什么?
2
“等等!”辛雪安说,“玉珠,你姑姑当过兵吗?”
“没有啊。”
“那,酒仙,照片上的女人穿军装,那肯定是当兵的,怎么会是钱玉珠的姑姑呢?”
“**的时候全国上下都穿军装呢,尤其是造反派,一副军人打扮。”酒仙说。
“就是!你没有看电视呀?他们穿军装,拿红色语录本,叫毛主席万岁!”
美美婷说完,脸红红地低下了头。和辛雪安还是第一次见面,她依着自己的性子说了这些话,说完后才感觉到难为情。
辛雪安是午后来的。他实习期满,办好手续之后,打听到离考工作还有二十多天时间,而自己又和钱玉珠有来她家的约定,便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对于钱玉珠和酒仙报的料,**不准备立案了。而且有过规定别把这消息传给酒仙等人知道的,辛雪安因为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所以也不遵守规定了。
“我们自己查!”他说,“农村出的案子,一般技术成分比较少,没有什么难的。”
于是酒仙等人就在他的要求下讲述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以及他们的推理。
“现在有三个嫌疑人:村长、疯子、道士。分析起来他们是不可能共同作案的,那么真正的凶手只能是其中的一个人。村长和疯子都是从理论上推断出来的,事实依据一个也没有。村长和女人在牛圈里幽会,红英怀上了他的孩子,这些都和杀人没有必然联系的。那个道士呢,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和杀人案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有两件事抓在我们手里:袭击肖里郎和装神弄鬼,这些都是他针对我们主动出击的,而他又明知我们在调查案子,这就把他和杀人案联系起来了。我们就从这里打开突破口。今天上午他偷听到了你们的什么话?”
“就是**他们争水的事情,还有村长和女人在牛圈里幽会的事。”
“今天来不及了,我们明天一早直接去找他。”
酒仙不以为然,但是也没有说什么。男人的心事有时候是不能明言的,更何况酒仙这个一心锁住心思的人。以前四个人的时候,行动多由酒仙作决定,现在由辛雪安作决定了,而且是他主动作决定的,好像他才是老大一样,抢了酒仙的风头,他故而不快。
但是因此心里的愁绪也就郁积了,无影无形无头无序的愁思像浓雾锁清秋,经久不散;像潦水积深潭,波澜不惊。这愁绪愈来愈浓,愈来愈沉重,酒仙身陷愈其中不能自拔。旁边的人的谈话声,一串串高高低低地从他的耳旁飘过,每个字都能听见,每一串都没有意义。他半仰着头,眼睛面对了对面的山岭,然而脑里什么视觉印象都没有产生。他信步走出门来,依然对着远山,口里不知不觉地就吟咏出自己的诗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