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吱嘎”一声,主房的大门开了,一个人从黑洞洞的门里跳出来,正是美美婷,她手里拿着一把镰刀。肖里郎忽然看见她,立刻放了心,心却不知怎么的跳得急了起来。
“啊,肖里郎,你也来了?快进来看看!”美美婷说着又跳进门去。
“看什么呀?”
“你进来吧,里面有好多东西呢!”
“里面有人吗?”
“没有,有人就不能进来了。”
“可是,人家不在,被抓住了可是犯法的事啊。”
美美婷走出来,“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不看就算了!”她说,“我刚才不是进去了吗?没有人敢把我怎么样呢?”
她说着一晃一晃地提着镰刀往回走。肖里郎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美美婷停住,回过头来想想,问肖里郎:“你说,我应该不应该把那些东西拿回去呢?”
“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呀?”
“一副假发,一件白色衬衫。”
肖里郎大感意外,“这么说来……”他说。
“装神弄鬼,假扮幽灵吓唬我们,并且打了你一棒的,就是陈长远!知道了吧?”美美婷得意地说,“你说可恶不可恶?”
“原来是他,”肖里郎沉思着说,“不对呀,把你吓晕了的那天晚上,陈长远不是一直在玉珠面前吗?”
美美婷听了,回身就走。她不答话的原因是肖里郎的“把你吓晕了”这句话揭了她的短,使她恼怒顿生。肖里郎也随即发现自己错了,但无可挽回,他只好默默地跟着。
走了一段**,美美婷又停下了,“那一定是陈伟干的,要不然那些东西为什么在他家里呢?你说,我应不应该把他们拿回来?那可是证据哦。”
“我想想啊,”肖里郎说。他刚刚开始整理思绪,就被人打扰了。前方传来玉米叶的“唰唰”声,一群人从亮绿丛中走了出来:周青、申明礼、辛雪安、陈伟、陈全德、陈全有。
他们走到肖里郎和美美婷面前停住了。周青看看美美婷——后者脸红红地低下了头——又看看她手里的镰刀,没有出声。陈伟则用警惕的目光看了二人两遍,问肖里郎:“你看见我爸爸了吗?”
“没有啊,”美美婷抢着说,“我们又没有到你家去。他出门没有告诉你吗?”
“他昨晚一晚上没有回家,也没有告诉我们去了那里了。”
“你告诉他要小心哦,幽灵很厉害的哦,”美美婷说完,看着离她而去的这一群人,“畏罪潜逃”四个字忽然出现在她的脑里。她想着,对着前方长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3
“你拿镰刀去干什么?”
“我本来想杀人的。”
“你要杀谁?”
“陈长远!”
“那为什么没有杀呢?”
“根本就没有找到他嘛!不过我这一趟没有白跑哦。”
酒仙笑着说:“用镰刀杀人,是刺呢,劈呢,砍呢,还是剁呢?”
“我还没有想过,”美美婷也笑了,说,“你不知道我那急呀!根本就来不及考虑这些!我回来看见没有其他合适的东西,只有一把镰刀,就拿上了。他家的那把大锁,被我一石头就砸坏了。现在想来真可笑,门锁着呢,里面肯定没有人嘛,可是当时没有想,就砸了。他家的狗真乖,摇头摆尾地看着我砸锁,我们去过了一次了,它就认识了。”
酒仙哈哈大笑,说:“如果你杀死了陈长远,是不是准备把他的狗带回去?”
“不!那不是成了抢劫杀人了吗?”
幸好没有遇到人,要不事情就麻烦了,肖里郎说。
“有什么麻烦的?不过就是我杀了他!我看着呢,如果**最终不抓他,我还会杀了他的。哎酒仙,在村长家发现假发和长衫,这说明了什么?你快说呀酒仙!”
“什么?”酒仙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在村长家?”
“是呀。”
酒仙惊慌失措,在屋里不停地踱来踱去,汗水都流出来了。
“像章是陈长远的,假发和长衫也是陈长远的,假扮幽灵的人一定是陈伟。”美美婷说。
酒仙没有理她,陷入深度沉思之中。“这么说来,把我的推理全部推翻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你的推理是什么?说出来给我参考参考。”
酒仙还是不理她,想了半天说:“他用来捣鬼的道具,不应该放在显眼的地方呀,怎么会让你一下子就看见了呢?”
“哪里是显眼的地方?压在箱子底下呢。”
“那你怎么看见啦?”
“我走进去,看见没有人,心想,趁你不在家,我找找看有没有杀人的证据。我就走到里间去,到处翻了都没有找到什么。我看见一口锁着的大箱子,就找了一把斧头把锁砸了,”美美婷笑盈盈地说,“箱子里塞得满满的,我不耐烦一件一件地翻看,就提起箱子边沿把东西全部倾倒在地上,这样,就看见压在下面的东西了。箱子里倒出来的东西我也找了,没有找到什么,倒是看见一沓钱,可能有两三千呢。”
“你动了钱了吗?”酒仙紧张地问。
“我这儿还有八十多块钱没有用完呢,我动它干什么?酒仙,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假发和长衫拿出来?”
酒仙不答,又陷入沉思之中。一会儿他苦恼地摇了摇头,问:“你们知道吗?陈长远昨晚失踪了。”
“知道啊,他是畏罪潜逃了!”
“为什么他是畏罪潜逃呢?”
“难道不是吗?那么你说他为什么失踪了?”美美婷恼怒地问。
酒仙笑笑,说:“他会到哪儿去呢?——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对了!”肖里郎忽然想起来,然后走到里边拿了一个笔记本出来,“这是陈兴高拿来的,叫我给你。”
“这就是红英的笔记本吗?里面有些什么?”
“不知道,我还没有看呢。”
酒仙打开看,里面果然是红英的笔迹。他眼睛飞快地扫看,一页一页地往下翻,忽然把笔记本丢到一边,“我知道陈长远到哪儿去了!”他说。
“日记本上记了吗?”美美婷好奇地问。
“没有。我一边看日记,一边在想陈长远的去向呢。肖里郎,你马上去告诉陈兴高,叫他不能杀人。”
“好!”肖里郎说着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美美婷莫名其妙,问:“你叫他不要杀谁呀?”
“他自己明白的。”
酒仙说完,又拿起日记本看了起来。
“你是不是在找到底是谁杀了红英的线索?”
“不,那不用找了。我在看她发现的幽灵的真相和我们调查的结果是不是一样。”
美美婷知道了,酒仙在找“原来幽灵是这么回事”这句话。她看见酒仙把写着字的篇页全翻完了,小心地问:“找到了吗?”
酒仙没有找到。他沉默着站起来。这时肖里郎回来了,酒仙看了看他,知道他找到了人,话已经传到,便冲他点了点头,也不出声。
美美婷得不到回答,很恼火。她自己拿起笔记本来看。里面记载的多是红英的心灵感悟与彷徨,其中也透露了被陈长远欺侮的经过,但都是在她的喟叹中东鳞西爪地表现出来的。以前酒仙以为能在当中找到有关凶手的线索,但是没有。一会儿美美婷说:“我找到了,这句话在这儿呢。”
肖里郎连忙过去看,酒仙却不动。其实酒仙自己已经看见了“来幽灵是这么一回”几个字,但是前后的字和他当初分析的很不一样。史红英的原话是:从那以来幽灵是这么一回又一回地夺去年轻的生命,一回一回地造起村里的恐慌,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可是谁有真正看见过它呢?
美美婷丢了本子,看着酒仙说:“你没有告诉我呢。”
“告诉你什么?”
“陈长远到底去哪儿了?杀害红英的凶手到底是谁?”
酒仙刚张开嘴,忽然听到脚步声传来,大家都吓了一跳。紧接着辛雪安跨进门来。他对肖里郎说:“周所长要来抓你们呢,还不快想办法!”
“什么?为什么抓我?”肖里郎大吃一惊。
“陈伟家被盗了,在屋里发现了你们的身份证!”辛雪安说到最后,眼睛看着美美婷。
美美婷一摸身上,果然身份证不见了。她回忆不起自己在什么时候把它搞掉了,也无心去回忆。“怕什么!我又没有偷他的东西!”她说。
辛雪安着急地说:“不行的,要另外想办法!”看来事情很紧急,他都来不及解释原因了。
“酒仙,我该怎么办?”美美婷也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她问。
“他来了,你就告诉他身份证是给了我的,”酒仙说,“肖里郎替她做个证明。”
“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出去躲一躲,”酒仙说,“肖里郎和美美婷,你们不要分开,也不要去查案,那样害怕遇到危险。”
他说着,起身就要出门。
“酒仙——”
酒仙站住,看着美美婷。
“你,你去哪儿?”
酒仙看看美美婷,又看看肖里郎,他们眼中都充满关切。他不禁感动了,走回去把两手分别放在二人肩上,用力按了按,“放心,我没事的,”他说。
他说完,回头就走,因为情势很紧急。
美美婷追出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县公安局的人到了,你们就可以见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