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璐璐很心虚。
唐睿铭有多可怕,她一点也不想再领教。偷摸瞧一圈屋内,见一人也没,她光着脚丫,无声潜行,手里提着室内用拖鞋。
“你在干什么?”低沉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
童璐璐身子抖索了一下,抬头,唐睿铭不知何时站在二楼栏杆边,明明之前看,那里空无一人。
她硬着头皮答话:“抱歉,我回来晚了。”
“吃过晚饭了吗?”
“啊?”
童璐璐惊讶又狐疑,奇怪,为什么他没找茬?但没找茬总是好事,哪怕是暂时的。她很快反应过来,回答说:“吃过了。”
因为担心回来有硬仗要打,所以**上央求保镖大哥行方便,买了不少吃的,吃了个肚饱。
唐睿铭瞧着她白生生的脚丫子,有些漫不经心:“嗯,记得把自己洗干净。今晚给我暖床。”
童璐璐吓一跳:“我不做你情人!”
“女仆也要暖床。要保证我十点休息前,被子是暖和的。”
这作用岂不是等同于空调?童璐璐勉强劳动一下脑细胞,想出一个借口:“你可以开空调。”
“我要人工的。”
“现在是盛夏,天不冷。”马上就要开学了,天气绝对不冷。
“我体寒。”
童璐璐的手指捏得噼啪作响,额头青筋暴起,很显然,她又要破功了:“唐大少,以您健硕的身躯,怎么可能体寒?别开玩笑了!”
她看着二楼的他,咬牙切齿,笑容扭曲。
唐睿铭优雅翘起唇角:“我没开玩笑,只是在玩你而已。为你的主人我提供周到舒适的服务,是你的工作守则之一。”
童璐璐把牙齿咬得咯吱响。
“怎么,你不答应?”
“没、有!”才怪。
“很好,别忘了,我是你的主人。记得把自己洗干净,别把我的床弄脏了。”
唐睿铭的房间就跟他的人一样,有偏执症,黑白格调无所不至,简明大气之余,叫人冷到骨子里。
他的床,是干净的白色,**、宽大,几乎一尘不染,同样跟他的人一样,似乎有着洁癖。
反锁了门,设定好时间,童璐璐才放心的钻进被窝,辗转反侧思考对策一二三四。既然注定要在唐睿铭的手里讨生活,还是一段不短的时间,她总要有个对策才行。
方案拟定了无数个,又被一个个推翻。没办法,就各方面条件而言,敌我双方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胜算实在渺茫。
唐睿铭的阴谋已经展开,而她,却束手无策。
“时间久了,他自然就没兴趣了。”童璐璐这样自我安慰,心情却实在有些糟糕。如果要打持久战,那么,她肯定无法继续读书了。难道要一辈子做个小女仆?
书房。唐睿铭找了一堆资料,深入研究自己的心理状态,看看时间不早,准备回房洗漱,却发现自己被关在自己的卧室外。
童璐璐的这份防备,让他的心情糟糕透了。
“童璐璐,开门!”
迷迷怔怔醒来的童璐璐,看看闹钟,喊道:“没到十点呢。”
“这是我的房间!”
那冰冷压制的声音,让童璐璐彻底**。门打开,她讪笑:“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回房了。”
唐睿铭心情不好地看着她:“还没到十点。”
“只剩十来分钟而已。”
“回去躺着!”
一锤定音,上诉驳回。
童璐璐悻悻转身:“哦。”可恶的偏执症患者。
浴室里,水声哗啦。童璐璐听着,浑身犹如针扎般难受,恨恨盯着闹钟,恨不能把慢吞吞行走的秒针拨快几圈。
“你再盯,它还是照走。”神出鬼没的唐睿铭不知何时站在床边,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白色睡袍,露出**健硕的胸膛,很有**力。
童璐璐却很是吓了一跳,只觉浑身不自在,眼睛一瞅闹钟,时间到,大喜:“你瞧,时间到了,我走了!”
近乎败逃的她,根本没有发觉对方一直盯着她的背影,一脸地若有所思。
钻进被中,身体陷入熟悉的女性芳香包围,唐睿铭鼻翼轻嗅,慢慢合上眼睫。在没有确定,对她那份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以前,先就这样吧。
唐睿铭的下一步是什么?童璐璐在心中思索着。
作为唐睿铭私人宅邸现存的唯一一只女仆,童璐璐承担了所有工作,唐睿铭吃饭她伺候着、唐睿铭洗澡她擦背、唐睿铭睡觉她暖床……目前处于诡异的风平浪静期,好似黎明前的黑暗。
她的心悬在半空上下不得。这情况,真叫人生气!童璐璐皱眉蹲在花园里,对着一株蔷薇剪刀咔嚓咔嚓。
“哎呀,剪不得!”王妈喊晚了,那株蔷薇已经被剪得七零八落,她一脸地心疼,“璐璐,这可是大少爷最喜欢的一株。”
“嘎?!”
没这么倒霉吧?随便咔嚓一株都是那混蛋最喜欢的?!闯祸了。她呆愣好几秒,下巴总算合上。
现在是八月末,蔷薇花早已凋谢,只剩叶子油绿茂密。而这株本该与它的同伴一样枝叶茂密的蔷薇,现在成了半边光秃秃的奇葩。绝对是最佳伤残代表。
瞧她那副苦恼样,王妈不觉发笑:“行了,别丧气了,剪了就剪了。大少爷以前确实挺喜欢的,现在倒不好说。”虽然如此说着,她却一脸的惋惜。
“王妈,你吓唬我。”
“这我可没有。如果是三年前,大少爷确实不会饶你。”
“又是三年前。三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三年前发生的事,仿佛是唐家禁忌。童璐璐这些天一直在打听,奈何新人不知道,老人又闭口不言,每每提起只言半语,他们皆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导致她至今一无所获。
说到底,都怪唐睿铭太铁腕,大家都怕他。
可童璐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使出十八般黏人**,锲而不舍,一次又一次地讨好王妈。终于,有一天王妈开了金口:“三年前,大少爷交了一个朋友。”
“叶蔷薇?”
“嗯。因为她,大少爷改变了很多,可后来她做了些不好的事,一夜间消失无踪,大少爷至那以后,性子就更冷了。外面那些不知所谓的家伙,却污蔑少爷杀人灭口。哼,咱们家大少才不会做那种事。”
原来叶蔷薇就是那位疑似被分尸的已失踪可怜少女。童璐璐了然地点一点头,又好奇地追问:“她到底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王妈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知道的太多了,对你没好处。”
大妈,您根本什么都没说好吗?!童璐璐有些崩溃地望着她,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暂且放弃。但是,童璐璐一点也不怀疑唐睿铭会辣手摧花,以他的性子,灭掉阻碍就好像踩死一只蝼蚁,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她不由担心自己。其实认真的想一想,她对唐睿铭做了这样又那样的罪恶不赦的事,他没有灭了自己,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逼她做只为他一人服务的特殊职业者以作报复……好像已经是很大恩大德不计前嫌了呢。
童璐璐被这一结论惊悚到,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身量高挑细长的单薄少年,他漂亮得像个琉璃人儿,有一张跟唐睿铭一模一样,却比唐睿铭更加白嫩年轻的俊美脸蛋。
他表情冷淡地看着自己身前的少女。那是一个活力四射、娇俏到艳丽的少女。她在对他怒吼,童璐璐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她心中的是多么生气。
她说:“唐睿铭,他**自杀了。你不要表现那么不在意,好像死掉的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好不好?!”
那个陌生的少女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熟悉感。看着她,童璐璐竟然有种看着自己的感觉。
他冷淡地看着少女:“是他判断失误导致投资失败,又没有勇气承担失败的后果,懦弱地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是你的朋友,你却一手策划出如今的局面,眼睁睁看着他走进你的陷阱!”少女为他的不知悔改感到不可思议。
“那是他的选择。身为人类,就该承担自己的选择所造成的全部后果。”
“你这种家伙活该孤家寡人没朋友啊!”
“很遗憾,我有很多。越野的李总裁、威斯克的欧阳总监……”
少女嗤笑:“生意上的朋友算什么朋友?!信不信只要你失势,他们立刻踩你一脚,毫不犹豫地瓜分你家的财产?!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背叛你的,那才是值得信赖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
少年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是依照生死相随的标准,我有阿齐,还有……”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
“我才不要跟你做朋友!”
“鬼才会跟你做朋友!”
梦中,童璐璐与少女异口同声的先发制人。童璐璐惊醒。回想梦境中的种种,她觉得自己的节操,全部被梦中那个美似琉璃的美少年版唐睿铭给击碎了。
“做梦了?”
唐睿铭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童璐璐倏然抬起头,只见他俯身盯着自己,那张俊美的脸蛋儿离自己不足一尺。她惊地三魂跑了七魄:“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间。”唐睿铭提醒她。
他维持着暧昧的姿势,眼底的神情有些高深莫测,又问她:“你梦到了什么?”
童璐璐不信邪地打量房间。果然是典型的黑白配色,她听到心底有某种东西碎掉的声音。那应该是她仅剩的节操。居然在暖床的时候,在唐睿铭的地盘、唐睿铭的床上睡着了。她的神经敢更大条一点吗?!
唐睿铭有点在意她的那句梦话——鬼才会跟你做朋友!是想起什么了吗?他捏住她的下巴,又追问一遍:“你梦到什么了?”
童璐璐无法挣脱他的禁锢,努力半晌放弃,眼神游离不定就是不愿意看着他。她绝不会告诉他做梦梦到他的!
“不知道。醒来就忘记了。”
她说话的时候看着墙壁。之前还一片雪白,什么都没有的墙壁,现在却挂着一个几乎占据半面墙壁的液晶显示器。
她惊呆了。看着唐睿铭问:“这是什么时候加上去的?之前明明没有的!”
唐睿铭定定看她好一会:“今天。你的观察力真让人忧心。”他走到茶几边,摁下遥控器。
下一瞬,屏幕上出现近期热播的偶像爱情剧。男女主角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嘴里说着肉麻兮兮的台词。
童璐璐最受不了这种做作夸张的表演,她扭头看一眼唐睿铭,却发现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家庭影院,居然看得挺认真。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木着脸说:“别告诉我你身上还有‘别看我外表冷淡其实我内心闷**爱看肥皂剧’这种美腻设定。”
“我对这种浪费生命的东西不感兴趣。”唐睿铭淡淡瞥她一眼,“啪”地关掉家庭影院。他倚靠着沙发,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又说:“我只是对人类的感情产生了一点兴趣。”
“别说得你好像不是地球人一样好吗?!”童璐璐受不了他的语气和用词。
唐睿铭没有理会她的抗议,丝毫不改那冷淡地好像不似人类的语气:“狭义地说法是爱情。弗洛伊德认为,爱,根植于性,爱情就是“俄狄浦斯情结”的升华。”
“暂停!”童璐璐比划着手势,“请不要跟我讨论这种深奥话题。我的大脑99%处于罢工期,工作超负荷会死机的。”
唐睿铭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竟然给她一种难以幽暗危险的矛盾感觉。他勾一勾唇角,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不用考虑这些。”
因为她的意愿,不在他的考虑中。
“我只是想通知你一件事。”他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事?”
“我会用你练习爱情。”他反复思考那种陌生的悸动到底是什么存在,但结论却不尽如意。那么,不如试验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