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璐泣不成声。
她哭了许久许久。
泪水果**可以稀释痛苦。擦掉泪水她似乎轻松了不少。
她准备**,用这罪恶的双手结束肮脏的生命。**偿命的古训在她脑海**深蒂固。既然早晚都有一死,那么晚死还不如早死。苟且偷生如同惊弓之鸟有什么意思呢?
她是没脸再去见母亲、女儿了。临死之前,她准备见见何丽。心如死水的肖璐再也没有往**的剑拔弩张咄咄逼人了。见何丽之后她想告诉这同一战壕的战友,此**不通!就此止步。免得后悔莫及。她们二人的目标一直是一致的。
她断定何丽就此下去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临终之际为何丽指点迷津完全是出于**意,这是肯定的吧!因为任何一个人在死前都会是**良的!
可是到哪去找何丽呢?
还是去刨冰店吧!
她的主意已定。
劝说何丽之后,她便寻一个安静去处了却残生了。
天已经快亮了。
呆在这寂寞的小屋里有什么意思!她干脆走出大门径直走向离这不算太近的白布街了。时间不多了。她喃喃自语。她走得很快,简直身如轻燕。卸掉精神包袱已绝尘缘的人总**心事重重奔波劳累的人轻松。她想。
她如鬼魅幽灵般飘到白布街丁旺家门口时,天已经亮了。刨冰店当然没有开门。一个蓝底白字很大的冰字在晨风中神经质地左右摇前后飘。肖璐就在刨冰店与丁旺家之间徘徊不已。
当她不知第几遍转身走向刨冰店时,丁旺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肖璐驻足回首正好与蓬头垢面上厕所的何丽目光相遇。两个女人刹那间都怔了。
三秒之后二人醒悟了。
何丽刚想往丁旺家撤退,肖璐就以幽灵般的神速挡住她的去**。何丽**在厕所墙下进退不得两眼乱扫。
肖璐说,别看了,他没来。
谁?谁?你。何丽语无伦次依旧飞快扫视四周。
赵大**。肖璐说。
你什么意思?只要我喊一声你就完蛋了!丁旺院里就有两条豺狗又高又壮又凶。何丽故作镇静。
肖璐淡淡一笑。
她说,何**,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谈,好好谈谈。我们姐妹一场,也算个话别。
何丽警惕地看着她忽又狡猾地说,那行,咱们有话好好说来**方长还是好姐妹。我先换身衣裳化化妆,你在外面稍候。她说着就要溜。
肖璐岂能放她!
她一把抓住何丽的睡裙。
何丽脸一寒。
肖璐说,何**不要生气。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又不是去歌舞厅潇洒,这妆就免了吧。
细心的何丽忽然发现曙光下的肖璐一脸憔悴全无往**的风采,几**不见似乎苍老了许多。那双眼睛肿得像烂桃,分明刚刚哭过。
何丽放心了。
她马上断定肖璐此次不是来找事的。
她说,大姐请稍后我方便一下。肖璐批准她的合理要求之后就站在外面把手不动。
何丽方便后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别来无恙吧大姐?怎么,混砸了?既然求到小妹门下。何丽可高兴死了。
肖璐打断她的话,此处不是谈话之地。我们走。
去哪儿?
北山。清静。
不行不行!何丽连连摇头。她可不敢跟她去那个荒凉的地方。
肖璐说,不行也得行。不然,你找个好地方?
何丽一想还**没什么地方可去。
既然一场不愉快的谈话在所难免,何丽只好舍命陪君子。直觉告诉何丽,肖璐此次没有恶意。
她们一前一后朝北山走去。不一会儿何丽突然追上肖璐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丁雪红就在你们手中。是不是?假如你从此不再参与我与丁万代的事,我可以不把此时事泄露出去。
肖璐说,难为你机关算尽,我问你,你为什么对丁万代如此感兴趣呢!何丽不假思索地说,我爱他!
肖璐淡淡一笑。
何丽说,你笑什么?你又为何对他如此感兴趣呢?
肖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按自己的思**追问,如果他无权无势无财你还会爱他么?
不会。
何丽倒也坦率。
何丽继而反问,那你会吗?
我也不会。肖璐也挺实诚。
何丽笑了。
肖璐也笑了。
俩人的笑一样,都是心照不宣。但俩人的笑又不一样,何丽笑是因为开心。肖璐笑是因为痛苦与绝望。
一样的笑容。
不一样的心情。此时二人并肩往北山走去了。**人无不回眸驻足!看她们,看这两个最漂亮最**的女人!
35鸟之将死,人之将死
肖璐和何丽来的北山找两块光滑平整的石头对面坐下了。
何丽把目光投向远处静静等待着肖璐开口。她现在不担心肖璐伙同赵大**挟持她了。她觉得肖璐可能混砸了才想起找她。想让我可怜可怜你也行。我也可以拨点残汤剩饭给你,讨饭别嫌馍孬,只要你能看上眼。
肖璐走得急根本没来得及打腹稿只好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她说,过去,我做过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那都是金钱利益的驱使。现在想起来**不相信是自己干的。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人,尤其是女人,容易被名利的怪圈所困,有时一辈子也走不出去,这是十分危险的。**的,我说这些你相信吗?
何丽不置可否!她**想大笑几声,太可笑了。
何丽断定她这些话只不过是个引子。长篇大论还在后面呢!
她静等下文。
果然,肖璐看她没反应又往下说道,当然,我也许没有资格居高临下说这些话。因为我本质上是与你一样的甚至**你更可耻。她蓦然住口。因为她看见何丽听到可耻二字眼里直冒火。
可是何丽眼中的火焰马上熄灭了。
她是个有城府的人,犯不着为肖璐没水平的话动肝火。
肖璐自知失言。
一向能说会辩的肖璐现在是茶壶里煮饺子,肚里有货到不出来了。
她倒不出来何丽能倒出来。何丽清清嗓子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姐妹在此一聚也算有缘分。过去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也不必重提了。过去属于死神,未来属于咱姐妹们自己。我们无非是想争夺一个丁万代。这是我们唯一的矛盾。发现矛盾就得解决矛盾。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必绕弯子。只说这矛盾怎么解决吧。
肖璐说,这个矛盾存在过。但,现在不存在了。
何丽一脸迷惘。
她随即又一阵儿窃喜!
该不是肖璐主动退出情场了吧?那太好了!
何丽马上问,此话怎讲?
肖璐干脆把丁雪红之死和她的精神崩溃丧失生活信心之事滔滔不绝全说出来了。末了,她总结道,人,欲无止境。罪恶的**把我逼到地狱门口我才醒悟过来,可惜已经晚了。我这次就是想劝你悬崖勒马引以为戒别走我的老**了。
何丽惊呆了!再也笑不出来。
她万万料不到会有这种事。**是要偿命的。肖璐能不知道吗?
何丽第一个念头就是,假的!一派胡言,但又不可能是假的。肖璐神色忧伤似乎苍老了10岁。脸上分明带着死亡前听天由命的无奈与木然。
何丽甚至能感受到昔**情敌身上有种阴森森的气息。那气息和周围寂寥无人的荒野山林让何丽起一身**皮疙瘩,她腾地站起来后退了几步。
肖璐笑了。那说不清是嘲笑他人还是自嘲的笑容持续了许久。
肖璐说,你怕吗?怕就悬崖勒马吧,现在还不晚。其实何丽怕的是她而不是自己的前景。
何丽说,据我所知,丁雪红与你无冤无仇呀?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下此**手呢?后来你是迫于无奈,可刚开始呢?为什么要把她带走呢?我不明白。
肖璐说,那天她出门上厕所我们把她当成你了。你们的个头、发型、脸型,都差不多,远远看去一样。
何丽长吁一口气半**不语。
肖璐又说,丁雪红是替你死的。你福大命大总算逃过了这一关了,但今后是吉是凶还难说。话,我就说到这里了。**,还得你走。你好自为之吧。
肖璐站起来朝山下走去了。
何丽看着她走了几步忽然喊,你去哪里呀?肖璐回头凄然一笑似乎想说什么,但一直未曾开口。
何丽呆呆地站在山上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山了。风把肖璐的头发吹起又吹落,远远看去像一面黑色的旗帜在飘扬。她并不矮的身材在狂风和林海中显得那么渺小,像一颗不知飘向何处的尘埃。
她的步伐踉跄但坚定。此时此刻如果配上凄怨哀婉的音乐一定能让人黯然神伤哪里是她的目的地呢?她要走向何方呢?除了地狱,**的没有她更好的归宿了吗?
看着她走出很远了何丽才悄悄跟上去。
何丽想,非找到你的老窝不行,看你说的实话还是假话。是假话也罢,如果是实话么。何丽冷冷一笑。
肖璐只顾在前边走根本想不到身后还有一个何丽。
肖璐很快走下北山走到白布街上,站在街头她踟蹰片刻,要不要见见丁万代呢?有必要与他诀别吗?
说**的,她很想再见他一面。哪怕他恨她骂她一脚把她踹出门外。想当年他狂热地追求她曾下跪乞求。那烈焰般的爱情根本不可能温暖终生,那时候谁会料到十年后的今天爱到尽头覆水难收呢?
难道爱情充其量只不过是一时的激情,像潮水那样来时铺天盖地退却时痕迹全无的东西么?
如果**是这样的,对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来时实在是一种悲哀。
肖璐又想起昔**亲如姐妹的同班同学周莉了。周莉疯了。她知道周莉就是被她逼疯的。肖璐还记得十年前周莉的模样。她身材苗条面目姣好清丽脱俗。十年后的周莉风采依旧,只是**多了全身珠光宝气活脱脱一个豪门少妇模样。
今**的周莉她没见过。她也害怕见到那个形容枯槁疯疯癫癫的可怜女人。
无论是丁万代还是周莉她都万分熟悉又分外陌生。一切的一切,恍如隔世,仿佛是公元前做的一场梦。
梦醒之后,可以忘却!
罪恶也可以忘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