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和小白兔慢慢地走着,你能听懂它所有语言,你已经很久没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你遇见过我的哥哥吗?他在寻找一只大象。”
“我曾经在某一片森林里遇见过一个在寻找大象的男孩,他和一只黑猫在一起。可是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2
路边长出很多的蘑菇,你们在这里看到了一只狐狸,它呆在一个葡萄架下,抬头看着。
兔子很好奇地问它:“你在看什么?”
“月亮。”狐狸说。“你愿意陪我一起看吗?”
兔子慢慢地走到狐狸的身边,蹲了下来。它让你一起留在这里。“多美啊!”
你微笑着说再见。
月亮会消失的。而你,要去接你的哥哥回家。
被压抑的疯狂
每个礼拜天我都会到子笛老师那边来喝茶,其实,他是我以前在北京考试时认识的朋友。我们的关系很好,也是因为他,我才考到了这个学校。
每次过去的时候,我们总是先说上一会话。讨论一些画或者一些人,然后他就会先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我依然坐着喝茶,看他的那些进口画册。
他有一只很大的金丹狗,总是懒洋洋的趴在我身边,耷拉着耳朵和眼皮,喘着粗气。
我本来想要对他说沙子的事的,可我始终没有说出来,我知道他的脾气和对艺术的坚硬态度,他一直讨厌那些不喜欢画画的学生,他们是因为艺术类文化分要求低,才报考的大学。
沙子和我在同一个班里上基础绘画课程,我画画近乎疯狂,而她几乎不见人影。只有我知道她为了编那个舞蹈,荒废了学业。她对舞蹈的投入,不亚于我对绘画的投入,我喜欢投入的女孩。只是他并不知道,认为那是游戏贪玩,他不喜欢不认真对待专业的学生。在期末的时候,她成了全班唯一一个挂科的人,专业挂科,大家都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
我始终没有说出来,为沙子求情的话。每个人都很倔强。
在他那里有很多舒丁和弗洛伊德的油画作品的书籍,疯狂和压抑。我能坚持看书的时间越来越短,久了就只剩下模糊一片,眼睛会微微地疼痛。
秋天的阳光很暖和,水泥地板都晒出了阳光的味道,还有狗呼出来的气息。
我停下来的时候,一边喝茶,一边想着最近在跳的那个舞蹈,沙子的身体很软,缠得我透不过气来。我想起自己以前在北京考试时,在迪吧里打工,有时也客串到领舞台上跳舞,那些舞女都很年轻,身体很软,像蛇一样缠绕我很久,我身体里的欲望被不断的勾起又压制下去,越疯狂的时候我越挣扎,越挣扎的时候我越疯狂。有些东西,我始终无法放弃。
我拒绝肉体和爱情,我只需要金钱,可以让我画画。我一直地画画,一直地考试,过了四年。
我一直记得自己小时候在墙壁上画的那些画,我拉着一个叫我哥哥的妹妹,妹妹扎着两根小辫子,戴着蝴蝶发夹,笑得天真。我不怕被人笑话,一直拉着妹妹的手上学放学,我一直不肯放手,后来妹妹还是走了,跟她的亲生父母去了很远的地方,走的时候,我一直站在月台上和妹妹摇着手,答应以后要送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画。
这一切,好像都只是昨天一样。
我的眼睛里开始出现很多黑点,渐渐的,黑点又变成了飘忽不定的白斑,不知道是蝴蝶还是萤火虫。我闭着眼睛,听到自己缓慢的呼吸。
这些年来,这些年来,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了,我一直想要抓住点什么,但是所有的东西都消失得更快。当我觉得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够用的时候,时间走的更快,把我远远地抛在了绝望那里。当我感觉眼睛越来越疲劳的时候,妹妹的样子越来越清晰,那天真的笑声和清脆得像铃铛一样的一声“哥哥”,在我的耳边久久回旋不去,就好像我们手拉着手站在空谷里,对着急驰而过的火车大声喊“长大后我们要结婚,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总也忘不了妹妹身上那止痒粉的味道,鼻子痒痒的,像是要打喷嚏,我知道,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有个人也在想着我。
可是我已经决定忘记。
子笛从门口走进来,和我说着最近在完成的一个创作,爱情的主题,用丙烯在六扇有机玻璃上画,六扇玻璃上有不同的人物,或者裸着上半身,或者裸着下半身,或者微笑或者倒立,每个人都是分离的,但是又相互联系。从玻璃的正面看是一种感觉,站在玻璃围成的圈子里看又是另外的感觉,他计划着到时候放在太阳直接照射的草地上,因为光线的不同,画面也会起着变化。
我开始听不清楚他的话,他所描述的东西在我的脑子里也变得模糊起来,我只感觉得到黑暗。
我已经对色彩疲惫。我只听到了火车开过的声音,和割草机割过草地时飞腾的泥土和草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