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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落雨大-9

小说:南洋红头巾 作者:彤子字数:3372更新时间:2015-12-28 22:11:29

太阳像烧得轰轰烈烈的火盆一样,烤晒着大地,四周的**叶,全都焉耷耷的,沉重的步伐踏在泥土地上,顿时便腾起一幕黄尘。黄翠珍和月贞削好了一堆砖块,月贞撑着腰站起来,直了直身子,又弯下腰去码砖块,她们要将这些再利用的砖块担上十二层。月贞抬头望了望十二层的楼高处,那**是**云霄了。黄翠珍麻利地码好自己的砖担,两人一起挑着担子向十二层爬去,走到第八层时,月贞感觉腰实在受不了了,便停下来歇息,走在前面的黄翠珍回头见月贞脸色苍白的,便走回来,将月贞担里的砖块,摞了几块,码在自己的担里,说:“歇一下就上来,歇久了就不想动的啦!”担子轻了一点,月贞又挑起担子,默默地跟在黄翠珍的后面。到了第十层时,跟在后面的月贞明显感觉到前面的黄翠珍的步伐沉重起来,她的身体似乎开始摇摆了。月贞张了张嘴,她本来想叫黄翠珍歇一下的,但喉咙实在太干太涩了,她想,还是快点挑到十二层去,下楼就可以喝水了。就在她思想稍微分散了一下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红光晃动,黄翠珍穿着蓝布衣的身体一阵急剧地晃悠,月贞还来不及惊叫,黄翠珍便往楼下坠去了,她头上红红的方巾舞动着,肩上还压着两箩筐沉甸甸的砖块,身体急剧地向下坠着,风将她的衣服吹得鼓囊囊地胀起来,像只展翅俯飞的巨大蜻蜓。月贞抛下担子,趴在脚手架上尖叫:“翠珍姨!”黄翠珍似乎听到她的叫声了,她似乎还抬头望了望月贞,然后,像只红头的蜻蜓一样,悠悠地向着白云下铺满水泥砖块的建筑工地飘去。月贞觉得两边太阳穴像敲鼓一样,拍打着痛,她紧紧地抱着身下的木板,啊啊啊地大声尖叫着,那声音,撕**尖利,像钢丝,穿透了整个新加坡蓝湛湛的上空,附近刚建的或在建的高楼,全都在烈**下摇晃起来。

   母亲在收拾黄翠珍的遗物时,不停地叨唠:“珍啊珍!你干吗要加那几块砖呢?你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呢你?十年啦!十年啦!天天都是你叫我们起床的,是你第一个回来给我们挂点灯笼的。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我们以后怎么可能就不能够见到你呢?”月贞站在母亲身后抽泣,母亲僵硬着回身,对月贞说:“十个过洋,九个命苦啊!”月贞**不住大声恸哭起来。

   母亲和姐妹们,将黄翠珍的衣物收拾好,打了个包裹。她们来到大海边,将包裹打开,将衣物码整齐了,叠放在沙滩上,母亲还特地将一双新的便鞋和一方红头巾放在衣物的上面,母亲说:“珍啊!我们是从那里上岸的,便从那里送你回去哈!”大家从怀中掏出一方红头巾,裹在头上,并用身体挡着海风,点着了沙滩上这堆破旧不堪的衣物,火苗烈烈地,顺着海风蹿起来,雀跃成一朵艳红绚丽的花朵,火焰很快就舔了上来,一下子裹住了那方鲜红的头巾,一股海风刮过,带起了燃烧着的红头巾,红头巾像只展翅的火鸟,扑腾腾地顺着海风吹来的方向飞去,母亲霎地跳起来,飞身扑上前,将燃烧着的红头巾夺了回来,拽在手里,迎着海风向大海奔去,她叫:“珍啊珍!这边才是你要回去的方向啊!”大家默默地站在火堆前,注视着母亲举着燃烧的红头巾奔跑,一面面鲜艳的红头巾,在海风中扑扑地飞舞着,似是一只只展翅的红蜻蜓,那海的对面,就是她们魂牵梦萦的故乡了,可是,怎么就没有了回去的**呢?

   自从黄翠珍出事后,月贞就发现了母亲的变化,她发现母亲仿佛在一夜间老了,皱纹在母亲黝黑的脸上刻得那么的深,那包裹在头巾下的头发,也露出了点点斑白,由于长年弯腰在工地上担砖块,母亲的腰越来越弓,当那沉甸甸的,足有一百斤重的砖块压在母亲肩上时,母亲的身躯,佝偻得像绷紧的弓。最让月贞感到惊慌的是母亲的咳嗽。母亲的肺像只鼓满了风的风机,不停地抽搐着,白天,扛着洋水泥的月贞听到挑着砖块走过的母亲一声声短促的咳嗽,月贞让母亲停下来休息一下,母亲摆摆手,弓着腰,像座蠕动的拱桥,站在炽白的工地上,她慢慢地挪动两筐砖块,虫子一样在危颤颤的脚手架上匍匐爬行。晚上,母亲的咳嗽成为了连绵不断的长喘,那一声声带着鸣响的喘咳,使得母亲的身体像弹簧一样,一张一放,那撕了肺一般的咳嗽,像刀子一样,**月贞的心里,月贞感觉到心脏在****地淌血。她让母亲休息去医院,母亲喘着气说:“等这处大楼封顶了,便去。”

   但母亲却等不到大楼的封顶。

   那个午后,骄阳似火,母亲挑着一担砖块,从工地外面的马**边走向工地,那时,通向工地的马**都是那样的荒凉,母亲和十多个姐妹,排成了排,挑着砖块,一步**地走过马**,眼前,就是那栋十二层的高楼,它将会成为千万新加坡人安身栖息的家园。母亲走着走着,突然一阵强烈的喘咳,使得母亲脚下的便鞋一滑,母亲便一下扑倒在火烫的荒凉的马**上。姐妹们都抛下了肩上的重担,扑上前扶起母亲,母亲黝黑的脸,因为气喘而泛着两朵奇异的红晕,她无力地望着大家,胸膛急剧地起伏着,伸手握着跪在面前的月贞的手,喘着气说:“妈要去见你阿爸和弟弟了,你告诉水生,你们一定要回去。”

   月贞像傻了一样,跪在母亲的前面,不知道哭,不知道叫,只是**头很晒很烈,炽白炽白的,刺得她的眼前白茫茫一片,母亲那粗得像生锈了的铁皮一样的手,紧紧地拽着月贞,她张着嘴,啾啾地喘着粗气,想再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突然又一阵惊涛骇浪般的咳嗽,一股黑红的血从母亲的肺里喷了出来,像一场黑雨,撒在满是灰沙尘土铺盖的工地上。母亲呃的一声,手指着大海的方向,眼睛瞪老大的,身体一挺,就静止了所有动作。月贞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待姐妹们将她救醒过来时,在她眼前横挺着的,是一具被红色头巾覆盖着的僵硬的**体,她爬上前,一下掀开**体上的红色头巾,母亲那张由黝黑变成灰白的脸,便出现在月贞的眼前。月贞伸手摸了摸母亲的脸,轻轻地拍了拍,然后直起了身体,凝视着母亲的脸,片刻,突然扑在母亲的躯体上,拼命地摇晃着**体,狂叫:“站起来啊!阿妈,你站起来啊!我们还要回去的,还要回去的!阿妈,阿妈,张张眼。阿妈,阿妈,站起来!”可是,母亲再也听不见女儿的呼唤,她再也没有张开眼看看她的女儿,再也没有站起来牵着她的女儿,走那人世间的不平**。刚收到母亲死讯,从附近工地赶过来的水生,气喘喘地跑了过来,他看着直挺挺的母亲,沉默得像块石头一样,过了好久,身边一个红头巾**不住说:“水生,劝劝**,你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水生才醒悟过来,上前紧紧地将悲极而疯的月贞搂在怀里,**住泪水说:“月贞,不要这样,妈还没走远的,她看见你这样子,会伤心的!”

   月贞静下来,慢慢地回头看着他,突然,低头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随着水生啊的一声尖叫,月贞的哭声像惊雷一样,在艳阳下轰隆响起,工地上所有红头巾都停下了手中活儿,默默望着这对跪在母亲**体前面的兄妹,泪水如雨,一串串地滑下来,打在工地上,悲切无声。

   母亲的一双巨大的脚丫光秃秃地露在工地上,母亲的一双粗大的手青筋暴突地搁在工地上,姐妹们走上前,默默地抬起母亲的**体,向豆腐上街走去,水生扶着月贞站起来,兄妹俩相互搀扶着,跟在后面。可是,当人们享受着富足安逸的城市生活时,还有谁记得,就是这样的一双脚,丈量了千家万户的家园,就是这样的一双手,筑起了广厦千万间,因了这样的手和脚,因了这样的红头巾,新加坡才不再是荒岛,不再荒凉落后,不再渺无人烟,它正以一个骄傲的新贵一样的姿态,趾高气扬地向世人,展示着它的魅力,它的贵气,它的成功,它的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12

   自从母亲去世后,水生明显地对月贞关照亲近起来,几乎每个休息**,水生都会跑过来陪月贞,他们或聊聊两人所在工地发生的新鲜事,或谈谈往后的理想和期望。水生说,他想攒好多的钱,风光地回刘寨村,给大力伯光宗耀祖,闪亮门楣。月贞说,她想母亲的骨灰回去,和阿爸、月亮的衣冠冢葬一起,那一家人就全了。每当月贞说到这里时,便神色黯然,水生会情不自禁地抓住月贞的手,紧紧地握着,动情地喊:“月贞!……”每当水生这样握着月贞的手,月贞就觉得有只小鹿子在心口处乱蹦乱跳,浑身发烫,两颊**的。通常这样的时候,水生就会望着漂亮丽娇羞的月贞失神,这样的时候多了,有经验的姐妹便看出个不自然来了,但他们一直兄妹相称,并都姓刘,大家也不好问太多。但私底下都嘀嘀咕咕地怀疑议论。

   有次,月贞搓灰时,不小心,铁锹搓在脚背上了,脚背的皮肤铲破了一大块,鲜血浓浓地流了一滩,锹上的沙灰连带在伤口处,又辣又痛。

  彤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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