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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舞艳阳-5

小说:南洋红头巾 作者:彤子字数:3377更新时间:2015-12-28 22:14:00

   有一天,我又去三伯家找慧丫,慧丫不在,家里只有月贞婆,我走进屋时,却见到月贞婆拿着一双灰灰的旧手套在抹眼泪,我以为她又要犯疯病了,吓得一只脚跨进屋,另一只脚就不敢再越雷池了。月贞婆抬头看见我,招招手叫我过去,我忐忑地走上前,月贞婆将那双又旧又破的手套递给我,摸**的脑袋,醒了一下鼻子,目光空濛地望着门外,说:“她走了啦!”我不知道她所说的“她”是谁,唯有傻傻地望着她。月贞婆又抹一把眼泪说:“玉丫,明**跟你阿妈请天假,我带你去顺德。”我捧着那双手套,隐隐地意识到什么,点了点头。

   我哪敢向我阿妈请假啊?她要知道我和月贞婆一起外出,不给急疯掉才怪。第二天清早,我照常背了破书包,蹦蹦跳跳地和小满一起跑过大桥上学去,刚过大桥,我便将书包往小满身上一挂,吩咐她放学的时候帮我背回家。然后便一溜烟向三伯家跑去,小满追着我问:“锦明老师问,我怎么讲啊?”我头也不回:“说我半**肚子痛。”

   月贞婆已在门口等着我,她跨了个黑布包,头上包了方蓝黑的头巾,背更驼,人更老了。见到我跑来,她拐着脚,一高一低地快步迎上来,拉着我的手说:“以为你来不到呢!”我又叽叽地笑了。我三伯已经不再开中拖了,他现在开手扶拖拉机,农忙的时候,他就把手扶拖拉机的后厢拆了,装上铁耙,专门给村里人犁地,农闲的时候,他则用车子给人运砖运物,有时也送人到镇上。我们走到村口,三伯已经开着手扶拖拉机在等着,见到我们,忙下车来扶月贞婆,我则像猴一样,三两下就爬上了车。安顿我们坐下,三伯说声坐稳了!手扶拖拉机就“部部部部”地向着镇上开去。到了镇上,三伯扶月贞婆车,我们站在**边等车,月贞婆说她晓得拦车了,让三伯回去,三伯不放心,坚持陪我们等车。过了一会,那辆破败得像只废火柴盒般的班车来了,月贞婆拉着我挤上车子,我们才在后面找了座位坐下来,车就歪歪斜斜地开了,我回头望了望车外,我三伯还站在等车的**目送着我们。我说:“三伯有皱纹了。”月贞婆说:“是啊!都老了啦!”

   我们又县城车站转了趟车才到顺德,其时已是中午,有个干干瘦瘦的老女人在等我们了,她似乎与月贞婆是熟悉的,见到我们就迎上来说:“来啦!”月贞婆点点头说:“是啊!来啦!”我们跟着老女人上了一辆三轮,三轮带着我们,又开始了长长的颠簸。

   在我快要被颠得骨头散架时,三轮车终于停下了。眼前是一座古朴的两层小楼,石镶大门,上有块匾,上书“鹤领静安舍”几个黑色大字,门口站着几个身穿素色衣服的老****,全都神情肃穆,那些老去了的脸孔被一道道褶皱起来的皱纹覆盖着,深深地夹着悲痛与沉重。我畏缩在月贞婆的身边,紧紧拽着她的衣服,目光游离,一贯的调皮劲根本就用不上来。月贞婆拽着我,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高高深深铺着红色方砖的堂屋,堂屋里香烟缭绕,两旁吊满了塔香,我眼泪被熏出来了,擦擦眼,抬头一望,“冰玉堂”三个端秀的黑色楷体字映入眼帘,这是我刚认得的几个字,我轻声念了念,还没念完,就被搁在天井的一具黑漆漆的棺材吓得趔趄,如果不是月贞婆拽着我,我定仰跌在地上了。月贞婆也在棺材前愣住了,两目茫然,两边腮帮抽搐着,干苦瓜一样的老脸皮扭曲着。那接我们过来的干瘦婆婆跟上前来说:“她一直叨唠着,身体好点了,就去看你,没想……”月贞婆再也**不住了,点着拐脚扑上前,凄厉地呼了声:“带娣姐啊!”人就像受伤了的刺猬一样,跪爬在棺材前面,捂着脸贴着地板,呜呜地哭了起来,全无了一个老人家该有的矜持和世故,呼天抢地,像个孩子一样号啕,两个一样老迈的婆婆上前来扶她,都被她固执地甩开了,我从未见过月贞婆这样哭过,此时的她像个泡沫般脆弱,这是我们同树村那狠辣刚强的月贞婆吗?我傻傻地跪在她身旁,傻傻地跟着她哭,然后傻傻地想,原来这棺材里装的就是叶带娣啊!过了一会儿,老婆婆们见月贞婆的哭声弱了些,便上来扶起她,将她安顿在旁边的干稻**上坐下,我的双膝都跪麻了,扶着腿才站得起来,早知道坐那么长时间的车,过来是送个死人,还得跪上半天,说什么也不会跟月贞婆来的。月贞婆揉着红肿混浊的老眼招呼我坐在她身边,**墙坐着,眼睛溜溜地盯着棺材前面的火盆,火盆上插满香烛,火盆下却是一个装满了花花绿绿糖果的碟子。有个婆婆可能看到了我眼中直勾勾的馋虫,抓了一把糖果过来塞给我,我屁颠颠地说着谢谢,感觉这婆婆老是老了些,但****的阿婆要慈眉**目。嚼着糖果,听见月贞婆跟身边的老婆婆说:“带娣姐这些年都没收徒弟吗?”那老婆婆说:“没,她临走时说,就你一个金兰姐妹了。她剩下的金银首饰,我们都打包好了,你走时记得捎上。”月贞婆说:“她不应该啊!”歇了歇,又说:“带娣姐一辈子都为家里人、亲人辛苦劳碌,现在走了,却一个亲戚也没见来送,一处亲戚的家门都不给进,在黄泉**上归家无门,我们不可以让她在那边也是孤身一人啊!”老婆婆说:“我们寻你来,就是想同你商量这事情,我们想替她买个门口,你觉得呢?”“我来前就想好了!”月贞婆轻轻说了一句,低下头解带来的黑色布包,两只干枯得像老松枝一样的手,慢慢地一层层剥开黑色布包,最后一层用一种叫香云纱的布料包裹着,听说香云纱有防虫的功效,看来布包里裹的物品对月贞婆来说非常重要。我将脖子探得像鹅一样,期待着什么稀奇的宝物出现,但我马上就失望了,香云纱揭开,露出来的却是一块小小的神主牌,我撇撇嘴缩回脑袋,月贞婆却神色凝重地捧起神主牌,用手轻轻地抚摸了好一阵,才依依地将神主牌递给身边的老婆婆,说:“带娣姐和水生哥本来情投意合,在世时本来就应该是夫妻的,不过世事弄人,有情人不能成眷属,我带娣姐才梳起做姑婆的。现在他们都走了,但他们又都是**身的,带娣姐就可以买水生哥的门口了。我特将水生哥的神牌带来,就是为了了结带娣姐的心愿的。”月贞婆说着,又一阵哽咽,泪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惹得周围的那些同命相连的老婆婆们也跟着呜呜地抽噎起来。大家又哭了一阵,月贞婆从包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纸片,递给那个干瘦婆婆说:“田英,这是刘水生的生辰八字,麻烦你去找个五琢先生,给带娣姐和水生哥合一下,不要等他们在下面也相冲了。”干瘦婆婆接了纸片走出去,月贞婆抹干净泪水,站起来,转眼又成了那个我认识的月贞婆了。大家七手八脚地将刘水生和叶带娣的灵牌放在一起,又有人拿来**白布,给月贞婆穿戴起来。我才懵懂地懂得,那个叫叶带娣的自梳女去世了,因为她是自梳女,不能死在娘家或亲戚家,死后也没有亲人来吊丧,因此,她身后的一切丧事,都必须由她的金兰姐妹月贞来**办。

   多年以后,回想起这段童年外事,我专门查过不少资料,终于对自梳女的身前身后事有了一点认识。自梳女有 “守墓清”的俗规,自己梳起,不嫁人。女子一旦自梳,就意味着“自己的头发自己梳,自己的衣服自己缝,自己的生活自己理,自己的苦乐自己享”,她们的晚年十分凄惨,如果没有拼命积点血汗钱与**姐妹共同买一间房子作姑婆屋,**是临死时连停**的地方都没有。按俗例,自梳女不能死在娘家或**亲戚家,死后也只有自梳姐妹前往吊祭扫墓,因而一些自梳女**“守墓清”。“守墓清”又叫“买门口”,即自梳女找一死人出嫁,做死者名义上的妻子,以便将来可以老死夫家。自梳女要付给婆家一笔钱来“买门口”。“守墓清”是守节之意,有“墓白清”和“当**首”两种形式。“墓白清”又称嫁神主牌,即某家有早已夭折的男性,不论是童子或是成年,只要死者家长同意,自梳女就可出钱买作那一家当媳妇。另一种形式叫“当**首”。即当男子死而未葬时,自梳女嫁去作死者之“妻”,要披麻戴孝,守灵送葬。自梳女“守墓清”买了门口,便可算作男家族中人。可怜自梳女受尽精神和劳累身体的折磨,才换得个死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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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恐怕大家都急了。既然刘水生死在**本仔的屠刀下,刘月贞后来嫁给了谁呢?她的女儿赖小申又是怎样来的?叶带娣本来不是红头巾吗?怎么又成了自梳女?我就是在这个替叶带娣守夜的夜晚,听月贞婆跟我说继续下来的故事的。

   我们且将时光倒回到1942年后的新加坡。

   

   那群红头巾渐渐向月贞走近,鲜红如血的红头巾在充满血腥味的空中跃动如火,冉冉地在沉沉的死气中,燃烧出一团艳丽热烈的火焰。月贞托着水生**体的双手紧了紧,**不住低下头,垂眼望着脚上那双血迹斑斑的胶鞋,

  彤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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