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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落雨大-3

小说:南洋红头巾 作者:彤子字数:3403更新时间:2015-12-28 22:09:21

                      4

   洪水终于慢慢地退去,月贞和水生们又回到刘寨村。此时的刘寨村和九曲河两岸的所有村庄一样已经不成村了,一场洪水,将九曲河两岸冲洗得一干二净,房屋被摧毁,家什被冲走了,目之所及,断垣残壁,一片荒芜,原本生机勃勃的九曲河两岸,此时黄浊一片,死气沉沉。母亲带着月贞来到自家的桑基鱼塘前,原本围起来的鱼塘塌下去了,剩下浅浅的一滩浊水,有些来不及跟洪水退去的小鱼小虾,在水洼里不知死活地弹跳着。未被洪水带走的桑树,病怏怏地斜歪在塘基上,原来在塘基上,父亲还用竹子和稻**搭了一间棚子的,现在棚子也被冲走了,剩下四根光秃秃的竹柱。母亲蹒跚着走过去,抚摸着竹柱说:“冲得那么彻底啊?**的连一点的念想都不给我留下?”

   母亲折了六根树枝,捏上湿土,拉月贞跪下来,向着九曲河延伸而去的方向磕了三下头,母亲说:“她爸,我要带月贞走了,你如果在天上有灵,听得到我说话,就替我照顾好亮亮,他是个男孩,调皮捣蛋,你别恼火他,不要在天上了,还整天打他啊!”

   月贞听得母亲这样说,一家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幸福时光似乎就在眼前浮现,**不住一阵心酸,泪水又涌了出来。

   母亲拉着月贞踩着一**的泥泞往东走去,月贞问:“妈,我们去哪里?”

   母亲说:“你阿爸和弟弟没有了,家也没有了,妈听讲,长岐那边有人要去南洋,我们也去南洋吧!”

   月贞问:“南洋有多远?阿爸和弟弟要是回来找不见我们怎么办?”

   母亲说:“南洋是很远的地方。你阿爸和弟弟要是还能回来,就定能找得着我们的。”

   月贞问:“阿妈,南洋有洪水吗?”

   母亲举头望着遥远的南方,南方的天空,蓝灰一片,母亲说:“不会的,那边没洪水。”

   母女俩又向东走了一段,忽然身后有人呼叫:“月贞妈,等等。”

   她们回头,大力伯牵着水生的手踏着泥泞追了过来,大力伯气喘吁吁的,说:“带上水生吧!”

   母亲说:“那你呢?那闸口那么薄,洪水还会来的。”

   大力伯说:“我不走了,洪水来就来吧!”

   大力伯说着,从**的口袋里摸出几个“袁大头”塞进母亲的手里,母亲默默地接过银元,一手拉着月贞,一手拉着水生,沿着那条踩满了脚印的泥泞小**,慢慢地向东走去。太阳高高挂在东边天**南的**,散发着淡白的光,大力伯追送了一程又一程,大家都沉默着,没有任何别离的话语和泪水,只是一步步地向前走。终于,大力伯停下了步伐,不再送了,他目送着三人在太阳下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大喊了一声:“水生,要回来啊!”

   水生猛地愣住身子,回头应了声:“阿爸!”母亲和月贞都停下来等他,他又坚毅地回身,拉起月贞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三人向着东一**走去,沿途不时有挎着布包裹着蓝色头巾的妇女加入行走的队伍,她们都是一脸悲戚,紧抿着嘴唇,沉默地向太阳升起的方向迈开沉重的步伐。

   月贞问:“妈,大力伯为什么不跟我们一齐走?”

   母亲说:“散了的人总会寻回来的,总要有个人留下来守住家啊!”

   月贞偷眼望了望水生,只见水生嘴角一阵**,泪水就滑了下来,但他的拳头,却握得紧紧的。

   

   雷雨不觉歇停下来了,我赤脚跑到窗前,踮起脚望窗外,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天空青得发蓝,一道有七种颜色的桥横跨在天际,好漂亮啊!隐约,还听到村边自留地里青蛙或**的呱呱鸣叫。我回头兴奋地叫:“婆婆,天上有桥呢!”月贞婆笑道:“那是彩虹!”她走到我身边,望着彩虹愣了一会,才说:“玉丫,回家去吧,你阿爸和阿妈过河回来见不到你会着急的。”我不情愿地哦了一声,扭着身子不愿意离开,月贞婆说:“今天就讲到这里了,明天早点来,婆婆继续同你讲。”

   第二天,我吃过午饭,趁父母不注意,一溜烟就跑到我三伯父家,我三伯父和三伯母刚好扛着铁锹出门,我三伯母见到我,哑哑地笑着,还摸了一下我的头,然后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坐在客厅中间的月贞婆,意思是让我问她要糖果吃。我擦一把嘴角的口水,没擦干净,口水还淋淋漓漓地挂在下巴上,月贞婆将一根搓好的红蜡烛递给我,说:“先来个龙凤呈祥吧!婆婆再给你吃的,你边吃边听婆婆讲话。”我乖乖地接过红蜡烛,蹲坐在月贞婆脚边的小凳上,然后郑重其事地贴塑料纸。月贞婆瞄了我一眼,从怀里掏出两个糖果,飞快地塞入我衣服上的小口袋里,我的心里一阵狂喜,口水就更丰盈了。屋内只有我和月贞婆,很寂静,月贞婆用她粗大干**的双手慢慢地**红蜡烛,人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我不敢高声说话,不敢发问,甚至连呼吸都轻柔起来。我害怕自己的一个轻微的动作,就会打破月贞婆的沉思,惹她生气了,她怒起来会将我口袋里的糖果要回去。我乖巧地贴着塑胶纸,将一双双对对的龙凤呈祥印在红红的蜡烛上。这时,太阳已经有点偏西了,西边有幕黑沉沉的后云渐渐强大起来,它一点点地拉升着,慢慢向太阳遮掩过去,**光逐渐的暗淡,但闷热却炽起来了。这是广东特有的雷雨天气,入夏后,那雷雨几乎每天都在午后准时到来,成规律了。月贞婆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个夹雷带电的下雨的午后,细细碎碎地给我讲她在新加坡的点点滴滴的,她时而叙述,时而感叹,时而落泪,那些都与她有关联的事情,闪烁在她回忆着的讲述中,我似乎看到了一颗颗**的珍珠,被一根透明的线,连起来了。

   

    5

   那个大胡子的“水客”大声地吆喝着:“快点交钱啰,交钱啰!大鸭家马上开来啦!”

   母亲紧握着月贞和水生的手,咬着嘴唇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他们不明白“大鸭家”是什么?他们忐忑地望着大胡子,那张黑里透着红的脸,在大胡子的包围下透出一股凶狠,有人从最里层的衣服里,掏出一把银晃晃的银元交到他手上,他便将一张盖着红色印章的传票交给那人,拿到传票的人,多**以来阴霾的脸孔,终于绽出一朵释然的笑。当大胡子来到月贞他们跟前时,母亲也自觉地撩起衣服,解下绑在腰间的钱袋,将里面的银元全数倒在大胡子肥厚的手掌上,大胡子挑起眉毛望了母亲一眼,低头点了点手中的银元,说:“不够啵!每人二十元,三人六十元,还差二十八元。”

   母亲弯下腰,低着眉说:“有工做后,再还上,行不?”

   大胡子深深地挖了三人一眼,问:“都是你儿女?”

   母亲说:“是啊!他们的阿爸,被大水冲走了,家也被冲走了。”

   大胡子从腋下抽出一卷发黄的纸和一支毛笔,将毛笔在**上舔了舔,问:“叫什么名字?”

   母亲说:“我叫卢阿香,儿子叫刘水生,女儿叫刘月贞。”

   大胡子歪歪斜斜地在纸上写下:卢阿香,欠钱二十八元。仔刘水生,女刘月贞。然后,他将三张传票递过来,恶狠狠地说:“从你们第一个月的工资里扣!”

   母亲忙拉着月贞和水生哈着腰答应。

   “大鸭家”原来就是英国人经营的渣华轮船公司的货船,船号均以鸭家(apcar)为名,所以就有了 “大鸭家”的称谓。

   母亲带着月贞和水生,随着挤攘攘的人群,走上了“大鸭家”,“大鸭家”上门,站了不少穿着西洋服饰的男男**,有黑眼睛黄皮肤的中国人,也有卷发勾鼻蓝眼睛的外国人,看到这群衣衫褴褛的妇女走上船时,都掩了鼻子远远地躲开,嘴里叽叽咕咕地发出不满的声音。

   月贞低头跟在母亲的身后,甚至听到了背后水生沉重的呼吸,不敢抬头望船上的景物,将头压得低低的,从大家厚重的脚步声中,月贞判断,走在前面或跟在后面的人,都像自己一样,将头压很低很低,大家都有种莫名的害怕,或许,这就是邋遢在光鲜面前的颓废;或许,这就是卑微在尊贵面前的逃离;也或许,这就是茫然无根者在踌躇满志前面的软弱无力。

   月贞看着自己的一双脚尖,从船板上,一直向下迁移,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甲板,拐过一个又一个的船舱,终于在一个黑暗的,充满了酸馊腥臭味道的夹层里停了下来。月贞抬头望了望四周,一片昏暗的,只有憧憧的人影,她听见有人小声地咕噜:“这是最底舱了。”于是她便知道自己在“大鸭家”的最底舱,今后的七**七夜,她将要和她的母亲,和水生,和这群被灾难驱赶而聚集在一起的妇女们,共同生活在这个昏暗矮窄,充斥着恶臭的底舱里吃喝拉睡。她们将会在这个底舱里,幻想着那通往南洋的梦,那梦想是那样的贫乏而简单,只为不用再遭遇洪水,只为填饱肚子。那时,月贞还不懂得什么是患难与共,她**舱壁坐下,左边坐着母亲,右边坐着水生,两人的手紧紧握着月贞。

  彤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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