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很快就到了县委,一进大门,迎面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威风凛凛地带着一帮人正朝外走,与李奇和小姬擦身而过时他扭头看了李奇一眼,然后便朝前走去了。出门时李奇听门卫说一声:“高总慢走。”李奇回头看了一下他的背影。“高总!高总是谁?”小姬疑惑地问。进了电梯,李奇说:是商贸集团搞房地产开发的,你不是看了昨天的报纸了吗?二版头条,明天工程进入二期阶段,明年“十一”竣工。市里、县里好几个工程都是他们承包的,云天工程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边书记亲自抓的星火工程。正说着,电梯门在七楼开了,两人来到县委办公室门口,接待他们的是县委办公室秘书魏杰。李奇以前来过,认识,他赶忙站起来笑道:“是李队长啊?是来找边书记的吧?真不巧,今天一大早他就去云天工地了,工程上出了点问题,他去看一下。”小魏一边热情的给二位倒水,一边说,要有急事可直接打他手机,事不太急的话可在这里喝会茶看看报纸,边书记十点半就回来了。
“不急不急,”李奇理解地说。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哎,刚才高胜来找谁?”
魏秘书将茶递到李奇手上,说:“你说的是高总啊?他是来找王副县长的。要不,你先到王副县长那坐一会,边书记回来了你再过来。”
认为查电话已没有希望的蔡茜,留守在队里的电话机旁,闲若无事地再拿起拨了两天没有回话的那两个号码。她先是用那个传呼号发了两遍传呼,在等传呼的同时又在另一部电话上开始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通了,对方传来一个直愣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三十岁左右的人的声音:“喂?你找谁呀?”
“我……”蔡茜忙捧着电话尽量控制住激动的心情,她问:“你是谁呀?”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没好气地说:“我问你找谁呀?”蔡茜光知道激动,一个劲地问:“请你告诉我你是谁好吗?”蔡茜听出对方非常生气,“你打电话来的,你总是要找谁的吧?你一个劲的管我是谁干吗?你到底要找谁?不说我可挂了。”可她的心里干着急想不出不让他挂的办法,急得张着大嘴哎呀别挂别挂的叫,但是对方还是咔嚓一声把电话给挂上了。蔡茜生气地举着电话筒嘟囔着:“几天不通,好不容易通了却又给挂了!”她也重重地挂上了电话。
要说蔡茜的点子多,是大伙共知的,她坐在那儿想了一会儿,突然脑子灵机一动。她又拿起了话筒,脸上带着一股调皮的笑容,笑得两颊红红的,嘴唇边两个酒窝分外显眼。只见她又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对方还是那个直愣愣的声音:“喂?你找谁呀?”“喂,我是电信局的,这里电脑的部分话费信息出了点故障,我们想确认一下你家的电话号码,机主姓名与住址。”对方的直愣愣腔有点温和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是你打过来的吧,你要是早说是这么回事我不就告诉你了吗?真是的。他说你找枝笔记一下,我告诉你……”蔡茜早已准备好纸和笔,一边咬住嘴唇悄悄地笑,一边略带歉意地说:“你说吧,我手里有笔。”
蔡茜又一个没想到,她刚挂上电话,旁边那个专门等传呼的另部电话也响了,她赶紧抓起话筒,立即听到那边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喂,谁呼53775?”蔡茜急忙说:“没错,是我呼的……”她一边应付着电话那边的人,一边在脑海中极力思考着怎样才能稳住对方,不能像刚才那个电话那样,急急忙忙地挂断,要想方让对方告诉自己她是谁?她在哪儿?要知道这对飞天杀人案可是惟一的一条线索,前两天一直呼这个人她都没有回。对方疑惑地问:“你是谁?我是……”蔡茜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她装出一副沉痛的声音,对话筒说:“也许,我说了你可能也不认识我,但也许你听我哥哥提起过我,这个呼号就是我哥哥留给我的,说有什么事让我跟你联系。”听得出这句话很管用,对方由疑惑变质问:“你哥哥?你哥哥他是谁呀?”对方的女子声音有点焦急,还没等蔡茜回话,她便急切地说:“你哥哥是不是胡戈?你是他的妹妹?他这些天在哪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蔡茜一听有戏,忙说:“你先别说这些,我必须当面给你说,电话里不方便,且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在哪儿,我哥哥有东西要我尽快交给你。”
后来的多次回忆中,蔡茜当时非常害怕,生怕自己演得过火,让对方起疑心,生怕对方知道胡戈这个妹妹是假的,立刻挂掉电话。也就是这个电话对侦破“9•26”车祸案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她说当时对方的电话好长一会没有声音。我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叫:“你为什么不说话,啊?我哥哥对你这么信任,你的心让狗吃了?”
电话那头终于说话了,那女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你老实告诉我,你哥哥是不是出事了?你不用瞒我,这几天我的眼跳心里一直毛得很。”片刻,电话那头又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你来吧。我在城西区发展大道二十七号丽光发廊。”
蔡茜这才擦了一把满头的虚汗,拍拍胸口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忙又问:“你是住在那里还是在那里工作?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张缦,我在这个发廊里打工。”
蔡茜抬头看看墙上的电子钟,已经十一点多了,考虑到姬斌可能马上就要回来,便说:“好吧,我大约一点钟赶到你那里。”挂掉电话后,蔡茜兴奋地跳了起来,她想,等姬斌一回来,他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好搭档了!
姬斌是第一次见到王副县长,但李奇却不是第一次跟这位表情温柔心底善良的大学生副县长打交道了。两年前一酒店闹事,酒店老板指示手下把一个外地来打工的餐厅服务员打成重伤,在王副县长的支持下,李奇强行将酒店老板和凶手缉押。
李奇小姬二人,迈进王副县长的门槛时,他正在接电话,听口气好像是电信局查话费,只听他笑着说:“你要是早说是这么回事,我不就告诉你了吗。地址是和平路甲四号,机主姓王。”王成武刚放下电话,电话又响了,他拿起电话一听是边书记的。边召听小魏说李奇找他,即让王成武和李奇一块到他办公室里来。李奇他们一进边书记的办公室,便被边召那双热情的大手握住了。
根据那个未证实的消息,李奇断定胡戈知道那天晚上的详情,所以必须证实高胜那天晚上的动向,所以……。“忙了一大圈刚回来,接二连三的事不断发生,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了,让你们久等了……”边召这样一番既得体又客气的话,连王成武、李奇都有些于心不忍,王成武说:“李队长你和边书记谈事,我出去了。”
边召表面微笑,内心略带着疑虑,他看了一眼王成武说:“你别走,李队长他们该是谈论车祸方面的事吧,你也一起听听。”
王成武这才依言在沙发上坐下来。
因是在县委书记办公室,而且是面对县委书记、副县长,李奇认为没有必要客气,便开门见山地说:“‘9•26’车祸高胜疑点很多。”
边召以既是关心此案,又是从爱护同志的角度问:“有证据吗?”
“听说。”
边召看着李奇,似笑非笑地说:“听说不行,要证据,法律是重证据的。那天晚上高胜和我在一起,还有市委组织部长张山成玩牌到十二点……”
尽管边召和高胜的说法一致,无懈可击,但李奇还是凭着情节推论和法理分析,关键的疑点在后边,李奇打断边召的话说:“事故发生在凌晨四点半左右,要做的手脚你边书记并不一定知道。有人发现案发后高胜的车快速逃离现场。”
“证人呢?”
“死了。”
“胡闹,既没有证据,又没有证人,怎么能随便怀疑一个对伍县作出特大贡献的财团总经理呢?”看来边召一脸怒色,但还是痛心地说:“虽然交警判定为意外车祸,但我也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希望你们尽快破案,找出凶手,让冯书记他们瞑目。”
这个开局是李奇没有想到的。李奇有点没主意了。他心里又急又怒,他根本不相信边召说的话是真心话,但是他认为边书记说的句句在理,无懈可击。片刻的思考之后,李奇站起了身看着边召说:“边书记说得对,法律的依据是证据。我们会尽力找到确切的证据的!”说罢,李奇和小姬离开了边召的办公室。
李奇他们刚一走,王成武就忍不住地说:“我也看出那次车祸疑点很多,总有一种感觉。边书记,提拔重用我表示感谢,但我还得提醒你,高胜是在利用你,知道吧?刚才电信局查电话费打到我办公室里,有这么巧吗?还有我这次去云南,火车上发现高胜手下的几个人神秘兮兮的……”
如果说王成武担心的事是真的,那么边召可真称得上名副其实的黑保护伞了。边召听王成武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不由得心中猛地一惊,说:“你是说他们是在**?”王成武抬头看着边召严肃的脸说:“要比**严重得多,可能是在搞暗中加工……”
“你说什么?”边召愣住了。他的心仿佛一下就被冻僵了,他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瞪着王成武,半天才缓过劲来,他失重地坐在他的书记椅上,他对刚刚知道的事情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心怦怦跳着,慌极了,也乱极了!他一心想把伍县的经济开发连上台阶,可是他从来也没想到商贸集团产业中竟然有如此黑暗的部分。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边召惊讶地发现了更多他以前根本就不知道的东西。商贸集团下设有**场,黑市股份交易所,几乎垄断了山城市的整个地下赌市和股市交易。收留着几十个刑满释放分子,他们不做别的事,专门充当保镖和打手,一有事发,便收钱跑路。种种的事实表明,商贸集团在合法经营的外衣下,隐藏着无数非法的勾当。边召此时才明白,高胜为什么能在短短的几年里,资产达到上千万。
在几天的清醒思考之后,边召就惊慌地感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落入了一个泥潭,一个陷阱,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