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早晨。省委电话通知章志升参加一个紧急会议。
会议只有一个议题,由龙天成宣布,章志升赴中央党校理论培训班学习,学期半年。要他做好准备,即刻到北京报到。
也许是知觉的敏感,也许是周什东出逃已经引起怀疑,当章志升突然接到通知他到省委开会的电话时,内心深处多少感到不祥的征兆。多年的生活阅历告诉他,正在抓一个重大案件的关头,突然让他撤出,离职学习,看来是凶多吉少。但他也深知,即便是自投罗网,他也必须如约前去,因为法网恢恢,像他这样级别的干部,纵然跑到天涯海角,终究逃脱不了司法机关的追捕。况且,侥幸的心理又多少给了他几丝安慰,为了以防万一,赴省委开会之前,他还专门给周什东打了长途电话叫他在外面多躲避一段时间,没事不要随便给家里打电话联系,并告诉他,假如自己被抓起来,或出了什么事,千万要沉住气,在外面能躲多久躲多久,如果暴露被抓回来,千万不要给办案人员说出自己的事,只要我公安局长的宝座不丢,待风头一过,依然会安然无恙。也定能保全你安全无事。
章志升到了省委。这个大院是他平日常来常往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他都再熟悉不过了。然而,当他今天再次踏进这个大院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和悲哀。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当他走进通知他开会的办公室时,几个早已等候在此的省委领导已在那里等着了,龙天成宣读了省委调章志升参加中央党校理论培训班学习的决定。在此一瞬间,章志升的大脑里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他知道自己早已恐惧而又害怕的那一刻,终于到来了……
小姬和蔡茜按照张缦提供的线路图,也已顺利地找到了位于城西区发展路七十二号的丽光发廊。快到发廊时,蔡茜又多了个心眼,她让小姬把**停到发廊看不见的地方,女孩子家办事心细,她预想的不无道理。此时,张缦也依在不很显眼的地方,心情紧张地观望着,小姬和蔡茜慢若无事的步行到发廊前,为的是怕惊动张缦,张缦躲在不显眼的地方要验明正身看看胡戈的妹妹究竟是干什么的,是不是警察,她很担心她是警察,要不她对胡戈那么关心,真的是他妹妹吗?两人还没走到,发廊里的张缦就看见了他们俩,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中的那个女的就是上午给自己打电话自称是胡戈妹妹的人。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近了,她心里越来越恐慌,顾不得多想,她拉开发廊的门,朝门外的一条小胡同里飞快的跑了进去。蔡茜在前,小姬在后,突然看到发廊里有个一头黄发的女人跑了出来,小姬和蔡茜也吓了一跳,但立刻蔡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冲着那女人的背影喊了一声:
“快追!那就是张缦。”
话音未落,小姬已像一支离弦之箭,朝着张缦疾驰追去,他一边追一边喊,“站住张缦,你跑个啥你跑?”他这一喊,张缦跑得更快了,她一声不出沿着小胡同很快就跑到对面的马路上,小姬哪能让他跑到那条路上,飞越两步霎那一个猛扑,像老鹰捉小鸡一样一把抓住了拼命挣扎的张缦。小姬刚刚抓住她的一支胳膊,她便连哭带喊的尖叫起来:“救命啊,杀人啦,快快救命哪……”小姬生气的怒吼一声:“你喊什么喊什么!我要真是杀人犯,能让你跑到这里吗?”
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往往会以同情弱者而挺身而出、**社会公德而群起公愤,可往往一些丑恶的假象,以慈善的面目,蒙着人们的眼睛而更加丑恶。当人们清醒后,知道这真实的落差后又往往会良心愧疚、憨态尴尬。张缦逃跑,小姬追捉就是一个鲜明的现实。这个追捉的小胡同里面正好有四个老头老太太坐在一棵大杨树下打麻将,突然看见一个黄头发的年轻女子没命的跑了过去,后面又有一个小伙子拼命的追了上来,接着就听见那女子惊心动魄的喊叫救命!几个老人立刻就坐不住了。一个老头儿站起来,两手插腰威严的冲着那个小伙子嚷:“喂,你放开那个姑娘!”另外三个老人也瞪着眼朝小姬走过来:“光天化日之下,你抓住人家一个小姑**手算怎么回事?你要在不放手,我们吆喝一声,马上就有人来将你们送到公安局去,告诉你我们可是治安先进居委会。”张缦一看有人帮自己说话,立刻大声求救起来:“大爷大奶,快救救我吧,他是个流氓,你们快抓住他送他去公安局。”说着她奋力撕打起小姬来:“放开我你快放开我!”突然她猛力一手抓向小姬抓她胳膊的左手,小姬的手背上,立刻出现了五条渗血的指甲痕,小姬忍着痛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但始终没有松手。这时胡同外的人听到里边的嘈杂声也都纷纷地走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地乱嚷一气。
眼看事态正在向坏的方向发展,蔡茜哪还顾得上隐蔽身份,奋力向围集的人群挤了过来,她将手伸向衣袋里,高声说:“让开让开,我是警察执行公务!”说着她把警官证举得高高的。当她挤到张缦和小姬面前,一双锃亮的手铐铐在了张缦的手上。她一边铐一边冲着张缦嚷叫:“好好的你跑什么?跑什么?真是敬酒不吃你要吃罚酒,你要不老实,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姬这才松开手,将张缦交给蔡茜,对围观的人群说:“行了行了,大家散开吧。”
看着小伙子手背上鼓起老高的,鲜血凝固的五条血流痕,四个领头的老头老太责怪的看了张缦一眼,一个老太太说:“乍看她都不顺眼,看她那样就不是好人,瞧她把那个头发染的,跟鸡窝似的,差点儿上了她的当!”叫小姬住手的那位老大爷不好意思地冲小姬一乐:“对不起,以为是坏人调戏妇女,耽误你办案了。”另一位老太太瞄了一眼小姬红肿的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缦:“一看就是个鸡,要不爪子那么厉害,看把人家小伙子的手抓成啥样子,要是抓到人家脸上可就惨了,那有漂亮女孩自愿找个疤拉脸的。”这位老太太的话不但激起了围观者的同情感,也勾起了蔡茜的怜悯之心,她看了一眼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的小姬,两颊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羞涩的回望了那位老太太一眼,忍住笑,用力一推张缦的肩膀,厉声说:
“走!”
害怕见警察,偏偏遇到警察,而且当着众人的面被女警察铐上,这突如其来的惊恐,被带到**旁才醒过神来。张缦惊讶地问:“原来你们真的是警察,我还以为是……”小姬没好气地将她推上车说:“你以为我们是土匪?是流氓?是杀人犯?!跟我们到局里去,让你好好看看我们的‘流氓头头’”。一听说要把她往公安局带,张缦又狂挣乱叫:“为什么要抓我?我犯了什么事?”没有散去的人群听到叫声,以为这个女人又跑了,纷纷跑过来帮忙,还是那个带头的老大爷说:“就凭你那个德性、就凭你把人家那个小伙子的手抓成那个样子,公安局就该抓你……”这景这情,这一股股热流温暖着两位年轻警察的心。
蔡茜从车内伸出手来,向诸位致谢后冲着张缦严厉地嚷道:“没犯什么事你跑什么?跑那快干吗?我看你就别去发廊了,干脆参加国家田径队当长跑冠军得了”,接着她打开张缦的手铐说:“我们不抓你,我们有事要问你。”
张缦不愿见警察,就是不愿让胡戈的事情败露,就是不愿招惹更多的麻烦,只要胡戈的事情一败露,他就必死无疑,只要胡戈一死,很多麻烦将冲她而来,现今,坐在刑警支队长李奇的面前,神情紧张地接过蔡茜递过来的茶水,沉默无语地等待着李奇的问话。这样的女子,李奇见的多了,不必要和她兜圈子,她就不会与你捉迷藏,只有直截了当才会赢得她的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