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这才明白刁谦为什么要亲自到这里来,为什么不像上次那样,统统到省委专案组去兴师问罪,显然是省委正在悄悄地进行着二次稳定社会治安的部署,是要把SARS疫情耽误的时间抢回来。SARS疫情的发展快得出人意料,从对抓捕吴天运、黄六发逃跑的那一天起,省委、市委下令各机关封闭,一些大案要案,能暂停的暂停,不能暂停的要专人专案,定点疫情检查,定点消毒防疫,一旦集体感染非典,后果可想而知。封闭的两个月,等于判了两个月“刑”,刑警们个个心急如焚,守在队里或家里。周局讲那个原因里,应该再加上非典——天灾。
听了刁厅长问话,李奇这才放着胆子,说:“市里几家大型娱乐场所是我们行动的主要目标,另外,城外据说也有几处可疑场所需要侦察,我打算先把队里的人撒出去,假如说有问题的话,我们立即采取行动。”
刁谦、周清都说这个办法好,都支持。周清还争得了匡钊的同意,为配合李奇的曲线行动,在警力部署上要市刑警大队给以配合……
蔡茜、姬斌等一行年轻人纷纷走出会议室朝办公室走去。匡钊单独留李奇下来正说着一些秘密获取的情报,姬斌突然冲了进来:“李队,芳芳她,嫂子电话说她胳膊骨折了,已送往市医院了。”
周清、匡钊急问:“怎么回事?”
李奇猛地站起,顿觉一阵难受,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站了五秒钟,只是拿眼看着姬斌,只是让泪水在血红的眼眶里打转,没掉下来,然后又重重地坐下。姬斌不知所措,周清心里更急,当听到姬斌说是芳芳下午上体育课从单杠上掉下摔折的,立刻命令说:“李奇,你马上给我去医院,把孩子安顿好再说。”李奇没有作出反应,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行动来执行周局长的命令,先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已经送医院,去又插不上手。”说完苦笑一下,又补充一句:“**妈不是已经在她身边了……”周清瞪了李奇一眼:“你给我住嘴!小姬,送你们队长去医院。”
“是!”
李奇由姬斌开车,急急地来到医院时,女儿芳芳已送进了手术室,只有妻子关琼丽六神无主地守在手术室门口,身边陪着的一男一女两位老师也是愁眉不展。一见李奇,关琼丽便急不可待地迎了上来,“李奇!”一声还未出口,即扑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了……李奇急忙轻轻拍拍她的头,安慰说:“噢,我都知道了,芳芳怎么样?告诉我。”站在眼前的姬斌也安慰说:“嫂子,别难过,小孩骨头嫩,好长。”伤筋动骨一百天,谁想自己的孩子受这个罪。况且,关琼丽终于声泪俱下:“右腕关节骨折,进手术室已一个小时了!”
那个男的赵老师愧疚不安地:“责任在我,没有照顾好孩子,今天下午体育课本来没有单杠项目,可孩子们要学,这你知道,当老师的总想让自己的学生学点知识,我就教了他们几个动作,别的学生做了都没事,李芳芳做的时候不知怎的,却突然滑了下来,都怪我,真是的!”男体育老师难过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听到赵老师的话,姬斌在一旁有些不高兴:“孩子怎么成这样了,真是忙中添乱呀。你知道我们李队现在有……”姬斌极不情愿地咽回了后半句话。
连那位女的**在内,谁都认为,体育老师这次遇到的麻烦不会小了,不料李奇的几句话让那位体育老师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关琼丽擦了一把眼泪,心里暗想,事已至此,埋怨无济于事,要怪只能怪自己的孩子,都已十二岁了,都已上六年级了,还毛手毛脚的不小心。李奇扶着妻子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后,瞪了姬斌一眼,豁达一笑,说出了妻子心里要说的话:“没事没事,孩子嘛,天真爱玩;老师嘛,善意爱教。再说,谁也不想出什么事,即使发生了,我想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我们等一下手术结果吧。”
见到李奇,关琼丽心里多少安定了些。她看了看丈夫和小姬,愁容渐展,但猛然想起小姬没有说出那半句话,便急问李奇:“你们队里现在不是有急事要办吗?”
“怎么?”
“回队里去!”
关琼丽是很认真的,又是很严肃的:“你来一趟,我就安心多了,孩子我一个人能照顾好,不能耽误你的急事。”说着她又面向两位老师:“下午还有两节课,学生们不能没有老师。”**和赵老师互相对望了一眼,心照不宣,坐在那里没动。李奇倒是感动了,他听了妻子这么善解人意的话,心里一热,和声脱口:“对对对,让**和赵老师赶紧回去上课。”李奇说着对姬斌说:“小姬,马上开车将**和赵老师送回学校。”
职业的习惯,姬斌一个立正:
“是!”
姬斌走到两位老师跟前,深表歉意,笑脸相请:“刚才出言不逊,还请两位老师谅解。”赵老师站在那,倍觉内疚地非要等芳芳手术做完再走。李奇和关琼丽再三劝说,他才勉强地上了姬斌的车。两位老师走后,李奇和妻子又等了半个小时。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手术室的门一打开,李奇和关琼丽急忙迎上去,只见芳芳的右手腕上裹满了纱布,吊在脖子上的宽纱绷带内,托着卡在腕外的夹板。
刚出手术门的李芳芳,一眼看见李奇,先是一怔,随即便委屈地咬住了嘴唇:“爸爸……”紧随李芳芳走出手术室的医生,看着李奇和关琼丽说:“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夹板要上至少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里让孩子少活动,今天先在医院里观察一天,没事明天就可出院,不过一周内必须每天要打抗生素,防止伤手发炎,发炎影响折骨愈合。”听着医生的嘱咐,李奇连连点头应着,等安排好芳芳住的病床,李奇这才坐在女儿的床边,笑问:
“疼吗?”
“疼!”
李芳芳始终上嘴唇咬着下嘴唇,没让眼泪流出来。
关琼丽心疼孩子,将芳芳扶靠到床头上,便急急忙忙地出去给她买吃的。
这一次曲线行动,整天要浸泡在大型娱乐场所或刑警队里,也是个苦活儿。但李奇觉得这次任务对他特别珍贵,像是一场隆重的巡回演出,在这场演出中当然他是主角,但无疑应该最卖力。明天就要演出开始,说不定今天夜里就有节目,为此,李奇尽量让女儿开心一点。芳芳难得爸爸有时间陪她,歪着个脑袋,好奇地看着他:“哎,我说爸爸,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想我吗?”李奇眯愣着眼学着孩子的腔调,尖着嗓子说:“你睡着的时候,爸爸用胡子扎你,你闭着眼睛说讨厌,爸爸真坏,扎死我了!你说爸爸想不想?”芳芳一下子被爸爸逗乐了,用左手摸着脸蛋,笑着问:“真的吗?为什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李奇很认真地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因为你脑子里边是些浆糊,乱七八糟的事,你哪记得住啊?”芳芳哈哈大笑着:“你脑子里才浆糊呢,讨厌!”
这时关琼丽拎着一大兜水果进来,听到女儿欢快的笑声,看见父女俩在一起逗乐,情不自禁地也笑了,还未等她将水果放到床头柜上,李奇伸手掰下一个香蕉边剥边说:“来,乖女儿,爸爸慰劳你一下。”芳芳既是认真地又似命令地指着妈妈,说:“妈妈,剥个橙子慰劳慰劳亲爱的爸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