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胜故作惊讶地看着李奇,他听赵飞说过,是因为废了他老婆的情人才坐牢的,至于他还有什么事没说,他就不敢肯定了。他只有以惊讶的眼神等着李奇挑明。
这一招果然奏效,李奇看出高胜怕上他的圈套,还是乖乖地上了他的套。李奇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以更加严厉的口气说:“这个赵飞是公安部通缉的在逃犯你知道吗?”
在没有审高胜之前李奇就在想如何对付高胜,他知道对付高胜这种人得动心计,所以在一开局就弯了个套子,这个套子就连与他合作多年的姬斌和袁虎在心里叫好,审着审着高胜,扯到赵飞身上,一棒敲得真够狠呀,显然把高胜给震住了,他才不愿帮赵飞背什么黑锅呢,赵飞对他来说,不过是个不错的马仔,这种人想要多的是。于是高胜才假装被人欺骗的样子,说:“这,这我哪知道?他说他是好人,我就相信他了,我是受蒙蔽的!”李奇冷笑一声:“受没受蒙蔽,得到我们审了那个赵飞才知道,带下去!”
半个小时后,高胜又被押了回来。赵飞问他情况,他只顾自己低头不语,显然,警察对他的身份证产生了怀疑。这时他们又听到窗外响起了警察的脚步,都听到了两个警察事务性地一问一答:
“提谁呀?”
“赵飞。”
轮到赵飞了,高胜突然抬起双眼,他应该明白,如果赵飞一去不返,他们即将就此永别,此生再也不会重逢见面了,如果不是他那句话,赵飞不会离别这么快,高胜因此而双目发红,因此而声音颤抖,他叫了一声:赵飞!这一声叫得几乎是沙哑失声:
“赵飞,大哥我对不起你!”
赵飞不知为什么,全身一震,因为他从未在高胜那张永远不动声色的脸上,见到这种绝望和内疚的神情。赵飞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变得沙哑起来,他沙哑着嗓子做了机械的回答:“哪里话,谁让我们是兄弟呢。不过钱总那你要说清楚。”
“我会向大哥讲的。”
刁谦决定停止“黄雀”行动方案。
收回赵飞这根暗线,是省公安厅长刁谦的意见,也是经过省委专案组的决定。多次重要情报都是赵飞传出来的,假如不是抓住高胜的话,这次赵飞就有可能要暴露身份,上次梨花沟行动钱大兴就已怀疑到身边有公安局的眼线,所以赵飞不能再在商贸集团公司待下去了,如果再待下去的话,他会很危险了。所以李奇才在一开局就弯了这个套子。这个警院毕业的高才生,秘密执行了三个月的特殊任务,这才正式地回到了伍县公安局刑警队。当然此时高军的“审查”也结束了。不久就在赵飞和蔡茜的喜婚典礼上,专案组龙天成宣布给他记二等功命令,当然这是后话了。
下窑沟行动的失败,使周清这次对赵飞提供的情报不敢有半点的泄露。黄六发乘下午二点四十的火车到山城市,这对连环枪杀大案来说是何等重要的一个消息啊!周清下了决心,这一次决不能让这个犯罪嫌疑人再一次从公安人员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下午一点左右,周清和匡钊已经组织好了人力,除了参加抓捕的几个领导同志外,其他人等一律不知道要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只知道全副武装严守待命。在得知下午二点四十分只有一班火车进站时,周清和匡钊心里总算有了谱。黄六发形象已经在抓捕人员的心中形成了定格。
二点三十分,一切布置完毕,车站上数十个便衣警察装成接站客人的样子,严阵以待。
二点四十整,随着一声汽笛长鸣,一列三十五节车厢的客车徐徐开进了山城市车站。周清立即发布命令,每节车厢的出口处驻守两名警员,一发现目标,附近警员立即上前配合擒拿罪犯。
火车在站台上停了下来,每个参加围捕的人员都精神高度紧张,他们都情不自禁地将右手**西服的上衣内口袋里,手中紧紧地握住里边的枪柄,眼睛一眨不眨地密切注视着出口处下来的旅客,随时准备看见罪犯一举抓获。
站台内乱哄哄的,上车的人按先后顺序随意排在每节车厢门口,下车的人都习惯性地站在门口观看几秒钟再步着阶梯走下车,接车的人呼朋唤友、喊爹叫**,服务员推着饮食糕点车方便旅客,林林总总,疏疏落落,绵延有半公里长。李奇假装成一个焦急接站人的样子,沿着站台一边走一边注意观察着下车的人,车站上人头攒动,下车的人和接站的人热烈地寒暄着,当李奇走到第十一节车厢时,他突然发现了那张他早已烂熟于心的脸。
李奇确信此人就是黄六发,立刻扭过脸去低声对着藏在西服里的对讲机急声说:“发现目标,十一节车厢!”
刹那一瞬,便衣警察们悄无声息地迅速朝十一节车厢踊来。十车厢与十二车厢防守的警察离十一车厢最近,十一车厢出口处即刻便不动声色地围上了七八个笑容满面的接人便衣。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发生得太突然,太让人始料不及。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事情出现了,出在刑警们的眼前,出在上下车旅客们的眼下。一个约六十岁的老人站在车厢门口张望了几秒钟后举步下阶,不小心最后一阶踏空,一头扑倒在站台上,老人身后的嫌疑犯黄六发急忙蹲下身来,急不可待地将老人揽在怀中,笑着说:“看看,摔伤了吧?来我送你回家。”老人家颤巍巍地就着黄六发架起的胳膊站了起来,感激万分地说:“谢谢,谢谢你这个小伙子这么好的心。”黄六发环视了周围一眼,架着老人一瘸一拐地向出站口走去。
李奇惊呆了,如果这时候采取行动,黄六发立刻会把老人家当成人质,况且他身上有枪,火车站上如果开枪很可能伤及无辜。没有任何理由让他多加考虑,看着个个便衣像拉满弓的箭,李奇没这个勇气喊放,只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极不情愿地低头对着怀内的对讲机发出了“行动暂缓!”的命令。这时各处防守的警察都已经陆续赶到了,听到这一命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犯罪嫌疑人架着老人有说有笑地步出出站口。几十个警察被这意外弄得措手不及,周清和匡钊也莫名其妙地急问李奇:
“怎么回事?”
当时李奇的心要比刀割还要难受,眼睁睁地看着这杀人不眨眼的狂徒轻而易举地走掉,李奇气得满脸通红,心里恶狠狠地骂道:“**的这样的杀人狂也配在广众之下假惺惺地发善心?**的这样的善心会蒙骗多少人的良心!”在**面前他能怎么说,紧盯着前面的黄六发发泄着满腹的窝火:
“你看嘛!”
周清和匡钊看着前面的情况,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谁也没有料到情况会发生这种变化。
警员们个个焦急万分,看着已经走出车站口的罪犯急切地对着对讲机问:“怎么办?”
匡钊略一思索,立刻说:“采取第二套行动方案,跟踪疑犯,到有利位置再行秘捕。”
黄六发出了车站,刚好碰上老人的儿子媳妇来接站,因为路上堵车错过了站台接人的机会,当听父亲说是这位二十多岁年纪,白净小伙子将他父亲从摔倒的站台上扶出车站时,老人的儿子媳妇一再千恩万谢,要用自己的专车送黄六发回家。黄六发警觉地四处看了一眼,四周除了车站行人外,没有发现可疑的警察跟踪他,这才向一辆的士招了一下手说:“我还有急事,打的挺方便的。”说着他钻进的士朝西城方向开去。警员们也赶紧上车跟上了那辆的士。
四点十分,李奇等在黄六发家门口将刚从的士上下来的海星歌厅枪击案的第一嫌疑犯擒拿归案。
高胜被抓的消息一传到钱大兴的耳朵里,钱大兴当即就骂爹操娘地大发一通,骂的不堪入耳,他骂高胜不明事理,不听他的话硬往风头上撞。钱大兴很生他这个副总经理的气,有心要给他个教训不去管他,边召不同意,他怕影响商贸承建二期工程。钱大兴心中也明白,只不过是在领导面前发两句牢**而已,钱大兴比边召更急,他怕高胜经不住公安局七审八审地说出商贸集团总公司内部的事,就凭“9•26”那次车祸,就凭那次暗杀程刚,哪一条都是杀头的罪。
于是钱大兴坐不住了,他立刻打电话问焦胖子是怎么回事?焦胖子说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他也不知,只知道高副总和赵飞刚进来,公安局的警察也跟着进来了,只知道高副总和赵飞现在还在公安局关着,还知道他被放出来是公安局说他与高胜不是一回事的,只没收了五千元的赌金就放出来了。
钱大兴突然一惊颤。赵飞现在与高胜还在一起吗?自打他进商贸集团公司以来,蹊跷事接连不断,每次行动公安局怎么知道那么快,那次房间被捉,实在太可疑了……当听到焦胖子说赵飞和高胜现在在公安局里关着时,不知哪来一股无明火冲着电话嚷:
“焦胖子,你马上把赵飞的情况给我调查清楚!”
“大哥,赵飞那小子可是个好样的,身手不错。上次要不是他,你……”焦胖子在电话那头劝说不要胡乱猜疑,伤了朋友间的和气。
钱大兴火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少给我啰嗦,调查不清小心我废了你!”
“是!”
还有一个人也非常着急,山城市委书记陶远兆,伍县商贸承建二期工程是山城市的靓点工程,主抓工程工作的副总经理被关,将直接影响按期交付使用,陶远兆问边召公安局为什么抓高胜?边召说他是停了职的人,让他问钱大兴,钱大兴不想让陶远兆知道内情,就没有实话实说。就在公安局秘密抓捕黄六发的同时,陶远兆找到了刁谦,问他为什么公安局抓了高胜不放,高胜到底有什么问题?
刁谦在电话里简单了解了情况后,向他解释不是公安局不放,是因为高胜还有些问题没有交待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