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节

我走下楼来。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去宿舍拿了碗打饭去！想到饭堂里面有充饥的饭菜，肚子更加有力地叫了几下，估计走在我旁边的人都听见我肚子里面的叫声了。我加快了脚步，冲出了厂门。刚出厂门口，我就愣住了。大妹站在那儿。

见了我，她说：“走，我们出去说说话。”我们来到离工厂不远处的一个小快餐店，店里的环境不算好，墙壁上沾着一层灰，同样沾满了灰尘的壁扇吊在墙上，还没有到开风扇的时候，所以我们不用担心有灰尘从壁扇的缝隙里飘落到饭桌上。店的几张桌椅，大概是从二手市场搜回来的吧，又脏又破。这些摆设和老家小县城菜市场的早餐店相差无几。大妹吩咐老板娘给我们炒两份米粉，坐在桌着等上餐的时候，她问我：“工厂有没有压你的身份证？”我实话告诉她，早晨工厂把身份证搜走了，据说要压半个月。大妹说：“要你的身份证，你居然老老实实地给他了？”我说，所有的新工人都交了身份证。她说：“你想办法把身份证拿出来吧。我找同事打听过了，水电三局工业区的工厂，大都是骗子工厂，你在这里做上一年，也拿不到多少工资。”一听说我进的工厂居然是骗子工厂，我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低谷。原以为广东的钱好挣，准备挖一桶黄金回家去，谁知第一份工作居然是给骗子打工。大妹看了看我，对我说：“你先别着急，先在这儿呆着，我在外面给你打听情况，一三八工业区工厂多，而且都是正规的工厂，只要有招工，你就想办法拿了身份证去面试，凭你的文化程度，在一三八工业区进厂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听她这样说，我倒是转忧为喜了。一三八工业区，那可是我梦中的天堂啊！不过，我的自卑又开始作怪了，怕自己不够厉害，小心翼翼地问她：“我**的能进一三八工业区的工厂吗？那些工厂**是太漂亮了，看上去**家里的工厂强多了，想必用人也很挑剔吧？”大妹说：“你要自信一点。一三八工业区的工厂，也是要人去干活的。那些初中毕业生能做的事情，难道你不会做吗？”听她这样一说，我又觉得：我行。我最大的弱点，就是自信和自卑居然会在我一个人的身上表现出来。

老板娘端着米粉走过来了。米粉还在路上，我倒是先闻到了一股香味。最后一次吃带着香味的东西，还是来广东的前一天晚上。离家以后，我已经了几天没有吃过一口可口的东西了。老板娘把米粉放在大妹面前，大妹却推我来给我，对我说：“你先吃吧，我的很快就端上来了。”看着眼前的食物，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拿起筷子，挑了一口送进嘴里。哇，软软的，香香的，油油的，那个味道，**是美得无法用文字来形容呀！我吞了一口下去，饥饿的肚子得到了些许安慰，不再唱歌了，我才慢慢地吃起来。不是我故装斯文，我**舍不得吃下眼前的这盘美食。吃完了它，晚上还得回去吃饭堂里面难以下咽的晚餐。我一边吃，一边用筷子拔弄着。三块钱一份的米粉，满满的一盘子，还有肉，有**蛋，有青菜。仔细算起来，**老家小县城还卖得便宜呢。

吃完米粉，我们走出快餐店，沿着马路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一块空地上。从这片空地上能够眺望不远处的一三八工业区。大妹指着其中的一栋厂房说：“你看，楼顶上有一圈红色瓷砖的房子，就是凯升电子厂。”我和大妹一起向着凯升电子厂的方向望过去。我像一个朝圣者一样，望着那一块土地，祈祷自己早**成一三八工业区的一份子；大妹呢，她或许只是望望罢了。我很想知道，她刚来广东的时候，有没有像我一样，站在空地上眺望远方。或许没有吧，虽然那个时候，她在东莞逗留了好几天才找到工作，但是那时有老师带队，不管多艰苦，身边有一大群伙伴，所以我现在这样落迫吧。她的那些像我一样进了黑工厂的同学，在老师离开广东回宜昌以后，是否也曾像我一样，时常站在这块空地上眺望前方呢？或许，就在前一刻，她的某个同学还来过这里。那些初到广东的人，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曾经站在某一片空地上，眺望过远方？又有多少人，即使生活再苦再累，也在广东坚持了下来？

大妹告诉我，有同事告诉她，离空地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路通向他们工厂。她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亲自走过。我想：我得趁着下班以后的空闲时间，寻找那条小路了。找到了小路，以后去找她就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