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节

吃过了晚饭，天色还早。放下饭碗，我就去找通往大妹工厂的小路了。我很快就走到了中午曾经来过的那块空地上，站在空地上望了望不远处的一三八工业区，然后向前走，寻找所谓的小路。走了没有多远，就来到了一个小村庄旁。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现在倒是记不起来了。我只是记得我看见了村**会的公示栏。公示栏的右边，有一条黄泥路。站在黄泥路上，依旧可以望见不远处的一三八工业区。我顺着黄泥路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向前方看，一三八工业区还在前面呢，所以我相信没有走错。走着走着，我走到了一个铁路桥下面。穿过了铁路桥，又向前走了一段，这时呈现在我眼前的不是一三八工业区的厂房了。路的左边，是一片荔枝林，荔枝林里，隐零星地分布着一些坟墓；路的右边，也是荔枝林，间或有一两户人家。周围的一切告诉我，我到乡下来了。周围的一切环境都是陌生的。我还是第一次**自一人来到这里。可是我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恐惧，我的思想被寻找通往一三八工业区的小路占据着。这种思想左右着我的行动，我在黄昏的时候，一个人沿着一条从未走过的路走过了荔枝林。过了荔枝林，印入我的眼帘的是一片等待开发的黄土地。在那一**黄土上，有几间活动板房。站在黄土地上，我向前望过去，前面，似乎在非常遥远的地方，有几栋房子。凭直觉我可以肯定，那遥远的地方并不是一三八工业区。我怀疑自己走错路了。不能再走下去了，再走下去，只会离一三八工业区越来越远。我决定原路返回。后来我才知道，正是脚下那条只走了一半的路，准确无误地通往一三八工业区凯升电子厂。其实，我只要沿着黄土地再向着走一走、路转一个弯、再过一个铁路桥，我就到达了凯升电子厂的脚下了。

我又回到了村子的公示栏前，所幸的是我并没有迷路。我敢断定，通往一三八工业区的小路，一定在那一带。刚才在赶路，看见黄泥路就向前走了，却没有留意周围的景物。现在我才注意到，公示栏的左边是一畦畦菜地。菜地里面，阡陌众横。说不定就是菜田里面的某条小路，通往一三八工业区呢！我这样想着，顺着菜田的一条小路直走过去。这一次，我相信自己没有走错。因为站在菜田里面，我依旧可以望见不远处的凯升电子厂。很快我就走到菜田中央了。这时菜地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狗叫。我顺着狗叫声望过去，一条黄狗坐在地里，向着我这边不停地叫着。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周围的动静。狗被铁链拴着，它只是远远地叫着，并没有准备向我这边发起进攻。狗的旁边，有一个农妇在田里劳作。她抬走头向我这边望了望，也没有同我说话，又继续埋头干活了。显然，对我并没有敌意，看来她没有把我当成进菜园里面偷菜的人。当然，这还得感谢季节。因为菜园里面的菜刚种上去，所以农妇不会以为我是去偷菜的。如果是在蔬菜成熟的时候进菜园，或许我会受到另一番“款待”。

虽然她对我没有敌意，但是在她抬起头的片刻，我却被她吓了一跳。广东农民**全国**地方农民的肤色要黑得多，这倒不是吓倒我的理由，吓倒我的，是她的头上戴着一顶非常奇特的帽子：帽子有我们老家的斗笠那样大，帽沿上，还有一圈宽大的，黑色的布边垂下来。垂下来的布边遮住了她的额头，所以无法看清她的容貌。于是一张普通广东农妇的脸，在我的面前就有了神秘感，她像极了小时候我看过的小人书上的越南女特务。我凭空把一个农民想成了坏人，心里就多了一份恐惧。

我在地里站了片刻，偷偷地观察农妇的动作。她正弯着腰在地里给菜苗施肥，身上也没有带刺刀和手枪，当然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于是我继续向前直走，一直走到菜地的边缘。前面是一条污水沟。沟那边就是一三八工业区，凯升电子厂就在我的斜对面。我沿着菜地的边缘向着凯升电子厂的方向走过去。污水沟并不宽，但是我跨不过去。没有桥。我继续走，工厂已经在我的正前方了，我还是没有看到桥。得跳过沟去！可不能让一条污水沟挡住了我去凯升电子厂的路！我找了沟面窄的地段，站在菜地的边缘，纵身一跃，一只脚落到了对面的土坎上，一只脚却掉进了污水沟里。我伸了伸腿，脚就从沟里面**了，鞋子上、袜子上已经沾了一层臭臭的污泥。我在沟边上扯了一把**，擦了擦泥巴，爬上了坎，就到了凯升电子厂的花坛边上。终于到了。不过，此时已经是六点半过了，工厂在加班了。大妹此时应该在仓库里面忙碌着。不过我还是不死心，想见到她。

我走到了保安室门口，向里面望了望。没有等我开口，保安却先问我有什么事情。我指了指桌上的电话，对他说：“我能不能借你的电话打一下内线到仓库去，只要一分钟就行了。”保安不借电话给我，我告诉她，我大妹在仓库上班，还报出了大妹了名字。我想，或许他认识大妹，能开个后门呢？可是保安却面无表情地说：“你有事找她，就写个纸条给她吧，等她下班的时候，我把纸条交给她。”我身上没有带笔和纸，只有向他借了。他倒是很爽快地就递了笔和纸给我，对我说：“你快点写，写完了就快点离开这儿，保安室门口不许外人逗留。”我就站在保安室外，给大妹写了个纸条，大致内容是：今天下午我来找过你了，是从空地不远处的菜地里走到你们工厂对面，然后跳污水沟过来的。我们工厂没有事情做，**的像你说的那样，我进了骗子工厂。你帮我留意一下周围的招聘，有消息就告诉我。写完了，我把纸条叠好，在纸条的背面写上了大妹的名字和部门，托保安转交给她，然后我就离开工厂，走到工厂下面，依旧是跳污水沟到了菜地，然后从菜地回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