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一二零年,夜,淮州。
“据那些西方人说,在他们那里,今晚是个重要的日子呢。”
寒绯雪优雅的斟满一杯茗茶,将精致的茶杯端到桌前。
韩浩正在桌前批阅着多年累积下来的案子。昏黄的烛光映着他那略显老迈的身躯,影子颀长,随着烛火的摇曳而闪烁着。
即使已为官多年,韩浩仍没有改掉多年来的习惯。
他那标志性的黑袍,狰狞却不可怖的银面,令人闻风丧胆的长枪,至今仍在江湖上流传。
即便他已退隐江湖。
韩浩放下手中发黄的书卷,抿了一口茶水,才悠悠得道:“听说,是叫做平安夜吧。”
“没错呢。是这个名字。”寒绯雪笑了笑道。
韩浩却叹了一口气。
“可惜,如今的大宋江山,实在谈不上平安这两个字。
圣上沉迷声色犬马,忙于礼文符瑞之事,不理政事,朝纲紊乱,蔡京父子,王黼,梁师成等贼人把持朝政,整日里勾心斗角,争权夺势。而金人已攻破大辽国都,假借归还西京等地之名与我大宋谈判,实则图谋我大宋江山。再者浙江等地更有逆贼横行,行这叛国之事。内忧外患,实乃生死存亡之际啊”
寒绯雪轻轻抚了抚因为激动而咳嗽不止的韩浩,待他情绪安稳下来,才劝道:“元正,这些事,均不是你一己之力可以改变的。圣上不信任你。”
韩浩默然。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过了良久,韩浩才道:“你说的对。但我不能不管。因为我还是大宋的臣民。”
“可你又能做些什么?”寒绯雪反问道。
韩浩道:“我们来到这淮州,有多久了?”
听韩浩突然转移话题,寒绯雪先是一愣,想了一会道:“已有月余。”
韩浩朗声笑道:“虽然我不能影响圣上的决策,但保这淮州一方安宁,却还是做得到的。”
寒绯雪也笑了。
“你是要?”
韩浩点点头,将置在桌上的面具拿起来戴上,笑了笑道:“没错。就在这所谓的平安夜里,给淮州的百姓一个平安的夜吧。也算是我这个知州赠与他们的见面礼。”
淮州城内,王员外府邸。
王员外是淮州城里最大最富的富商。城里有一半的米布粮行都是他的。
但王员外却不是一个为富不仁的**商。相反,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善人。他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在家门口开设粥铺,为穷苦人家施粥赠米。他每年都会向官府捐赠许多的银子,造桥修路。
王员外的名声,在淮州城里,便是知州老爷也要自愧不如。
这样一位受万民敬仰爱戴的大善人,按理来说是不会有人会对他动手的。
可今夜,却偏偏有人这么做了。
“大哥,你真要在这里动手吗?”一个黑衣人探头探脑的,藏匿在树冠上问道。
另一边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闭嘴蠢货。小声点!”
“明明大哥的声音比我还要大...”那黑衣人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说,这家的主人,似乎是个大好人啊。我们真的要选这一家吗?”
大哥道:“哼!什么大好人,不过是这些富人伪装自己,给自己骗取名声的手段罢了。小子,你记住,我们黑风寨可是绿林好汉,干的都是这些劫富济贫的事情。”
“知道了大哥!”
“好!给兄弟们传令,子时一到,立刻动手!”
大哥等了一会,却听不到回应,不禁骂道:“臭小子,你做什么呢!”
“你是在找这个人吗?”
大哥一惊,抬头一看只见在前方的树杈之上,正站着一个人。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黑色的长袍,银色的鬼面,和手上泛着冷光的长枪,渐渐让人心胆俱裂。
那人的手上,正提着一个黑衣人。就如同提着一只小鸡一般。
大哥壮着胆子,拔出刀来,呵斥道:“你,你是何人?”
韩浩冷冷的笑了笑。
“怎么,没听说过我吗?”
大哥仔细打量了韩浩一番,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惊的从树上掉了下来。
“韩,韩浩!鬼枪韩浩!”
韩浩身形一闪,便来到他的面前,长枪抵在他的咽喉上。
“韩浩!你不是退隐江湖了吗!为什么又来到这里?”
韩浩冷声道:“吾虽退隐江湖多年,可惜吾却是这淮州的父母官。你夜犯我淮州,伤我子民,你可知罪?”
那大哥双脚在地上一阵乱蹬,口中不住的喊叫着。
韩浩轻蔑的笑道:“难道你认为,你的手下,有幸免的可能吗?”
大哥一听,双目黯然,脑袋低垂着,失魂落魄的坐倒在地。
月光下,一席黑袍,如同地府的判官一般,守卫着淮州城的安宁。
这是一个平凡的夜。
却也是一个平安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