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顶。
主位上的女子面带倦容,道:“青柠,可还有谁没有到空海?”
青柠道:“除却微雨神主和圣黎神上,其余四部中人皆已撤到空海。空海王已经在琉璃宫安置一众的灵族了。主上,土佗族当真不用告知吗?”
明溪摇摇头,道:“不必了。凡事有凌崖打理,想来也是无事。你在担心什么?”
青柠低声道:“主上,我好歹也算是半个土佗族人,看到您这样对待土佗族,您心里是否也像我一样有过哪怕一点点的不忍呢?您有给自己一条退路吗?日后凌音那孩子会怎么想您呢?主上,青柠,还有个土佗族的孩子。”
明溪从主位上起身,走到青柠的跟前,道:“青柠,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就喜欢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坐上许久吗?”
她何尝不知道,青柠是在为祭司一族**。青柠又何尝不知道,这样的做法,令她感到不愉快。她们心里谁都有自己的主意,谁都有一点点理解对方的想法,可是,偏偏谁都想企图改变对方的主意。
青柠光洁的额上,渗出几丝细密的汗珠。她感觉得到,主上虽然年纪轻轻,却是极有主意,是个很不容易控制的主儿。
青柠淡淡一笑,道:“青柠来猜一猜,是从水晶宫回来之后?听闻那年,主上同微雨神主之间,有一点不愉快?”
明溪望着她,目光闪烁。因为在她眼里,在一个帝国的公主的眼里,在一个帝王的眼里,青柠的正常反应应该是诚惶诚恐地来一句:“青柠惶恐。”
青柠见明溪神色如此,便知猜得不对,当下又道:“青柠可是猜错了?想来,那便是雪颜先主消逝之后了。”
明溪面色如霜,道:“你倒是很了解我。罢了,这里交给羽枫,你去空海吧。等我的消息。”
青柠低头,随后离开了沐云顶。
沐云顶又开始下雪了。雪白的天空,雪白的山顶,远处苍翠的劲松上,也落了点点的白色。云雾深重,四周静谧。偏殿的热茶已经备好了。这么久以来,倒是第一次正式地召见十祭司。明溪心里有一点不安。大祭司尚枝出自土佗族尚家,他会怎么看自己呢?十祭司中,除却大祭司、空海屏芽祭司、雪颜沾蘅祭司、雪颜汁颜祭司、微雨裴舫祭司以及来历不明的九弥祭司,沫休祭司、息尘祭司、南菱祭司、沉风祭司皆是土佗族人,他们又会有什么样的立场呢?
轻轻的脚步声里带着深深的克制,明溪从浅寐中警醒,坐直了身子。来人一身清贵的白色祭司长袍,脚不点地,衣不沾尘,脚步如飞,是尚枝无疑。
明溪轻轻笑道:“大祭司来了,好不威风。”
尚枝淡淡道:“尚枝只不过走得快了些,哪来什么威风?倒是主,上真是好手段,就连霖幻那样的性子都不曾反驳您一丝一毫,尚枝是来受教的。”
说话间十祭司基本都到齐了。尚枝的回敬口气十分不善,却也挑不出什么明显的错处,听着尚枝如此愤怒的语气,明溪只得转了话头,道:“大家都到齐了,先喝杯热茶吧!”说着,一旁出现了些许素衣的灵者,快速而稳妥地上了茶,便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只留下了一个紫衣的少女,立在角落里,似乎是安排着来添茶的。
九弥倒是比尚枝沉稳些,只轻声问道:“主上唤我们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明溪不答反问道:“我很想知道,十祭司以为是要来干什么的?大祭司觉得呢?”
尚枝低声道:“尚枝不知,还请主上明言。”
明溪又问沫休、息尘、南菱、沉风,回答全同尚枝一样。
明溪笑道:“大祭司也是好手段,一人便占了一半的位置。”
尚枝开始慌了,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明溪打断了:“这次叫大家来,是因为我预感我可能要离开沐云顶一段时间,所以,想请大家守住栖迟的根基,明溪在这里谢过诸位了!”
说罢,就要行大礼,九弥止住了她:“主上,使不得,这是我辈本分。”
明溪这才止住了,又唤道:“羽枫,过来。”
那先前立在角落里的紫衣女子款款走了过来,低声行礼。
明溪又道:“这是沐云顶的羽枫,她会全力协助诸位。无法定夺的事情,可以请示青柠。明溪别过。”
说罢,便不见了踪迹。
偏殿里的祭司们,却是心思各异。九弥对尚枝说道:“尚枝兄,你过激了。”
众祭司在羽枫的带领下,来到了山顶的西面的院落里。只见陈设清简,一应器物,倒是祭司的常爱用之物。在往里走,只见一个白玉砌成的小小的祭司台,上面有青色的**。祭坛四周,还有一圈小小的水流,同祭司台的模样,几无二致。长长的甬道两旁,有一股细细的溪流。沫休问道:“这水好生冷冽,可是山泉引来的?”
羽枫答道:“这是冰羽湖的湖水引来的。可不是山泉水。山泉水在后山呢!”
走过长长的甬道,便是水榭,穿过水榭,才来到居处。羽枫道:“这里便是各位的住处了。大概有三十来间屋子,请各位仙长自行挑选吧!有则个事情,只需到主殿去寻我便好。羽枫告退。”
九弥朝最里面走去,尚枝便跟在他后面。九弥走了一阵,突然停下,尚枝来不及停下,一头撞在了九弥身上。九弥笑道:“怎么呢,尚枝兄?负荆请罪可不是这样乱撞的。可是有什么想问我?”
尚枝面色发窘,道:“到你房里去说吧!”
九弥推开了一间屋子的门,只见屋内陈设简单,却放了两个厚厚的**,十分扎眼。青石的桌椅,古木色的屏风,白色瓷杯,透着温润的味道。二人就势坐在了房间里的石椅上。尚枝方才开口道:“主上似乎对祭司很感兴趣呢,不知道为何要对祭司一族下这样的狠手呢?”
九弥摇摇头,道:“我隐约觉得,她其实也是个祭司。尽管我觉得这样十分荒谬,可是我依然这样觉得。这里,不可能是先主留下的,应该。”
尚枝若有所思道:“有没有可能是青鸾留下的呢?当年先主已经不理事,倒是青鸾一直在忙活着。”
九弥眸光更深了,道:“尚枝,你相信所谓的轮回转世吗?也许,上一世,先主、青鸾和主上是有联系的,说不准,主上就是沫婵的转世呢!”
尚枝忽然被一阵困意空袭了,道:“九弥,我有些困了,你也好生歇息着吧!”
内室里,九弥忽而拿出了一卷丝帛,那是凌逸的遗物。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这样一行小字:“主上祭司之命也”
然而,待他从轮回之力里回来,却听闻了他消逝的噩耗。
祭司之命,从此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