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西河的夜,已经很深了,就连河沿上沽酒的大爷,也已经打烊了。水声潺潺,夜风习习。秋的气息,渐渐地浓郁起来。沿河的这一条街道,只有零零星星的几点光,在水波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的清冷。明溪的伤口一直在流血。那样殷红的色彩,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诡魅。青衣卫不由得放慢了速度。得尽快止血。其中一个青衣卫叩响了一户人家。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大婶。
那大婶极不耐烦地说道:“谁啊?这大半夜的,要人命哟!”
青衣卫丝毫不恼,极有礼貌地开口了:“大娘,真个对不住,我家小姐受伤了,伤口流血流的厉害。可否劳烦您帮忙止一下血?”
大婶见青衣卫态度和善,心中揣测这应该不是一般人家的侍卫,立即说道:“即是这样,请小哥先请进来,喝杯热茶呗。让我看看你家小姐。”
另一个青衣卫抱着明溪走了进来,那大婶很快将她们引到内室,命他们将明溪安置在榻上,又让他们两个回避。
才只片刻,那中年妇人便面色阴沉地出来了。
还未等青衣人询问,那妇人说道:“两位小哥,着实对不住。你家小姐体特殊,我却止不住这伤口流的血。不过,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两个青衣卫相互对视了一眼,便示意让她继续说。
那妇人问道:“我瞧着你们年纪也不算小的,不知你们可曾听闻过昔年西河公主?”
青衣卫道:“那自然是听说过的。昔年的西河公主不正是如今的太上皇吗?”
那妇人眉开眼笑道:“正是正是。听闻公主与五部之人多有交游,我揣度这你家小姐的症候,可以去向西河公主求救。虽说公主行踪不定,但是西河有一座公主府邸,你到那里去,必定是能寻到公主的。”
青衣人的眸光一暗,只硬生生地道了谢,便拱手告辞了。
已经是下半夜了。青衣卫方才到了公主府邸。只见府里一片漆黑。青衣卫凭着记忆,进入了正厅。二人用火折子很快给正厅长了灯。
“这下我们该怎么办呢?”一名青衣卫问另一名青衣卫。
“如此看来,只有等了。”
“可是不知道谁会来这儿呢?”
“你还记得之前的文先生吗?公主似乎与他交情不浅。”
“是啊,可惜我们联系不上他,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们是谁?”
其中一名青衣卫待看清楚来人后,大喜道:“是文先生来了!请您快救救我们公主殿下!”
文执皱眉道:“怎么回事儿?”
青衣卫便把护送圣黎先生到空海,回来复命时便看见公主躺在血泊中的事情简短告诉了文执。说话间,文执便洞悉了明溪身上的伤口,无一不是灵力所伤。他当即吩咐这两名青衣卫去帮自己守住大门,立马开始医治起明溪来。
明溪伤的很重,半灵的灵身,也受到了可怕的损伤。好一会儿,明溪恢复了一点儿知觉。灯光下,文执的侧影,陌生而熟悉。
她活动了一下身子,低声道:“文执,我……是不是……伤得……很重?”
文执柔声道:“是很重呢,不过,我却治得好你。你别担心。”
明溪眼神涣散,又道:“你…是……不是要…渡给我……”
“是。”文执打断了她,又说道:“你先不要说话,也别阻止我。就当我是——为了灵族而救的你。”
明溪不再多言,眼角,一滴晶莹的泪,在昏暗的灯光下,绚烂而刺目。
文执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上她的双眼,缓缓道:“哭什么呢?渡给你一些修为我又不会死!我的修为,除了比倾略微差一点儿,还有谁能比得过我?哟,倒是忘了还有圣黎那小子呢!”
明溪的嘴角轻轻地上扬了一下。
文执又说道:“我可说了,你不要说话了。不过,要是我死了,你能为我哭个三天三夜,我还是会很高兴的。”
明溪怒道:“才不!一滴眼泪都不要流,谁叫你那么狠心将我一个人留下!”
文执笑道:“给了你两千多年的修为,你倒好,连声谢谢都不说。”
明溪果然感觉到身上涌过一道暖流,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温言道:“文执,谢谢你,救了我。”
文执趁势问道:“那你还怪我当时瞒着你吗?”
明溪笑道:“你这是想让我从前一笔勾销吗?主意打得挺精的啊,文执。”
文执讪笑道:“再怎么精也没你精啊,你偷走了我的心,又还夺走了我的千年修为。可是你呢?又有什么事情肯对我说呢?”说完,眼里闪过一丝哀凉的神色。
明溪低下头,小声问道:“你在怪我吗?”
文执复又笑道:“我怎么能不怪你呢?!可是,我却舍不得怪你啊,我心里也难受。”
明溪淡淡道:“你今日说了好些不着边际的话。”
文执眸光一闪,笑嘻嘻说道:“那咱们就来有边际的话好了。先前瞒住你,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不瞒你了。不过,你也不要什么事情都不同我说。我们之间,是最要相互信任的。明溪,你明白吗?”
明溪点点头,道:“凌骁逃出来那会儿,你在流霞林干嘛?”
文执答道:“自然是在喝酒嘛!你又在干嘛呢?”
明溪面色变得严肃,道:“真的?圣黎叔叔的身上,可是半丝酒味儿都没有呢!”
文执急道:“当然没有呢,他一点儿没喝。是我在喝——”文执的脸色,有几分红了,当下止住了话头,又道:“当然,有的事,你不必同我说的。对于灵族你是灵族之主,对于我,你是我的溪儿。”
明溪不由得有几分动情了,道:“我知道,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事情,我才会对你说的。”说着,明溪向着文执微微一笑。
文执看着明溪,忽然冲动地抱住了她,霸道的覆上了她的朱唇。
夜色如水,一场雨,叙叙地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