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文执才放开了明溪。灯光下,明溪的俏脸绯红。文执笑得促狭,正说了一句:“溪儿,我告诉过你的,霂瑶花已经记下了我们,你逃不掉的——”
“文执,不要说话。”明溪忽然小声地打断了他。
一阵灵力的波动,震得二人心中皆是一阵。眼下明溪重伤初愈,文执失了两千年的修为,以他俩二人的灵力,合力共同对付凌骁,只怕还是个异数。
文执道:“凌骁那厮又来了。”
明溪摇摇头,道:“似乎不是凌骁。”
“主上暴戾,凌崖实在是不忍心,以暴制暴。”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是凌崖祭司无疑。
凌崖这一生最骄傲的事情,便是培养出了凌川。然而,最令他后悔的事情,也是培养了凌川。为了凌川,他不顾一切。可是,最后,凌川却不顾一切地抛弃了凌家,抛弃了他。
明溪笑道:“我当是谁呢?凌崖祭司,我们又见面了。”
凌崖不屑道:“你倒是好气度。你为了雪颜倾那狗贼,竟然将我族祭司台拨给了雪颜族,你真是好狠的心!就连我这老人家,也是无家可归了。主上,你真是,太过暴戾了。”
文执呵呵笑道:“凌崖祭司此言差矣。主上再怎么暴戾,只怕也比不得您的好侄孙图谋沐云顶,侵占流霞林吧?!”
凌崖淡淡道:“文执贤侄,我劝你用脑子说话。你可知,主上是如何挑唆凌骁与我的?我倒是怀疑,这是不是主上一手策划的好戏呢?”
文执笑道:“凌崖祭司越发爱开玩笑了。当年您设计除掉阿措时,除掉尚迎姑姑、沫婵姑姑她们时,您怎么不说是主上一手策划的呢?究竟是做了还是没做,您的心里,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您觉得呢?”
凌崖怒道:“一派胡言!那都是他们自找的!”
文执道:“凌崖祭司,你知道祭司台上为何会有轮回之力吗?冥冥之中,自由天定。你手上所沾染的那些血,不会没有声息地消失的。作为晚辈我奉劝您一句,手伸得太长了,自然是要遭到报应的。”
若是一般人,听了文执这番话,必定会心里吹过一阵阴风来。然而,凌崖是何许人也,他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十分张狂道:“主上只怕不知道,祭司一族,已经视您为头一号仇人了,只怕,您再也无法回到空海了。”
明溪笑道:“我的去留就无需凌崖祭司操心了。您还是好好儿想想,怎么安抚凌骁祭司吧!有缘再会了,凌崖祭司!”
说完,明溪拉着文执,一溜烟儿不见了。
凌崖也不着急,只是隐了身形,用灵力追索着他们二人的踪迹。
西河边。
水声潺潺,传来女子的娇笑声。
“文执,你刚刚那番话说得不错,让我钻了凌崖老狐狸的空子,哈哈哈……”明溪十分开心的说道。
文执倒是一点也不得意,道:“别高兴太早啊,咱们现在去哪儿呢?”
明溪一副严肃脸,道:“文执,我接下来,不去空海,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接下来可能会一路非常艰险,指不定有去无回呢,你去吗?”
文执看着明溪幽幽的目光,温和道:“这种时候,你就不必再问我去不去了,你只肖告诉我去哪里便是了。你要记住,我始终是与你站在一起的。”
明溪眨眨眼,便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文执会意,道:“我倒有好些年不曾去过了呢,也好也好,故地重游一回。”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河水翻了一个巨浪,水花飞溅,将二人的衣衫湿了个透。明溪皱眉,道:“凌骁来了。”
文执笑道:“是他来了,不必害怕,我有办法,让他走。”
说罢,文执高声道:“出来吧,凌骁。”
一身青褐色的祭司长袍,面容有几分憔悴,凌骁出来了。
文执笑道:“你的叔祖要我们回空海去,你去哪儿呢?可不要被你叔祖瞧见了,他说要抓你去空海呢,还要主上和我也帮他留意留意呢。不过我们俩向来和你那叔叔不对盘,现下他在流霞林呢,你可千万不要去。”
凌骁冷冷道:“你安得什么心?会来帮我?”
文执笑道:“怎么说,凌川祭司也曾有恩于我,我怎么会忘恩负义呢?凌骁,只要我还在一日,我便不会让主上将你怎么样的,你走吧!”
凌骁的语气变得温和,道:“谢谢你,文执。别过。”
褐衣的少年,背影萧索,在刚下过雨的天空下,蒙上了一层水雾,恍如他迷迭的命运。他这一生,实在是,太过悲苦。凌川在时,他受尽万般宠爱。凌川离开后,合族忘却了他。这样的落差,在他好胜的心里,无疑是剜心般的苦痛。他空有一身卓绝的灵力,却终日无人问津。甚至,似乎在合族看来,凌骁祭司,不曾出现过。
待凌骁走远,明溪幽幽叹了口气,道:“凌骁,到底是个苦命的孩子。”
文执接话道:“他到底还是辜负凌川了。咱们快些走吧。”
当第一缕晨光在天边悠然闪现时,二人已经如同凡人,被淹没在人潮中了。文执笑道:“多年不来南汜,竟是这般繁华了。我们还是别住在王府里吧?这样太招摇了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明溪笑道:“急什么?咱们先去吃些东西吧,老早就听炽儿说起过南汜的美食,我却还没怎么吃过呢!”
二人说着,已经到西华楼了。明溪拉了文执停下,道:“西华楼倒是有些好吃的,咱们一道进去吧!”
小二哥笑着迎了他们俩,因见着二人衣饰不凡,却又神情疲惫,看着像是逃难的富家子弟一般。他也不点破,忙问道吃点什么。
只见女子说道:“二楼雅间,有劳小二哥了。”
小二哥面露难色道:“客观真是不巧,二楼的雅间已经包出去了,您看,要不上三楼?”
明溪说道:“三楼如何使得,那就上六楼吧!”
文执低声问何意。明溪笑道:“这里的一三五楼的包间,都不是上乘的,只有二楼的菜品,才是最为正宗的,四楼和六楼勉强凑合。一三五楼,价钱便宜,客人多是普通老百姓。至于菜品么,倒和一般的酒楼没什么两样了,只是图了一个西华楼的名声罢了。”
小二听见这一番话,心下想到:原来这一位是个行家。当下笑嘻嘻道:“客官大福!今儿个四楼来了大厨,不如您上四楼瞧瞧?”
明溪听见如此,便欣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