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自己得不到女子,便是心头一朵白玫瑰。永远那么美。即使带着幽异的绝望,也要带着伤情,独自追寻。
————九弥
卡其王宫。
御书房。
欧南叶·文启跪在地上,不发一言。桀骜的眼神,紧咬的**,无不传达着一个讯息,他不甘心。
那是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卡维尔里最为尊贵的女子,她吹得一手好箫,他们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本打算这场国宴之后,便向这个坐在他面前的温和沉稳的父王提出,娶她为太子妃。
哪想到,诺温已经向他的父王提出,娶她为太子妃。
清荷,我这一生,没有了你,我该如何度过?他的心底生出无许悲凉来。
卡其王阆麒微微抬眼,面色如常。他心里是有怒气的,既然都知道已经答应了诺温太子,还来试图改变他的决定,又有什么办法呢。
也许,当初,他也许应该留下文禄的。他确实聪明,坚毅,果决,可是竟然会是个多情的人。文禄倒是已经成家了,自然是比他要稳重些。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想的。
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阆麒叹了口气,道:“卡其天下都是你的,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下跪?”
文启并不说话。
阆麒并不留给他说话的机会。
“要是你做出什么事儿来,别逼着我废了你。桐川也不是不能成为卡其的都城。”阆麒淡淡说道,那语气像是在诉说一个遥远的故事。
文启眸光一黯,旋即恢复了自然。文禄,这个才华卓绝的弟弟,在自己还不是太子之前,他一直是最为有望成为继承人的,可是当时父王却觉得他有几分阴柔,加之母族是维真之后裔,遂不喜他,而立了自己。毕竟,在自己还未真正拥有之前,自己的每一个错误,都有可能将自己打入万丈深渊。
既然如此,那么,定有一天,我会踏平图坦!
“是。”文启温顺的答道,便退下了。
每一个自己得不到女子,便是心头一朵白玫瑰。永远那么美。
可是玫瑰至白,却如同漫天的洪流,会祸害苍生。
没有了太多悬念,也没有一丝的阻拦。在文启的隐而不发的愤怒与无奈中,商清荷成为图坦的皇后。一时间,卡其与图坦的友好关系,成为民间的交口相赞的佳话。商家一时间成为最负盛名的大家族。名门望族的贵妇们,都知晓清荷有个妹妹,叫纹竹。那些有年轻的未娶的儿子的贵妇们,更是忙着想办法把纹竹娶进家门。
不到半年时间,便传出了纹竹下嫁的消息。原来,纹竹小姐,不爱红妆爱戎装,尤其喜欢大战时代里,神乎其神的将领,诸如世祖云王,图坦开国皇帝乃木,甚至是云王的副手,塔西副将。于是,她本就爱慕着塔西将军的英明,当年轻的塔夫人为长子,塔落尘求亲时。尽管相府的门槛几乎被踏破了,她也不曾表示过什么。但当她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她要她的女侍说,就是这个了,她要嫁给落尘公子。
精美的服饰之下,是一张略显衰老的脸,但当商夫人告诉她她答应的时候,塔夫人忽然年轻了十岁。
如果说,商清荷是栖迟再战的导火索,那么,商纹竹便是战时的一抹温情,甚至是栖迟大统一的一股助力。当然,这是后话。
任谁又能想到,着两个惊艳到了极致的女子,轻轻巧巧改变了的,却是整个栖迟。虽说,男人一直都是社会的中坚力量,可是谁又能否认,女人所起的微量的巨大的变化呢?有时候,一眼便是万年。
埋在记忆里那朵永远纯洁的白玫瑰,兀自美丽着。人,在岁月的变迁里,兀自伤情着。倘若,人也如草木一般无情,是不是会快乐许多呢?可人要是变成草木一般,哪里还有这么活活泼泼生机盎然的人类世界呢?有时候,真是不懂,非要成仙去除七情六欲成为草木一样的人。草木无情人有情。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从来美女难做祸水断。
几场瞩目的婚礼,给黎民百姓送来的是安稳平和的生活,恍惚之间,仿佛可以让人忘却了时间。只是忽而,水纹鸟,这栖迟上一直以来被敬若神明的鸟儿,飞入寻常阡陌。也不像古书上记载的,逆风滑翔,而是减缓了速度,从容优雅的低回婉转地飞翔着,全然没有了那份高贵冷艳的气息。
一时人心惶惶。
月余,水纹鸟忽而又不见了,几乎是一夕之间,那些栖息于寻常阡陌的水纹,飞离了栖迟。
好一段时间里栖栖遑遑的平民百姓们,终于舒缓了一口气。传闻,水纹异动,必有易主,否泽,栖迟有战事。眼看着栖迟一派和睦,自然否定了后者,那么水纹易主的传说,会是真的吗?沐云顶的那个美艳的女子,传说是与栖迟王朝的每一任皇帝都有联系的,只是末世之时,忽而中断,至今依旧没有传出与栖迟有何联系。十祭司的名头,也似乎销声匿迹了。此次水纹异动,是在准备易主呢?
然而,这一切的变化,在全民谈论的时候,欧南叶·文启却只是用心头那朵白玫瑰,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自己。当所有的不甘与愤怒几乎快要将他击垮,他知道自己,唯有横扫图坦,才能平复他的心情。他渐渐变得内敛深沉起来。
阆麒独坐窗前,看了看蒙蒙的天空,不禁喃喃道:“可又是要变天了。”
循声而走进的王后,心中一惊,稳了稳心神,旋即道:“可不是,又要下雨了。”
忽而闪过一丝恍惚,定了定心神,他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深深的密林里,桀骜伟岸的男子,轻声叹息。恍惚之间,一切还如当年那般美好。文执还来找自己喝酒,自己也约他共游空海之城。记得九弥说过,当你开始回忆往事的时候,你便已经老了。自己大概活了快五万年了吧,灵蛇族人最长的寿命呵,便是五万年,若过了这个坎,便是散仙一般的修为了。经历了那样的大劫,即使是在劫后余生,而自己也近乎崩溃,总算是有了小小的安定,似乎,很多东西又恢复了正轨,可是心,却有莫名的失落。或许,是因为心底的那个疑问没有解开吗?
他不得而知。
九弥也只是淡淡说过,即是有缘,必然会再见的。
微风,轻轻吹过。他忽然想起了冉鹿,那个与他一见甚欢相见恨晚的少年。这个成为自己孙婿的少年人。可是如今,他在哪里呢?凡人的短暂的寿命,早已让他逝去了。即使,银宓还孤独的活着。
银宓是个好女孩儿,即使因为嫁与凡人寿命消逝得更快,她也不曾后悔过。
若爱,一秒便是永恒。
当自己问她,如果,一棵树爱上了一滴露水,那么他们要在一起吗?
银宓清脆的声音还在回想着。也许,她说的对吧!自己都已经是暮色中的景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去见一见她吧。毕竟两万多年没见了。不知,今岁的空海,会是怎样的一番风景了。
他收回了远望的目光,缓缓回到了枕霞殿,却全然不知,在遥远的海底,璀璨的水晶宫里,绝色的女子,打了一个好大的喷嚏。
海底。
水晶宫。
好不容易从喷嚏中缓过神来,霖幻缓了缓心神,喃喃道:“是水纹要易主了吗?怎么青鸾念叨我这么厉害?”
忽而,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幅绝美的画面。皑皑白雪将整个世界变成一片耀眼的银白,有着无比的圣洁的光晕,在她心底氤氲。青鸾穿着雪色的衣裙,犹如天外来客,浮动的笑靥让她心醉。
“霖幻,不如我们踏雪同游吧!下了雪的世界,真美!”青鸾兴致勃勃道。
霖幻没有思考,便笑着点头了。
画面一转,一片纯净得几近透明的雪的世界里,一袭黑衣的儒雅少年,像是从雪地里走了出来。
霖幻揉了发痛的脑袋,眨巴着眼,努力地回想着,这人是谁,任她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她索性不再去想。眼看着秋天又要来了,在水牢里被关了两万年,终于可以去空海之城了。这一次,该去玩儿些什么呢?
终年积雪的沐云顶里,青鸾目光里,有几丝不易察觉的阴云。水纹易主的传说,她是知晓的,可她同样知道,水纹鸟若是择凡人为主,那么沐云顶就相当于名存实亡了。水纹鸟是上古时期,由自己的祖先大青鸾带到这片**来的,历来只会选择能力卓绝的半人半仙的灵作为主人,在守护这里的同时,让主人得到历练,使其铺就通向九界天的道路。
那么,最终的原因只有一个,水纹,也要离开这里。
她终于明白了几百万年前辈青鸾的召唤的目的了,就是送走这群本就不属于这里的水纹鸟。
那么,为何,还会择凡人为主了?青鸾有点不明白了,当年,选择宛主为仪端,她是事后被告知的。那么这一次,为什么还没有告诉我呢?即使,她没有与这灵异的鸟儿们深入交流的能力,可是,她连最基本的交流,她也做不了了吗?
水纹水纹,这到底是为何?
“青鸾,我选择的主人,是素弥真仙的转世,她会带着我们回家。这几百万年来,谢谢你青鸾。你现在留在这里的时日不多了,不久,你的叔父将召唤你回到九界天的,在他召唤你之前,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沐云,或者,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见你还想见的人或者灵最后一面吧!”
几百万年来,水纹第一次主动与自己交流。青鸾双眼迷濛,道:“好,我便不日日待在沐云顶了,确实有些故人,我想去见见了!他日再相逢,青鸾都是你的朋友!”
没有太多言语,她们也是懂得彼此。没有眼泪的告别,没有伤情的交割一切,这就是灵,仙们的世界。
没有太多言语,她们也是懂得彼此。没有眼泪的告别,没有伤情的交割一切,这就是灵,仙们的世界。
即使多年后再见,青鸾还是青鸾,水纹,却已沧桑难觅当年踪迹。永远变化的世界,如何,能拥有永远不变的身与心呢?人是不能的,灵,仙,亦是不能的,只是后者,让变化的速度变得缓慢了些。可是,即使缓慢,她也是变化的,甚至有时候,你为这些变化心痛,你渴望着去阻止这些变化,遗憾的是,你根本没有能力做到,即使你强大得无比,即使没有比你更强大的存在,你做什么是阻挡这些变化,都是徒劳无功的。
水纹易主的传说,在栖迟**,以不可阻挡的姿态,传的几乎人人知晓,一时间成了茶余饭后最具生命力的谈资。水纹之灵可是真灵呢?圣黎这样想着,起身去了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