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温帝十年,琉弋十二岁。按图坦律法,可以为储君。于是,温帝昭告天下,立琉弋公主为皇太女,同时大赦天下。一时间,路人皆在议论此事。温帝独宠商皇后,后宫嫔妃,几乎都不曾单独见过。甚至好几次,商皇后都拒绝了温帝废除后宫的请求。帝后情深,一时传为佳话。而商皇后,亦是在生下雪弥公主之后,身体虚弱,不易再生产。当然,还有在宣布这件事之后的一些细枝末节,在当时却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年仅四岁的雪弥公主,被封为明溪公主,封地西河。按例明溪公主须得离开洛西城,到封地生活。
趁此机会,温帝尽数放出后宫中的嫔妃,以防后宫之乱。
···
本来,是很顺其自然的一件事。可是,已是卡其王的文启却来插上一脚。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现录如下:
诺温兄:
近来一切可都好?恕我冒昧,第一次给你写信,心中十分忐忑。有无意冒犯的地方,还请多多海涵。
首先,我真诚的恭祝贵国新立储位。为聊表心意,特准备了一份薄礼,不日将会送达。还望你喜欢。
再者,听闻明溪公主不日将到封地生活,我表示不太赞同。我同样知道,在你眼里,图坦律法无比重要。但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我心里很不痛快。我想,你心里一定很苦,可是为着图坦,你也愿意这样违背着你的心,去这样做。我心里对你敬佩得紧。西河乃是图坦靠近边防的小城,东临西河,穿过西河,便是卡其地界了。公主金贵之身,况且年纪尚幼,如此到这封地生活,若有不测,帝都远水,何解近火?我与商皇后殿下,昔年同在卡维尔长大,颇有情谊。今公主离开帝都,我想她心里彼时极不愿意的。但,诺温兄一言九鼎,言出不悔,我也深解深处高位上的苦心与血泪。在此,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公主甚为年幼,而我膝下又无女孩,恳请诺温兄同意让公主在卡其长大,待她长大到十六岁的时候,我必护送她回到封地,确保她的平安。诺温兄,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够同意这件事。你知道,我有五个儿子,明榆,明栩,明栎,明杞,明檀。明檀十四岁,却最是沉静,颇像我年轻的时候。明杞十二岁,沉稳得很,我尤其喜欢。再者,明栎十一岁的年纪,却难得地心思细密,比我年轻的时候细致多了。明榆和明栩,皆是他们母妃自请,到封地上生活去了,不过他们俩可是过了十岁的,况且还有他们各自的母妃照应着,我是特别放心的。文禄无后,年纪尚浅竟然去世了,真是天妒英才。我将明栩封到了桐川,藉表我对兄弟的思念之情。至于明榆,在王宫里,便是特别的爱闹,生性好动,总是惹些麻烦,不过这孩子,性子却是出其的好。连看见一只蝴蝶儿死了,也会忧戚半天。这个孩子,也有挺硬气的时候,离开王宫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呢。所以,我把他分封到了真侯的隔壁,百花城。如果我没记错,卡其和图坦,是在百花城相遇的,随后开启了各自的辉煌。我们的祖先,曾在一起合作过的。所以不必担心和介怀着什么,虽然不曾联姻,但是欧南叶氏与埃蒙库罗尔氏,始终是一家人。
你可还记得那次你来到卡维尔同我喝酒的事情吗?那天晚上,我们都喝得大醉,一时忘了第二日一早,还要去相送那些远道而来的郡守们,更为要命的是,那时候初夏天气,因为我特别怯热,一时晚间忘了关窗,宿醉之后第二日清晨醒来,你染了风寒,足足病了一个多月。我那时真是太不细致了,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十分对不住你。还好你年轻的时候,也是大度非常,只说没事没事,叫我放宽心。时间可真是如流水啊,这么多年的时光流逝了,当初的那份情谊,我依然是十分看重的。
好兄弟,考虑考虑,答应我可好?
静候你的答复。
你永远的兄弟:文启
收到来信之后,诺温思考了三天。同为王者,他悉知文启心中所想,可是他心里却有一段跨不过去的坎。那是在很久之后,商后的贴身侍女却无意中告诉他,文启是深爱着他们家小姐的!他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在洛西城的生活,她的心里,是否还会有他的位置呢?这么多年来的相濡以沫的细节,能否比他们自小长大的情分要重要些呢?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毕竟,他一直以为,让她远离家乡嫁给自己,总觉得委屈了她,所以,他倾尽所有地对她好。他一直以为,他做得挺好的。
可是,那个小侍女,却轻巧地击碎了他的脆弱的自信。他和清荷之间,毕竟没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有那么一刻,他嫉妒得发狂。可是,却无可奈何。
“皇上,小姐病了,您快去看看吧!”环儿道。
“环儿,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诺温轻声道。
环儿啐了一口,碎嘴道:“如果是文启太子,早就去了,皇上真没人性!”
本想叫住她回来解释,可她似乎并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就在那时,他的心,便开始怀疑了。而暗线给他的消息,与他所料相差无几。若是从前的自己,看这样一封信,心里可是感动极了,可是现如今,他却木木的,没有感觉。他考虑了两个月,才将消息告诉清荷。他不知道,她是否会同意,她的同意,是不是意味着,在她心里,他的重量,抵不过那个同她自小一起长大的他。
清荷本是特别反对让**到封地生活的。当自己同她说起文启的信的时候,美丽而温柔的皇后,浅浅一笑,说道:“还是文启哥想得周到,再怎么说,四岁的孩子,一个人在封地生活,怎么能让人放心呢?卡维尔的王宫里长大的图坦公主,不也挺好的吗?”
诺温笑容僵硬,道:“你没意见,那就这样吧!”
这时,琉弋进来了,道:“父皇母后,你们都在呢!琉弋想求父皇母后不要让妹妹去西河,琉弋都没有姐妹在身边了!”
清荷道:“弋儿,弥儿被你叶叔叔邀请去卡维尔小住一段时间,我和你父皇刚答应了呢,住些时候,就回来了。”
少女笑声清脆,咯咯笑道:“真的吗,太好了!”
这时,琉弋从不曾想到,与妹妹这一分别,再见面已经是十几年后了。
殿外的阳光,温柔惬意,洒满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