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叶明栎没有任何势力的阻挠,他在栖迟**上,顺风顺水。他似乎已经看见自己,一统天下的伟大时刻了。
他已经在迫不及待地往洛西城前进了。洛西城是图坦的命脉。早在赫帝膝下无子,禅位于时任茶都太守的冉亲王之后,图坦便是冉氏天下。而不久之后,欧南叶氏便是栖迟上最为煊赫的皇族。每每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便是说不出的畅快。
这一日,大军终于兵临洛西城下。图坦的将士们,也不乏出色的,只是眼下群龙无首,是以散沙之势,很快便溃不成军了。
不消一日功夫,卡其军已经完全占领了洛西城。明栎施施然走进来那座凝翠楼。商皇后最爱的地方,也是她生病后一直居住的地方。三年之前的那场大火,终是烧尽了帝国最后的一丝气息。琉弋,昔日的帝国继承人早已不知去向,温帝之死,重新确立的继承人明溪却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皇后,亦是流连于病榻不问世事。
两年的时光,终于让自己赢得了一切。父王,孩儿完成您的遗愿了!
厚重幽深的重帷里,女子悠然的叹息,那么轻,那么远。二十七八年来,在这个皇宫里,她的一生,就要这般去了吗?二十八年前那场晚宴,她亦是钟意他的。那个温文儒雅的少年公子,笑容清雅,身份亦是尊贵,笑语言谈间,透着无法言说的清俊和雅。
只是,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她的手里拽着那封信。原来,文启哥哥的儿子,杀了诺温!明栎,竟是这般出息!他还不过二十五六岁吧,竟然如此的狠心!她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原来,文启哥哥的执念,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种下了。不知道在他知道自己会被他的儿子杀掉之后会是怎样的心情,文启的这份爱,太过沉重,沉重得让帝国毁灭呵。
侍女在听见她的低低的啜泣声后,赶紧进来,却不曾想到,尊贵的皇后娘娘已然哭成了泪人儿。
“小姐,您这是怎么啦?”侍女关切的问道。
“蓝儿,琉弋给我来信了,她查到了很多我不曾知道的事情。我是帝国的罪人啊!”商皇后道。
名叫蓝儿的侍女不知如何是好,正要出言开解,商皇后又道:“蓝儿,拿盏灯过来,像我平常一样,把信烧了。”
很快,在信件渐渐化为飞灰的时候,商皇后又开口了:“蓝儿,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小姐,蓝儿记得蓝儿自八岁被老夫人指给小姐后,至今已有三十六年。小姐,您不要伤心,木夕这孩子不懂事儿,出了这么多事儿,明溪公主竟没有一点信儿!”蓝儿痛心道。她没有很在意小姐所说的罪人是怎么一回事儿,不料,商皇后擦了擦泪水,略显平静地说道:“弥儿自小是在文启身边长大,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是凶多吉少。以她的性子,不闹得人尽皆知,就不是我的弥儿了。可是,都已经快三年了,她再也没在栖迟出现过,你难道忘了,木夕来辞行的时候言辞闪烁,怕是弥儿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你也说了,自从帝国开始出事,木夕就与你联系不上了。只怕是弥儿被人限制了自由。”
蓝儿也不是没想过,当即不知道说什么好。
“蓝儿,我命你即刻出宫去,将来帮助弥儿,成就大业。”商皇后一字一顿郑重的说道。
蓝儿扑通一声跪下,道:“小姐,蓝儿说过,要陪您一辈子!”说着,眼里噙满了泪水。
“蓝儿,这一切,皆因我而起,你若不答应我,我就是死也不安生啊!你不知道,我一直视为兄长的文启太子,早已对我动了男女之情,在我远嫁之后,依然不能忘情,因而怨恨皇上,这一切,都是文启一手策划的。为今之计,只有险中求胜了。”商皇后像是说起一个遥远的故事,语气淡然。
蓝儿心下大骇,惶恐道:“文启太子……怎可如此?”
“蓝儿,你一定要帮我!”说着,她拿出一枚青木令,“这枚青木令,还是从当年的冉亲王手中传下来的,有此号令灵蛇部族的暗卫,可以帮助弥儿平定卡其之乱。如果你遭遇不测,便毁了这青木令,弥儿手中的金木令便会知晓。”
蓝儿眼里露出疑惑之色,坚定地点点头,道:“小姐,你千万保重!蓝儿会设法寻到公主的!”
“蓝儿,还记得我告诉你的梦境吗?”商皇后轻声道。
“蓝儿记得,蓝儿也一定会叮嘱公主不去祭司台的!”蓝儿道。
“很好,其实你也不必疑惑,当年我与皇上心中的继承人,便是弥儿。这一切,都是皇上设的一个局。洛西城,怕是破了。赶紧的,从密道走。今后你要服从弥儿!”商皇后道。
“蓝儿谨遵小姐教诲,小姐千万保重!”说完,蓝儿便走进暗格,一会儿,便从凝翠楼消失了。
商皇后正准备歇下,不料,一阵笑声传来。
“皇后与我父王自小相识,按着辈分,我还得叫您一声姑姑呢!”说话间,明栎已经坐在榻前了。
“见了姑姑,自然是该行礼才对。文启连这也没教你吗?哦,是了,章王后已经去了,教不了你了。”商皇后冷笑道。
“父王母后可不曾亏待过姑姑,姑姑这是何必了?”明栎依然笑道。
“你的意思是你自己不好好学咯?”商皇后故作严肃道。
明栎不禁怒道:“冉氏图坦已竟是我欧南叶家的天下,你这百足之虫,态度好点我敬你一声姑姑,我不乐意了,你什么也不是!”
商皇后大笑,竟笑得岔不过气来。半晌,道:“欧南叶明栎,就凭你?冉氏天下最终是要一统栖迟的,你的下场,会很惨很惨,不过弥儿这孩子素来心善,她必会令你生不如死!”说完,她当即咬舌。
“给我控制住她,不准她死!”明栎大叫道。
然而,侍卫道:“启禀殿下,商皇后已经逝了。”
明栎的心情,一时间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