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朝过后,女帝在回寝宫的路上突然晕倒,吓坏了一帮执事们。连带着平时慢悠悠的医官,脚步也十分匆匆。女帝突遭此变,即刻有机灵的执事官,到宫外传元帅入宫觐见了。女帝登上大位之后,对一起走过大战时代的两位副帅,十分器重。塔老将军封了个大司马,虽不直接参与朝政事物,但是一有大的事情,陛下总会传召塔司马进宫商议。而栖将军,则被封为帝国的大元帅,掌管着帝国的军事大权。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过去了,医官已是满头大汗,却没有诊断出病因。执事官没有主见,一时愣神了。那医官道:“快去,把百里医首请来。”
那执事官匆然去了。医官不知所措地停止了诊断,只吩咐执事官喂了些水。
这时候,栖炽过来了。医官惶恐地给元帅行礼,言语中震颤不已。
“医官莫要害怕,可方便告诉本帅陛下得了什么病?”栖炽眉头紧皱,语气却十分冷静。
那医官惶恐地下跪,道:“回栖帅,下官才疏学浅,未能诊断出陛下是何病情,已经派人去请医首了。请栖帅饶恕下官。”
栖炽浓眉拧得更深了,语气强硬命令道:“传我命令,陛下有恙,皇医院全体待命。”
“是。”医官便匆匆离去了。
没过多久,整个皇医院的全体成员,都来到了殿内。
看见栖帅阴郁的面庞,众医官惶恐不已。很快,栖炽道脸色更不好了。这么多人中,竟没有一人诊断出女帝得了什么病。医首也是手足无策。
栖炽的脸色愈发难看了。满屋子的医官大气不敢出,只是敛声屏气地小心翼翼跪着。
“医首大人,可否给我一个解释呢?”栖炽语气严厉,面色阴郁,整个人笼罩了一阵寒霜,冷冷地说道。
“回栖帅,下官……才……才疏学浅,无法诊断……出陛下的病情,请栖帅治罪。”一向善言辞的医首的膝盖弯得更深了,语气颤抖,战战兢兢无比惶恐地说道。
栖炽浓眉一直拧着,语气稍微变得缓和了一点道:“如果治了你的罪,陛下能够病愈,我倒是十分乐意地治你一个工作不力的罪的,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还望医首能够将功补过。”
医首一时感激不已,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大家都起来吧,务必加快治好陛下的病。另外,今日这里的事情,谁都不可以说出去,如果让我在宫外头听到了一点,你们都回家养老去吧。”栖炽淡淡说道。
一片唯唯诺诺的声音以后,是细细碎碎的整理衣服的声音。然而,这些声音,却很快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一阵如风一样的声音,呼呼而来。侍卫们的追捕声也越来越嘈杂。众人大气不敢出。
“怎么回事?”栖炽道。
忽而,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你是栖炽?”
栖炽一打量,见来人身着青色的织锦长袍,袖口裹着的金线,画出一片写意。一双紫色的眸子,分外勾人。栖炽依稀记得,这位是和陛下过从甚密的微雨族的一位灵者,名字似乎是叫文什么的,便说道:“正是在下。先生想必是来自五部的高人,敢问如何称呼?”
文执微微一笑,道:“栖帅果然好眼力,叫我文先生就好。女帝病了多久了?”
“便是今日突然发病的。”医首低声道。
“之前可有什么异常?”文执道。
医首摇了摇头,十分窘迫地说道:“皇医院从未发现过陛下的身体有什么异常,相反,每次请脉,都是十分康健。”。
文执亦不再说话,只打了个手势,示意带他进去。
“那就有劳文先生了。”栖炽怀着希望,深深行了一礼,温和地说道。
文执自是知道,女帝是因为长期未食霂瑶花所致,当下取了霂瑶花枝吩咐执事官们做了羹汤来喂女帝服下。一时,他让所有人都出去,才小心翼翼地取出瑶玉,尽心治疗起来。
看着塌上苍白的小脸,亦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张脸。看着看着,他不禁有一种莫名的心疼。好几次,他几乎就要分神了。他极力克制了自己,终没能忍住,流下两行清泪来。片刻,他忽然想起自己身处何处,又慌忙用金线裹满了的袖子胡乱地擦拭去了泪珠,敛住心神,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是微雨神主,从来事事皆是顺着他的心思来的。这几千年来,他少有不顺心的时候。可是,自从遇见了她,他忽然觉得,之前的漫长岁月,竟如白活了一般。虽然远在地宫,可是总时时惦念着她,却又不敢见她。
他正沉思着,不料塌上一阵轻响,塌上的女子,已然醒来。
像是知道他要来一般,她说道:“文执,你来了。”
文执痴道:“是啊,我来了,我来带你走。”
她定定地望着他,面色苍白,淡淡说道:“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文执的内心十分煎熬。疑惑、悔恨、难过……各种情绪一起涌来,一向善于言辞的他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怔怔说道:“为什么?阿弥,为什么要对我这般绝情?我知道,先前,我瞒住你,是我不对。你…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霂瑶花,都记着我们呢!”
她的心里,依然有一道伤口,那么鲜明,那么触目。她也不回应他,只清浅地笑了笑,仿佛只是在说着今天天气真好一般淡淡说道:“说完了吗?你可以走了吗?这里,并不欢迎你。”
一阵风过,满室寂静。
文执紫色的眼睛里,淡淡的水光,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异常明亮。这样看着,竟有几分炫目的感觉。似乎,曾经那个莽莽撞撞地在向圣黎道歉的那个少年一般的微雨神主,已然成长为一个沉稳而深邃的灵者。她的心里也很不平静,她也想他。可是,一想到他不顾自己的国家的存亡,不顾自己家人的生死,瞒了自己那么久,她的心里的那个隐秘的伤口,有开始隐隐作痛。
文执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看着她那双黑色透亮的深邃的眸,幽深的目光,不知悲喜,他眷恋地又看了一眼,方才无比痛心地说道:“阿弥,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这就走了。”
明溪故意把脸转向了另一边,说道:“这里没人留你。”
青色长袍的少年终于狠下心来,离开了。床榻上的明溪,此刻,却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