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见明溪在叫自己,文执不由得笑了,笑容,仿若春风。
晨间用茶的时候,明溪心神不宁地问凌逸祭司:“昨日我做了噩梦,心里头不是很宁静,大祭司可否为我看看这是为何?”
凌逸淡淡道:“主上不必多虑,昨日的血印之法,必然消耗过多心神,多多休息便是了。”
明溪怅然若失,道:“若是我有一半的灵族的修为便好了。奉凡人为主,真真是委屈你们了!”
雪颜倾羞愧道:“主上多虑了。昔年青鸾在时,就曾提过五部与人族多多联系,方可少些波折,只是,因着多年的联系的稀疏,五部消沉,人族亦是多灾多难。灵族守护不利,实在羞愧!”
文执见机,道:“主上想必必然清楚皇族与平民的不同,灵族与人族的关系,与这相似。只是,灵族的使命,便是对人族和人族的土地,世代守护。而主上,是灵族与人族的纽带。”
渊禾轻声道:“主上是介怀,灵族会对栖迟的王不利么?大可不必,我承认父神曾经扶植过的欧南叶氏,可是,父神同样帮助过您。灵族,可能没有人族所谓的归顺与忠诚,因为,我们并不在乎,人族的王是谁,我们,只在乎,这片**上的安宁平静。”
渊禾同他父亲一样,黑色的织金的袍子,袖口繁复的花纹,流动着非凡的纹采。他的声音,安静柔和,像山间淙淙的溪流,让人不由得缓了下来。
明溪抿了一口茶,道:“你们察觉不到危机,是因为遇见了多灾多难的我。我四岁离开皇宫,七岁就学着独立。自是比寻常的皇室之人多几分聪慧。可是,我还是输给了由圣黎一手调教出来的王叔。人族的能力,太过局限,远没有灵族的思路开阔。若是盛世,多有平庸之辈,岂不是埋汰了灵族?先主自始至终,没有叫你们臣服于栖迟的王,想必也是久久思量过的。灵族奉凡人为主,多半是机缘。而这大好机缘,竟被我遇上了。人族只能奉人为主,同样,灵族也只能奉灵为主。”
一向插不上话的霖幻忽然打断了长久的沉默,道:“明溪,你说的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在哪儿呢···”
只有空海之王,可以毫不顾忌地叫她妹妹。让她觉得,在这些沉重的身份之外,还有一抹明亮的温情,是啊,她除了那些身份,她还是霖幻姐姐的妹妹。明溪轻轻笑道:“总不归是青鸾吧?!我的好姐姐!”
霖幻忽而打趣道:“我大清早就听见你好像在叫文执。我的好妹妹,你不知道,微雨神主沉寂了几千年摘采霂瑶花送给你的消息,五部都已经炸开了,就连我在深海里,也能听见有人在议论呢!”
明溪脸皮薄,故作不知道,道:“我看着这花在微雨宫有好多呢!怎么啦?”
霖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亏你还是五部之主,霂瑶花受天地灵气而生长,经历代圣母和神主的呵护而成为灵族的至情之花,多少灵渴望着得到微雨神主的垂爱,可是,唯有你,得到了!灵族的感情,没有人族的多变,认定了,便是永远的。我和渊禾,虽是折腾了两万多年,但最终有了不错的结果。溪儿,你又何必不承认呢?”
明溪静默了一会儿,道:“是,我遇见他,是在我最自由的时刻。我离开了卡其王宫,就像获得了新生一样。我在空海之城,遇见向圣黎认错的文执,我便动心了。可是,文执呢?在我的国家、我的子民最需要我的时候,他把我羁在微雨宫,将我至于何地?若不是云贵妃替我暗中掌握着,只怕今日诸位费劲心力守护的土地,还是战火纷飞!我于先主不义,于我父母不孝···”
文执打断他的话,道:“是,这是我的过错。我对不住你。我原先想着你根基不稳,所以,想等待着一个时机,待他们灯油枯寂之时,便是你我携手翻盘的时候。”
霖幻素知,文执是从不认错的。可是,她亦是惊了一下,方稳住了心神,道:“溪儿,你可知,我与文执,相识几万年来,我只见他认过两次错。一次,是在空海之城,你们相遇之时,一次,便是今天。圣母要他常年多在微雨宫居住,他不曾听过,只是认识你之后,才会经常居住。而且,这么多年来,他只见过一次火树银花,便是和你一起见的那场···文执,是真心爱你的。”
明溪静默了片刻,方道:“我现在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五部归于栖迟。待完成了大典,我便将栖迟交给炽儿,而我,便会去沐云顶,了此残生,别无他念。”
众人皆默。
霖幻叹道:“溪儿,你是何苦呢?明明相爱,为何不肯相信呢?”
明溪没有说话,文执突然道:“好嫂子,我谢谢你,这么为我说话。我理解明溪,给她一些时间吧,我等得起。”
明溪放下茶盏,便说了句离开。
没过多久,雪便停了。凌逸便匆匆离开茶室,去准备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