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女帝颁旨,着封塔将军之孙为皇长孙。第二日,封章参将之妹玉羚为桐川郡主,并赐婚于皇太子栖炽,着封为太子妃。
八月十五日,太子栖炽于东宫大婚。十八日,女帝晓谕天下,传位于太子栖炽。
十九日,已是太上皇的明溪,便率五部各主,前往雪颜川,为雪颜倾举办盛大的葬礼。
遥远的沐云山,十八只通体晶黑的水纹鸟,也从山巅之上,从容赶来。
那是宛主的鸟儿,只奉命于历代宛主。
明溪一行,终于抵达了雪颜川。
这一日,却无风雪。大地苍茫,雪色的素毯,莹白可人。雪颜川的雪颜部族,尚白。终年雪白的大地之上白色的建筑物,星罗棋布。偶然出现的几许杂色,不是精巧的窗柩,便是飞起的一角屋檐,亦或是未知名的花朵或者植物。在这样一片雪白中,无端端让人宁静。比之于沐云山的寂静而廖远的雪意,这里的雪,却是如此温润妥帖。在雪地里坚守的卫士们,因为前任神主的伤逝而换上了黑色的服装。
明溪望向遥远的雪颜阁的方向,忽然就流泪了。文执见状,立马递过来一方手帕,温言道:“别哭了,倾是温和亲厚的性子,他必是不愿见到你这样的。”同行之人亦是附和。明溪拭了拭泪,却才听见流川道:“叔父若知主上对他这般挂念,这般敬重,必然心中感念。既然伤逝,便无法改变。还请主上不要过度悲伤,无端伤了自个儿身子。”明溪接道:“我年纪轻轻,实在忝居神主之位。你叔父在时,性情淡泊,对我照顾颇多,不曾计较过我的错失却不时教导着我,你叔父于我,是我敬重的长者。可他,竟这般去了,我心里实在伤心得紧。”众人又劝解了一番,明溪方才止住了泪水。
不时,雪尘仙子的迎接阵仗已然在眼前。仪式化的迎接之后,她有意靠近明溪,在感应到明溪半灵的体质之后,她的心里,不由黯然。
注意到雪尘仙子忧郁的目光和犹带泪痕的眼睛,明溪对她生出了几许多于常人的怜爱来。雪尘一时失神,脚下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摔在雪地上,忽然一股力量将她托起,待她站稳了,才发现是明溪扶住了她。半灵特有的温度,萦绕在她的臂间。雪尘先是一怔,继而心下一暖。
雪颜倾的葬礼,在漫漫飞雪中,终于开始了。十八只玄色的水纹鸟,低低盘旋在灵堂上空,姿态优雅而悲伤,伴随着低低的嘶哑的呜咽之声,那是水纹鸟模拟而发出的哀悼之声,代表着五部之主对逝者的一片心意。五部各主,皆出席。由于主上重视这一次的葬礼,五部之中的重要灵士,也都来参加了这场葬礼。就微雨一族而言,越家主母也带着好几个年轻的小辈前来参加了这场声势浩大的葬礼……雪颜川一时成为五部云集之地,好不热闹。当然,这场葬礼的另一处亮点在于,大家都亲眼目睹了星夜君的神采。据传星夜君是九界天之上彻夜仙君的同胞兄弟,后因犯错而成为半仙,被发落到冥界,历来与雪颜一族交好,而与雪颜倾,更是犹为亲厚。
星夜君出现在雪颜阁的时候,明溪正在致悼词。一身灰衣的星夜君对大家拱手一礼,道:“倾之逝,吾恸之甚矣!”尔后对流川一番训诫,飘飘然而去。
暮色不情愿地西沉,宾客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不多时,大殿里,似乎,只剩下了明溪与文执二人。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走进了雪颜阁附近的雪弥居。大片的雪弥花,来得繁盛极了。洁白的雪花,无声地落在素白的花瓣上,缓慢地融化了,与这花儿,渐渐融为了一体。明溪无言的看着这在雪中依然鲜活灿烂的花儿火红的花蕊,思绪万千。
就在这时,本以为已经离去的祭司凌逸突然走了进来,他眉头微皱,道:“主上,这花儿,似乎与您有些渊源。”
明溪不由笑道:“可是巧了,我的闺名,便是这花名。可我父母亲当初给我取这名字,只是缘着我出生在雪月弥留之际罢了。”
凌逸道:“冥冥中自有缘分。这雪弥花的气息,和您有想通之意。似乎,她的主人,和您有莫大的渊源。”
明溪笑道:“缘份呢,这东西怎么说得准呢?凌逸,你执念了。”
凌逸嘴唇微动,却终于什么都没说。
一时,风声,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