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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股票理论
在一天里，从所接触的10来人看，艾琴感觉到这个单位的人际关系十分复杂，虽然刚刚接触，不可能完全看清他们的真实面目，但从他们的言行里，基本可以判断他们的个性特征和立场观点。对她的到来，在10来人中，表面上看有三种态度，一是欢迎，二是平淡，三是抵触。当然，三种态度，欢迎的居多。但她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有的人是玩政治，耍滑头，口里说欢迎，心里可能是抵触。不过，有一个人，她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这个人就是艾浩。理由有几点：其一，他和她都姓艾，是家门，同姓一家亲，自然不会有虚情假意；其二，他对她的欢迎态度，很热烈，很豪爽，没有做作；其三，他虽是办公室的职员，可职责是门卫值守，地位很一般，这与他的年龄不相称，可能有不愉快的经历，因此对新来的人员，在某种程度上，有寻求同盟军的心理预期。
既然艾浩对她的到来，是真心的欢迎，那么对这个人就应该依靠，就应该把他当作自己的同盟军。但她也知道，他只是个很普通的人物，无权无势，作用不会太大，要想在这个单位站稳脚跟，仅靠他的力量是万万不行的，必须有主任一级的人物为她撑腰才行。可主任一级的人物，谁能够成为她的保护人呢？谁最有实力成为她的坚强后盾呢？在短暂的时间内，她无从知道，因为在人际关系复杂的环境里，她不可能很随意地亲近任何人，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那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上班有些时，她一直不露声色，暗暗观察着几个主任的表现，看看谁能够成为她的保护伞。可几个主任各忙各的事，难有机会与她接触，且即使见面说上几句话，也十分谨慎，看不出有她看好的迹象。唯独书记周干对她表现出了浓厚兴趣，几次用手机与她通话，流露出十分明显的暧昧意味。如果不是这点，那她会毫不犹豫地接近他，因为他是1号人物，正好是棵大树，可以依靠，可他目的邪恶，令人可怕，所以她巧妙地回避他，断绝他的念头。但这么做，会不会失去了人生机遇，她有些迷茫。
为了验证自己的看法和想法，艾琴决定找艾浩好好地聊一聊。她认为，他在办事处工作多年，是个老同志，对办事处的每个人，应该了如指掌。基于他对她的态度，她相信，如果她想了解什么情况的话，他不会保留的，一定会掏心掏肝地对她讲。于是，在一个双休日，她买了一条烟和两瓶酒，登门拜访他。
艾浩对她登门拜访大感意外。几天前，她中午休息时，以拿报纸的机会，在门卫室里与他闲聊了一阵，问及了他的家庭地址，他以为只是一般的客套，没想到她是有心人，是为登门拜访他做准备的。冲这一点，他很感动。他在办事处工作20多年，除了他有次病倒了，肖锐带了几个人上门看望了一次外，几乎再没有人上过门，而她才来这么几天，就上门看望他，而且还带上他喜爱的烟和酒，这不得不令他对她刮目相看。但他也知道，她上门是有目的的，不会无缘无故地串门，因为凭他老道的眼光，看出这个年轻人潜质不错，非等闲之辈，将来一定前程似锦。所以，他对老婆介绍一番后，便给她倒茶、削苹果。他老婆知道她与丈夫是家门，便也热情非凡，坐到她身边与她拉家常。
拉家常，这不是她的目的。于是，她与她扯了几句闲话后，便巧妙地转移话题：“我刚来单位，人生地不熟，艾师傅对我就像兄长一样，特别关照，使我感到亲切和温暖。所以，我今天登门，一是看望嫂夫人，二是感谢艾师傅，三是向艾师傅请教几个问题。”
艾浩一听，马上说：“小艾你太客气了！感谢真不敢当，作为家门，我很想帮你做点什么，可我地位低下，什么也帮不了。不过，我在办事处工作时间长，对这里的一切都看得明白，你有什么要了解的，你尽管说，我会如实地告诉你。”
他老婆知道他们要谈正事，便起身走进了卧室。
艾琴说：“我来快一个月了，凭我的观察，这个单位有些散，说直白点，就是各自为政，人与人之间很冷淡，没有凝聚力。”
艾浩一拍大腿说：“你看得太准了！就是这么会事儿，七个头儿，一人管一摊，各自为政，互不买账。上行下效，各科室也是这样，每个干部也是这样，这不散才怪呢？不过，习惯成自然，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来的。”
“难道没有阵营吗？”她说，“从社会学的角度看，在任何地方，任何人都不愿孤独地存在和生活，都需要同伙和强大的力量，去战胜自然，去战胜敌人。难道这个单位的人例外吗？”
艾浩一笑，说道：“你呀真不简单，这方面的问题都想到了。我告诉你吧，刚才说的那个现象，是表面现象，实际上这个单位有**，说直接点，就是有三派。”
“啊！”她惊异道，“有三派？哪三派呢？”
“党政一把手，各为一派，另一派就是副主任中排位第一的赵卫国。”
“这三派，哪派实力最强？”
“从当下看，当然周干这派强，因为周干是书记，是这里的1号人物，能够主宰大家的命运。人是趋利避害的，所以跟着他的人多些。”
“这三派的圈子是怎样的呢？”
“周干的圈子，有副主任钱莉，肖锐的圈子有副主任李茹，赵卫国的圈子有副主任孙有道。”艾浩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各科室负责人，一般是跟着分管主任的，分管主任跟着谁，他们就跟着谁，这叫上下保持一致。但也有例外，周干是分管党群科的，可党群科长熊忠与周干有矛盾，因此他与肖锐走得近些；肖锐分管办公室，可办公室主任姚明却站在周干一边。”
“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呢？”
艾浩愣了一下，然后说：“这里有隐情。跟你说说也无妨。熊忠对姚明有意思，可姚明不买他的账，与周干好上了，他自然对周干心存妒忌和愤恨；姚明与周干是这种关系，自然不会与肖锐共心。”
“原来是这样！”她说，“他俩这种关系，难道没有别人知道？”
“谁不知道？”他说，“大家都知道。这是公开的秘密。”
“那没有人管这事？”
“这种事，现在谁管啦？”
艾浩的这番话，证实了她的判断：周干与姚明是情人关系。由此也解开了几个疑问，她第一天报到时，熊忠本打算带她去拜见周干，可当他知道姚明去了周干办公室时，他马上就变卦了，原来他是心里不舒服，不愿看到他俩单处一室的情景。另外，办公室的几个人也不愿带她去周干那儿，其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
“艾师傅，”她说，“经您这么一说，我心里就亮堂了，知道今后该怎么处理这里的人际关系了。不过，我不能呆在真空里，不与任何人接触，我也要寻求依靠和支持者。依您看，这几个主任中，我能依靠谁？”
艾浩站起身，走了几步，然后问：“你炒股吗？”
怎么问个不相干的问题？她感到奇怪，便摇摇头。
“我玩过几年股票，有些体会。”他说，“这股票呀，有几种形态，一是业绩股，二是潜力股，三是平庸股。业绩股呢，市场很火爆，交易量大，受益也很快，主要是与人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板块，但热闹背后不会有太大的发展；潜力股呢，主要是资源板块，如稀土、能源、钢材、农业等等，市场上交易一般，但前景无限；平庸股呢，就是那些既无交易量、也无发展前景的板块。依你看，这三种股票，你愿意玩哪种？”
她想都没想说：“当然是潜力股。”
“这就对啰！”他说，“这跟人呀，就如同这玩股票，眼光短浅的，肯定玩业绩股，眼光长远的，肯定玩潜力股。”
“那依您所见，”她问，“在我们办事处这三大势力中，哪派是业绩股，哪派是潜力股，哪派是平庸股？”
“我认为，周干是业绩股，肖锐是潜力股，赵卫国是平庸股。”
“何以见得呢？”
“周干现在看似风光，但气数已尽。”他说，“理由是，年龄大，色心重，权欲强。这样的人终究会栽跟头的。肖锐现在虽然是二把手，屈居周干之下，可他年轻，受上级组织部门器重，而且他公道正派，私心杂念少，未来一定会超过周干。至于赵卫国，他虽然有一定的能力，但政绩平平，拥戴的人不多。”
“这么说，”她问，“我能依靠的是肖锐？”
“是的。”他说，“跟着他，没有错。”
从艾浩家里出来，她感觉心中豁然开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