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第二天怎么回的舅舅家,那个晚上我喝了太多的酒。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头痛得很。我失神地躺在床上,像得了一场大病。
舅妈给我倒来水,还要帮我找药。
我想起舅妈吃药的事。
舅妈又给我端来饭菜。
舅妈对我这么好,我心里真为她难受。
我浑身无力地坐起来,想起郑雪梅。
郑雪梅,你现在在哪里,你到底是生是死,你还恨我吗?
我蹉跎了这么多时光,逃避了这么久,竟然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可是,我刚到那天见到的,不正是她吗?
“这次你不应该回来……”
我想起算命先生的话。
看来,他说的似乎是有点道理的。
我想再去找他。
我站起身,全身都难受,但是,就这样躺着,我会更难受。
来到街上,我很容易地就找到了那个算命先生,好像他一直在这等着我。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我坐下来,说:“我不是为了我自己的事。”
“那么你请问吧。”算命先生说。
“我这次回来,想找一位朋友,我想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算命先生面对着我,仿佛在探究着什么秘密:“请把她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我说:“我不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只知道她的年龄、属相,还有,我知道她是冬天出生的。”
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算命先生掐指想了一会儿,说:“对不起,就凭这些我算不出来。”
我问他:“你在这多少年了。”
算命先生说:“我在这的年头,比你的年龄还要长。”
不知为什么,现在我对这个算命先生,产生了一种信任感。
我问:“你算的真的准吗?”
算命先生说:“怎么说呢,反正有不少人信我的。”
我便直接问他:“你在这里这么多年,请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姓郑的女子,她……有些疯的。”
算命先生听了我的话,沉吟了半晌:“我都说了这个我算不出来。”
我继续追问:“你在这这么多年,一定见过她。”
算命先生缓缓地摇着头,说:“我真的不知道,再者说了,我也看不见什么。”他摘下墨镜,揉了揉眼眶:“我过去眼神就不好,现在基本看不见东西了。”
我看了看他的眼睛,那里混浊一片。
原来他没有骗人。
“你有什么事,我能帮的我都会尽量帮你。”算命先生说。
“我只想找一个人,一个中学时的……同学,可是我找不到她。”
“我劝你还是不要找了。”
我摇摇头,走了。
我去找大庆喝酒。
酒入愁肠,我问他:“大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一个女疯子,挺年轻的。”
大庆点点头:“好像有一个,这里很多人都知道她。”
果然还有人知道她,我喝下一口酒,对大庆说:“她是不是姓郑。”
大庆说:“这个倒不太清楚。”
“给我讲讲她的事,知道多少都告诉我。”
大庆说:“这个女疯子,总在小镇里活动,有时也到别处去,反正她没有家,到处流浪的。她的家人头些年还管管她,后来,她爸妈去世了,兄弟也不管她了。不过,她也不是太疯,从来不偷不抢,不**扰别人,有不少人都愿意帮助她,给她吃的,给她衣服穿,别人帮她她还知道说谢谢。我还记得,她老是打扮得像个中学生,对了,她有文化,爱看电影,有时别人给她点钱,她就买票去看电影。”
听着大庆的话,我陷入无尽的思绪中……
电影院前,人潮拥挤,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很破的衣裳,梳着学生时代常见的五号头,来到售票处买了一张票……
她随着人流走进电影院,也许,她常常会受到检票员的责难,但她总是一语不发……
在电影院里,她的心灵复活了,只有那一刻,她才是清醒的……
她的心灵,永远地停留在十五岁的花季。
那天,我喝得烂醉如泥,对大庆说:“你知道吗?她原来不疯的。她长得又好看,又聪明好学,可就是好人没好命……”
大庆说:“你说的这些,我也听说过一些。”
我说:“你告诉我,她现在死没死?”
大庆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没听说她死了啊……孟涛,你别喝这么多酒了。”
我说:“那就是说,她还没死,对,我刚来的那天就看到她了,就在电影院门口,我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