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客户端
1971年9月13，我们S航校突然接到空W军的命令：立即净空，停止一切飞行训练，没有**和****的批准，任何飞机不能上天。
第二天，陆军部队接管了S航校所属的一团沾益机场、二团昭通机场、三团陆良机场。陆军士兵荷枪站岗，**上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神态严肃，如临大敌。
其实，不光是空军第S航校如此。当时，全国所有的空军机场都被陆军接管，高射炮架到了机场跑道上。**中央对空军信任大失，只能倚重陆军。当时的说法是“怕苏修进犯”。飞机进库，人员疏散，飞行员全部停止飞行。
一个月后，我们S航校在校部曲靖召开了飞行人员和营以上干部大会。航校姚政**坐在**台上说：“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们**出了个最大最大的叛徒，他就是**……”
全场一下子惊呆了，鸦雀无声。沉寂片刻，会场就“开锅”了，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谁？”“是不是听错了！”“是**吗？”……大家都感觉十分惊讶，谁都不相信这是**事，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被我们天天祝愿身体健康永远健康的副**帅啊！那可是毛**的最亲密战友和写进九大**章的**人啊！
姚政**随即把手一挥，让大家安静，又郑重其事地说：“9月13**，**和**、林立果等人乘三叉戟超音速飞机向苏修叛逃，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汗。”
接下来，大会小会不断。学习**，认清**的**面目，批判“天才论”，肃清“联合舰队”的流**。
时任总参谋长黄永胜、空军司令员吴法宪、海军政****、总后勤部部长**，都是**死**，一并拘捕。
毛**说：“二十几岁的一个孩子称天才，不是唯心**的先验论吗？”
**一直对空军介入很深，把空军作为全军的表率，将他的儿子林立果安**空军，管作战指挥，还成立了“联合舰队”，效忠林副**帅，为另立中央聚集力量。所以，在“9·13事件”中，空军是重灾区，一些高级干部“上了贼船”，空军师以上干部包括各航校校长、政**，全部到北京开会，隔离**，划清界限，重新站队；师以下干部在本部队搞专题教育，端正思想，肃清流**。折腾了大半年，才勉强恢复正常飞行训练。
正在陆良三团飞高教机的孙晓晖，连续给我写了三封信，及时地向我通报了S航校和三团的情况。
我在农场消息不够灵通，只是从**上听到了一些正面消息。孙晓晖的来信，让我知道了不少小道消息。
“9·13事件”发生不久，农场取消了“早请示”、“晚汇报”、“天天读”等一系列活动。长时间形成的一种思维定式被突然打破，一时我还有些不习惯，觉得时间不好打发，心里空荡荡的。
我这个羊倌，依然渴望蓝天，渴望飞行。放羊的时候，我依然躺在**地上，仰望蓝天，胡思乱想……什么时候我才能重返蓝天呢？
1972年春，组织上给我父亲**了，摘掉了走资派的帽子，恢复了工作，重新走上工厂领导岗位。
很快，第S航校****就做出决定，恢复我飞行。通知是从遥远的云南曲靖航校校部发到牡丹江农场的。
丛场长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悲喜交加，热泪盈眶……为了这一天，我苦苦等了三年啊！每天，我与狗、马、羊为伴，差一点死在放羊的路上……一千多次多个黎明，一千多次**落，我盼啊，盼啊，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离开农场那天，我摸着“狼仔”的头说：“‘狼仔’，你陪伴我整整三年，帮我很大忙，还救过我的命，我永远忘不了你！”
狼仔张开嘴，等着我的手。我把手伸到“狼仔”嘴里。“狼仔”**我的手，把眼睛慢慢地闭上，耳朵也耷拉下来。我知道，这时是“狼仔”最惬意、最幸福的时刻。
我说：“‘狼仔’，我马上就要走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飞行，可能再也回不来，你可要多保重啊！”
说完，我把手慢慢地抽出来，又轻轻地拍了拍“狼仔”的头。
“狼仔”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我发现“狼仔”的眼睛里已经有亮东西在闪。我的鼻子也有些发酸，心也发紧。
我不想缠绵下去，背上行李，拎起手提包，转身就往门外走。
“狼仔”也跟着我往外走。
出了院门，我就停住了脚步，蹲下来对它说：“‘狼仔’，你要听话，不要再往前走了。我要去云南飞行，不能带你。你的任务是看好羊，蹲在这里不要动。”
“狼仔”似乎是听懂了我的话，**的蹲在院门口不动了，嗓子眼里发出“吱吱”的声音。
我知道，“狼仔”心里很难过，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心里也不是滋味，一咬牙，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我就**不住停下来，回头看“狼仔”。
“狼仔”像个忠诚的卫兵蹲在原地，也在看我，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我扭头又走。走几步，又**不住回头看“狼仔”
“狼仔”还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已经泪流满面……
一路上，我也不知道回过几次头。每次回头，心里都隐隐作痛……三年的朝夕相处，难舍难分啊！
“狼仔”越来越小。最后，“狼仔”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依然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泪水像泄洪的闸门奔涌而出……
我**夜兼程，向云南赶路。先是汽车。又是火车。接着又上汽车。一路全是S形的盘山道，立陡立崖，云遮雾罩，险象环生。这是最后的一段旅程，也是最危险最艰难的一段旅程。山崖下面，不时能看到摔得面目全非的各种汽车。
经过七天七夜的连续奔波，我终于从祖国的东北来到了西南，云南昭通空军第S航空校二团。这里就是孙晓晖在信中多次描绘的充满神秘色彩而又贫穷落后的地方。
我来到昭通二团时，孙晓晖他们已从S航校毕业，分配到航空兵ASY师，正在改装歼—5。我知道，自己已经掉队，必须快马加鞭，迎头赶上！
我无心欣赏昭通的原始风光，也无暇体验这里的风土人情。从部队各军兵种挑选来的新学员已经开始了紧张而又艰辛的飞行地面准备。而我在这三年里，天天与狗、马、羊打交道，从前积累的那点飞行经验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我必须与新学员一起从头学起，从“感觉飞行”开始。
我被分到一大队四中队，担任学员班长，飞行代号41，依然是郑铁才教员带我。
我们四班一共六名学员，两名从陆军来的，两名从空军来的，一名从海军来的，穿着三种颜色的军装出早**。中队长赵范文站在队列前面说：“我们四班是海陆空三军仪仗队，出**必须走出威严！给其它班做出个样子！”
听了这话，我们倍受鼓舞，个个挺胸拔节背，目光如炬，队列走得跟**三军仪仗队似的，成为全大队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一个月紧张的地面准备结束后，飞行训练开始了。我又一次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飞行中去。一切从零开始。我要给全班的新学员做出个样子。
第一次上天，依然是感觉飞行。那天空中气流特别乱，飞机上下颠簸的很厉害，我们四班的学员，除了我，都吐了，连从海军上来的倪祖光都吐得一塌糊涂，脸色苍白。
飞行回来，在食堂的饭桌上，全班同学个个垂头丧气，不想吃饭。
我说：“初次升空，交点‘公粮’是正常的。想当年，我也吐过，**你们吐的还狼狈。”
大家惊愕地看着我，不约而同地问：“**的？”
我说：“这还能是假的吗？不光我，我的教员也吐过。飞多了就适应了。再有，就是要加强平稳机能训练，现在是考验我们身体的关键时刻，要多做旋梯、**轮，转50圈不够，要加量！”
倪祖光一听这话，便跃跃欲试：“班长，现在我们就想去练旋梯、**轮！”
我说：“现在的任务是吃饭。吃完饭，我带你们一起练。”
大家就拿起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晚上，我带领全班同学去体育器械训练场锻炼。同学们背着手，叉开腿，在旋梯一侧面站成一列横队。我带头做示范，打了100圈。然后，站在旋梯旁担任保护，高喊：“42，出列，上旋梯！”
倪祖光立刻走向旋梯，爬上去，手脚握紧旋梯，一纵身，荡了两下，就上下翻飞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能听到身体旋转与空气摩擦发出来的呼呼声。
平时训练，旋转50圈，成绩就是优秀，40圈良好，30圈及格。倪祖光学着我的样子，也打了100圈。这在平时训练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倪祖光做出了榜样，刘铁志也旋转了100圈，米希霖也旋转了100圈……人人都是旋转100圈，谁也不示弱。
接下来，训练固定**轮。我又带头做示范。我向左打50圈，向右打50圈，**转速度飞快，形成一个扇面儿，连人的面孔都看不清楚了。倪祖光、刘铁志、米希霖、田洪宝也都左右各打了50圈……
其实，初学飞行最难过的关不是身体关，也不是胆量关，而是“起落航线”的技术关，关键是要掌握飞机“着陆”动作。如果在飞行训练大纲规定的“起落”次数内，没能掌握飞机“着陆”动作，就得被技术淘汰。班里的同学都怕被技术淘汰，个个都练得很刻苦，我常常听到同学们夜里做梦说梦话，说的都是白天飞行的事，一会说“拉杆”，一会说“左舵”，一会说“收油门”，一会说“拉开始”，一会说“拉平”，一会说“拉！拉！拉！再拉一点点”……几乎把飞机着陆的飞行术语说了一个遍。有时**搞不清这几位同学是醒着还是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