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客户端
我参加完空军院校飞行训练工件经验交流会，刚回到大队，大队长尹得富就对我说：“钟教员，柳团长找你有事，正在办公室等你呢。”
我问：“什么事这么急？”
大队长神秘地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一溜小跑奔向团部大楼。跑到团部大楼门口，撞上了倪祖光。
我问：“老同学要去哪？”
倪祖光说：“团长找我有事。”
我说：“看来我们是一个事。”
倪祖光笑着说：“钟四平，你猜能是什么事？”
我笑着说：“一定是好事！”
……
走到柳团长办公室门口，我和倪祖光齐声高喊：“报告！”
柳团长在里面回答：“请进！”
我们进门就给柳团长敬礼，一副标准军人气派。
柳团长还完礼，笑着说：“今天，我要交给你们俩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我们问：“团长，什么任务？”
柳团长说：“派你们到巫家坝机场RSQ师YSY团改装歼-6，然后参加作战值班。这回可有你们俩打仗的机会啦！”
我和倪祖光一听这话，又惊又喜，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歼-6是国产的第二代喷气式歼击机，其飞行性能相当于苏联的米格-19。在国土防空作战历史中，已击落敌机十几架，在航空兵部队属于先进的歼击机，有“蓝天美男子”和“英雄飞机”的美称。眼下，歼击机部队的很多飞行员还在飞歼-5呢，做为航校的飞行教员却有幸飞歼-6 ，并参加作战值班，该是多么光荣和自豪的一件事情啊！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
我乐得嘴都合不上：“团长，这样的好事咋让我们俩赶上了？”
柳团长说：“这是我和张校长在李军长那里争取来的机会。你们毕业那年不是闹着要去部队打仗吗？还有，你们写**要求参战。这两件事我都铭刻在心上。现在，一起还账，让你们在航空兵部队飞一年，好好过把瘾。”
我和倪祖光问：“那一年以后呢？”
柳团长说：“回到三团继续当飞行教员。这样，你们就能从实战出发培养飞行员，就能为航空兵部队输送具有战斗风格的高素质的飞行员。你们要珍惜这次学习机会，出色地完成任务，为三团争光！为S航校争光！”
我们回答：“团长，请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为三团争光！为S航校争光！”
柳团长说：“明天上午9点出发。校部派运-5飞机送你们到巫家坝。回去准备吧。
我和倪祖光一到巫家坝RSQ师YSY团，就开始做歼-6改装的地面准备，然后就进行改装飞行训练。
带我飞歼-6的教员是我的老同学孙晓晖。当时，YSY团没有歼教-6飞机，带飞是在歼教-5上进行的，模仿歼-6的下滑线和下滑速度做着陆。孙晓辉只带飞四个起落，就放了我单飞。
我第一次驾驶歼-6单飞，那感觉就是和歼-5不一样，飞机怎么看怎么漂亮，怎么看怎么顺眼，不愧为是“蓝天美男子”、“英雄飞机”，飞这样的飞机自豪啊！
接下来，孙晓晖又带我飞战斗课目。孙晓晖让我**正感受到了什么叫航空兵部队的战斗作风，动作不拘一格，充满了创新性，又猛又狠，纵横驰骋，瞬息万变，和S航校平时训练飞行就是不一样，让我大开眼界。
闲暇时，我和孙晓晖聊天，回忆往事，总有说不完的话。
一天，孙晓晖手里拿着一封信，咬着我的耳朵说：“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苏娟有啦！”
我当时没听明白：“什么有了？”
孙晓晖神秘地一笑：“孩子呀！这你都不懂啊？男酸女辣，苏娟这两天一个劲吐酸水，肯定是男孩儿。这回我妈就能高兴了。我妈想抱孙子都想疯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到底是歼-6飞行员，速度就是**我快！”
三个月后，我和倪祖光把歼-6改装的课目和练习都飞完了，就驾驶歼-6开始参加战斗值班。部队一般都是双机编队起飞去前线巡逻。孙晓晖是长机，我是僚机。
倪祖光也是给自己的教员做僚机，参加战斗值班。
那时，两国地面部队在边境上的武装冲突不断升级，每天双方都有大量伤亡。敌国的飞机也经常飞到我国境内进行侦察和**扰。我和孙晓晖每次巡逻飞到边境线上空，都极力寻找空战机会，渴望打掉入侵我领空的敌机。可是敌机很狡猾，见我们的飞机来了就跑，避免与我们在空中短兵相接。
冬季到了。敌机改变了策略，常常趁黑夜窜到我国领空进行侦察和**扰。YSY团随即就开始了夜间战斗值班。
我渴望空战，天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空战一直没有发生。
一晃，孙晓晖的妻子苏娟已经怀孕已近八个月，快生了。苏娟希望生产时丈夫能守在身边，就写信让孙晓晖回杭州休假。可孙晓晖战斗值班重任在身，回不去。孙晓晖就回信让妻子来部队生孩子。苏娟同意了，马上要来部队。孙晓晖不放心，让自己的妹妹陪着妻子一起来部队。眼下，已经从杭州启程，预计明天下午4点就能到昆明。孙晓晖眼看就要当爸爸了，整天乐得嘴都合不上。
明月当空，晚风习习。我和孙晓晖拎着手枪、飞行头盔和氧气面罩，并肩走向机场。孙晓晖今晚特别很兴奋，一路上哼着歌曲《再见吧！妈妈》——
再见吧妈妈，
再见吧妈妈，
军号已吹响，
钢枪已擦亮，
行装已背好，
部队要出发。
你不要悄悄流泪，
你不要把儿牵挂，
当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亲爱的妈妈……
我问：“你今天咋这么高兴？”
孙晓晖说：“我媳妇要来部队了。”
我问：“什么时间到。”
孙晓晖说：“明天下午。”
我说：“怪不得这么高兴，一路都在唱歌，原来是就要见到媳妇了。”
孙晓晖拍拍胸膛，自豪地说：“我马上就要当爸爸了。”
说完，又换了一首欢快的歌曲哼起来——
欢迎的晚会上，
拉起了手风琴，
同志们手挽手，
激动了我的心，
想起一件事，
**是乐死人……
我和孙晓晖一走进机场值班室，值班参谋就向我们报告：“刚刚接到上级敌情通报，今夜敌国两架米格-23可变翼战斗机有起飞侦察任务。”
有敌情啦！终于有敌情啦！我和孙晓晖听到这个消息，都像打了**，在值班室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觉得立功的时机**的到了。
孙晓晖挥着拳头说：“我们今天要是能打下**的米格-23，就是送给我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儿子的最好礼物！”
我也挥着拳头说：“我们一定要争取打下一架来！以实际行动为苏娟接风！”
因为有敌情通报，我和孙晓晖一步也不敢离开值班室，一直盯着挂在墙壁上的警铃。只要那警铃一响，我们就会快步冲向起飞线，驾机迎敌。
当远处的钟声响过12下，我急得不行了，戴上了飞行头盔和手枪。孙晓晖也把头盔戴上了。我们俩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上的警铃，谁都不说话。这是最后的时刻了，该进“一等”了，再不响，今夜大概就不会有戏。
突然，警铃尖利地响了起来：铃……铃……铃……
值班参谋也在值班室门口尖叫起来：“一等啦！一等啦！”
我和孙晓晖抓起飞行图囊，撒腿就往起飞线奔。我气喘吁吁地爬进座舱，拉上座舱盖，急忙向机械师挥了一下手。
这时，耳机里传来塔台指挥员吴团长的口令：“846，857，开车。”
绿色的信号弹从塔台楼升起，划破苍茫的夜空。跑道上的跑道灯和联络道上联络道灯“刷”地一下子都亮了。红的，黄的，白的，纵横交错，遥相辉映，好像黑暗中突然变幻出一座霓虹闪烁的**。我和孙晓晖同时开车。顿时，马达轰鸣。宁静的夜空也躁动起来。我随长机从停机坪滑出，拐进联络道，再滑上起飞线，刹住车，等待塔台指挥员吴团长的命令。
吴团长发出口令：“846，857检查仪表。”
孙晓晖回答：“846明白，一切正常。”
我随后回答：“857一切正常。”
吴团长命令：“846起飞！”
孙晓晖回答：“明白！”
孙晓晖和我同时松开刹车，加满油门。两架歼-6呼啸着在跑道上腾空而起，像两支利箭射向了神秘的夜空。飞机飞过导航台，下面就是美丽的抚仙湖。银色的月光洒满湖面，鳞波闪闪，令人心旷神怡。我目视着座舱仪表板中心的地平仪，用余光看到抚仙湖在自己的翼下闪着迷人的波影。
我和孙晓晖按照领航参谋给的航向、速度和高度，很快就飞到了边境。两人都睁大了眼睛，警惕地在夜空中搜索着，不时地作着机动转弯。
突然，孙晓晖在左前方发现了两架窜到我国境内进行空中侦察的米格-23，正与我机同向飞行。
孙晓晖立即向空W军作战指挥所报告：“红河，846发现米格-23。”
李响明军长果断下达命令：“立刻攻击。”
几乎在同时，狡猾的敌机也发现了我们，掉头就往回跑。
我们的歼-6飞行速度**不过米格-23，孙晓晖立即向我下达口令：“投掉副油箱，打开加力追赶敌机。”
我接到长机口令，一边回答“明白”，一边投掉副油门，打开加力。
狡猾的敌机见我们追上了来，也投掉了副油箱，打开加力，拼命向南逃窜。
孙晓晖见状，及时向我下达口令：“857，我攻击，你掩护！”
我回答：“857明白！”
此时此刻，孙晓晖已经把敌僚机稳稳地套进了瞄准具的活动光环里，果断按下发射按钮，三炮齐发，只见三条火龙射向了敌机，因为射击距离太远，超出有效射程，只有一发炮弹命中了敌僚机的机翼，敌僚机摇晃了几下，带着伤，跟随长机继续向南逃窜。
我和孙晓晖还想往前追，但距离被敌机越拉越远，又发现自己的飞机已经到了国境线上空。当时我空军有铁的纪律，任何情况下也不许越过国境线，只好长叹一口气，遗憾地调转机头，在国境线上空机动飞行，密切注视敌情，随时寻找新的战机。
孙晓晖向空W军作战指挥所报告：“红河，846退出攻击，击伤敌机一架。敌机带伤逃过边境线。我们在边境线我方上空机动飞行，请指示。”
李响明军长听到孙晓晖的报告，非常高兴，用洪亮的声音说：“846打得好，打出了军威！国威！首创了歼-6击伤米格-23的战例！我向你们表示祝贺！今夜敌机计划还有过境侦察飞行任务，你们要密切注意敌情，随时准备歼灭一切入侵之敌！”
孙晓晖回答：“明白。”
敌人很狡猾，受伤的敌僚机逃回去后，取消了当夜过境侦察飞行计划，再也没敢起飞。
我和孙晓晖在空中巡逻的时间已经超时，油量消耗的也差不多了，李军长命令：“846，立即返航。”
我和孙晓晖听到李军长返航的命令，向边境线南边望了又望，见敌人没有任何新的动向，这才依依不舍地调头返航。
很快，我和孙晓晖就飞回了巫家坝。双机编队通过巫家坝机场上空时，孙晓晖驾驶的长机尾喷**突然喷出一团火，接着，飞机后面就拖出一道耀眼的火焰。
我立即报告：“846，你飞机尾部起火了！”
孙晓晖急促地说：“857，我的飞机抖动得厉害，连驾驶杆都握不住。”
话音刚落，孙晓晖的整个飞机就燃烧起来了，飞机一瞬间就变成巨大的火团。
吴团长果断命令：“846，立即跳伞！”
说时迟，那时快，孙晓晖一拉跳伞拉帘，就从一团烈火中弹**。
随即，飞机凌空爆炸，炸散的飞机碎片像节**的礼花一样映红了半个夜空。
3秒钟后，一朵白色的蘑菇云绽放在夜空中，缓缓飘落，孙晓晖的救生伞顺利打开了。
我看到孙晓晖的救生伞打开了，在空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围着孙晓晖压坡度转弯。这时我发现下面是抚仙湖，湖水闪烁着银色的鳞波，神秘而又诡**。我的心又提了起来。此时，救生伞带着孙晓晖正以每秒7米的下降速度接近湖面。我在抚仙湖上空盘旋，眼看着孙晓晖**纵的那张白色的救生伞落到了湖面上，才驾机着陆。
我落地后，把飞机滑进联络道，迅速从飞机座舱里跳出来。这时，机场里的很多汽车都向抚仙湖奔跑。我搭上一辆汽车，也向抚仙湖奔去。
深夜的抚仙湖很宁静，湖面上看不见船，也看不见伞。战友们从老百姓手里借来几条木船，在湖面上一边划着，一边高声呼喊：“孙——晓——晖——！孙——晓——晖——！”
湖面上静悄悄，无人回答。战友们在距离北岸400多米的湖面上找到了孙晓晖的救生伞，却没找到孙晓晖。
佛晓，东边的天地线上露出了鱼肚白。海军驻昆部队派来了七名经验丰富的潜水员，穿上潜水服，带上氧气瓶，潜入湖底，在抚仙湖北部水下展开拉网式搜索，寻找孙晓晖。RSQ师的周师长、YSY团的吴团长，方政** ，还有全团的飞行员，都怀着沉重的心情，在湖边焦急地等待着孙晓晖的消息。
下午4点，孙晓晖的妻子苏娟和妹妹吕红霞在昆明火车站下了火车，都一脸的喜悦。YSY团方政**带着卫生队的女军医，亲自坐着北京吉普去火车站迎接苏娟和吕红霞。这让她们有些受宠若惊。
苏娟是飞行员的妻子，神经**较敏感，见丈夫没来，警觉地问：“方政**，晓晖咋没来？”
方政**若无其事地回答：“飞行还没回来。”
苏娟心里一紧，眉头就皱了起来，女人的第六感观让她预感到什么。
吕红霞问：“嫂子，你哪不舒服？”
苏娟马上舒展开眉头，强装笑脸说：“刚才小家伙在肚子里蹬了我一脚，好用劲，把我踢疼了。”
晚6点，一辆绿色的军用救护车停在了抚仙湖北岸，从车后门跳下几位年轻的女兵，接着，走下来的就是苏娟和吕红霞。苏娟腆着大肚子，吕红霞挽着她的手。
我慢慢地向苏娟和吕红霞走过去。走到苏娟面前，我站住了。苏娟的眼睛红肿着，面色苍白，一脸憔悴。我想，她肯定知道孙晓晖出事了。
我和苏娟默默地对视一会，轻声安慰说：“苏娟，你要坚强些！”
苏娟向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吕红霞也向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部队在抚仙湖北岸搭起了帐篷，战友们轮班**夜守在湖边。
苏娟吃不下睡不着，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一边躺在单架上望着湖面，一边接受输液。吕红霞一直守在嫂子身边，这让我感到些许安慰。
海军来的潜水员在水中搜索到第五天，也没搜索到孙晓晖。
第六天，孙晓晖的遗体从湖底下自己漂了上来。
当孙晓晖的遗体被打捞上岸，战友们一看，人已面目全非，惨不**睹。
苏娟看到孙晓晖的遗体，顿时就昏死过去……
空W军在西山礼堂为孙晓晖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空军**专程从北京赶来参加追悼大会。追悼大会上，李响明军长亲自致悼词。
几天后，中央军**在昆明军区**部礼堂为孙晓晖击伤敌米格-23飞机举行隆重的庆功大会。中央军****、三总部**、空军**、昆明军区**和空W军**，都参加了庆功大会。庆功大会上，空军**宣读了中央军**决定，给孙晓晖同志追授“功勋飞行员”称号；给我荣记一等功。
庆功大会后，我换上飞行服，戴上飞行头盔，又开始战斗值班。我做为长机飞行员，与倪祖光组成双机编队，每天夜里都要驾驶歼-6去边境上空执行巡逻任务。
敌人的米格-23被我们的歼-6威慑住了，夜里再也不敢偷偷飞越边境线，在我国领空侦察和**扰。
20天后，苏娟在昆明空军医院生产了。是个女儿。
第二天，我和倪祖光带着**粉和水果去昆明空军医院看望苏娟和刚出生的女儿。
苏娟和吕红霞正在床上逗女儿玩，见我和倪祖光来了，都很高兴。
我介绍说：“苏娟，这是我的同学倪祖光，也是孙晓晖的战友，来看看你和孩子。
苏娟眼睛就湿润了，急忙和我们握手，嘴里连连说：“谢谢！谢谢！谢谢！”
我和倪祖光走到床前看孩子。孩子的一双眸子特别明亮，两只小手也欢快地挥动起来。
苏娟苦笑着说，我女儿是在欢迎你们呢。
我和倪祖光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但内心却万分沉重和苦涩。
孙晓晖的女儿满月后，苏娟和吕红霞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部队**和孙晓晖的战友，带着孩子去了老家哈尔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