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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钗头凤(三)

小说:子夜四时歌 作者:微笑的小狐字数:3710更新时间:2017-03-15 09:00:01

也不知过了多久,坠落感陡失,我的身体被莫明的力量高高抛起,又重重跌落,剧烈的疼痛令我清醒,睁开眼,看到陌生的光景,心下一惊。

慢吞吞爬起来,再看看自己两手空空,凤钗也不知去了哪里,心底甚是沮丧,就要大哭起来。

然而,微茫的光线吸引了我的目光,柔光中的少女荷衣蕙带,宛若午夜琼花,眉目是一抹空寂,一丝幽雅,一种万事成空的茫阔,一些欲语还休的痴愁。

然只是刹那,一如夜会**的宿命,当我再看去时,已化作了缄默的磐石。

我是看错了吗?

可脚下却兀地传来沉闷的惊呼:“你!你竟看得到少司命?!”

我被突如其来的言语吓坏了,四顾间,却又不见一个人影。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既安静又干净,就像连横雪山上净白的冰雪,不容俗世的纤尘。我此时站在一座桥头,灰青色的桥脊横跨水上,那水像是死的,色泽宛若透着冷香的龙胆花,却不能久视,看久了,心底空落落的,好像记不起自己是谁。隔岸是**的苍绿,好像是某种植物的茎叶,无边无际地延展到视线之外。

“嘿,娃娃,说你呢!你方才看到少司命了吧?”声音震得我脚底发麻,这才发觉,那消磨了人间浮华的沉音竟出自脚下的古桥。

我痴愣愣不知要怎么回答——这是哪里,怎么连一座桥都会说话?

“少司命就是石头里的那位。”另一个声音响起,似乎做着**意的提醒。

“看……看到了……”我小心翼翼地回答,“可我以为看错了……”

不想那两个声音同时欢呼起来:“你看得见!这下灵华上神准高兴!”

我才又发现,桥边还有口古井,另一个声音就是从井中传出的。

“这儿是哪?你们是谁?灵华又是谁?”我又怕又难过,生怕自己回不去了。

“这儿是黄泉。”

“黄泉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儿来?”

“哎哎,自然是从井里掉进来的。”

“啊?那我夏**里冰在井水中的瓜果常少了些许,也是掉进黄泉了?”

“笨娃娃,你以为人间那么多井,处处都通黄泉?”古桥有些生气,“当然不是!人间界鲜有几处,就拿你掉进来的那一口说,自从有了一位神灵镇守,已经有几百年不曾有人落入我们这儿啦!说来**是无趣呐。”

我不知道他们指的“一位神灵”是谁,想来也没什么大的神通,便问:“那我怎么掉进来了?”

“生着这么一副眼睛,还问这种问题,你这娃娃**够笨!”古桥嘲讽道。

“人间界有什么好?还不如我们这儿僻静。你瞧瞧你来的那座城吧,不知被人毁了几回。可是呀,人类就是愚蠢,异族的掠地才算屠戮,同族间的厮杀纵使流血千里,还不是被淡忘了?”古井耐下性子,娓娓道来,“每隔百十年,就有亡魂枯骨不计其数,也没见有谁为其凭吊过,每年清明,枉死者便于荒山间游荡,若不是那里有神祇的护佑,早已沦为死城!”

我虽听不太明白,却认为它说得有理,人类好像就是这样**忘的。楚文王伐徐,晋悼公败楚,汉高祖斩蛇,魏武帝鏖兵,细细数来,已不知掀起过多少血雨腥风。

“那你们知道我的桐木凤钗去哪了?是不是也一起掉进来了?你们有没有看见?”

“没有!谁知道掉哪里去了!”它们竟异口同声。

我沮丧极了,蹲坐在桥边又想哭。

“别哭别哭,可别哭坏眼睛了。”古桥声音张皇,我却不知这有什么好躭怕的。

“那凤钗不是俗物,你无缘得之也是命里注定,何苦自取其扰?”古井安慰道,“能得到那钗子的人屈指可数,虽是神物,可你一个男娃娃,用不着这些的。”

“不就是支普通的凤钗吗?”我撇撇嘴,心想我家铺子里**这漂亮贵重的多不胜数。

“凤为何物?凡鸟!”古桥却高声。凤字拆开,的确是凡鸟二字。

“可是众鸟皆有所登栖兮,凤**遑遑而无所集,凡鸟又怎能同凤凰相提并论呢?”我争辩。

古桥说:“过去,但凡是得了这凤钗的人,无论出身,都成了一国之后。”

我甚为吃惊:“这样的钗子怎配得上皇后?照你这样说,这钗子被卖到了我家铺子,那我阿姐也要做皇后了?还有先前那家黄鼬,难不成它们也做皇后?”

“骗你作甚?”古桥有些忿然,顿了顿,“不过倒还**有一个例外。”

“哦?”

“那是你们大汉朝时的事了,倘去往你们那儿的狮子山,兴许还能寻到那位楚王陵墓的蛛丝马迹。”

怎的又扯上什么楚王了?我有些不耐烦。

“这回要说的是楚王戊那位因和亲而被封为公主、光耀门楣的孙女。”古井接口,“甘露元年,是那位公主前往乌孙的第四十八个年头。西域四月间,还是风刀霜剑的时节,千里之外的故土,却早已是垂柳繁花,板桥流溪。想起那**筵席上,她看向刺客手中冰冷的锋刃,看向那兔起鹘落的身姿,看向杜鹃般绽放在自己丈夫胸口的鲜血,眼里心里不知是喜是悲,只有一个影子,那么重,沉到了眼底心底。

“这时有人来报,说西域都护府的兵马就要到了。

“公主似乎没有在听,她的目光飘向了更远的地方,那里是游鸿远吟的托木尔峰,是驼铃琮琤的绵长丝路,是势高气邈的汉长安城,是深不可测的无声古井,只有看到那里,她才是勇敢的。

“即便现在行刺泥靡莫昆未遂,致使其子细沈瘦大兵压境,赤谷城如巢之将覆,公主还是会时不时忆起从前。那正是在她十九岁那年的二月二,春风染绿**尖,归雁旷凉的啼鸣催人断肠。因楚王戊起兵犯上,被削了封地,至其孙辈,已是家道零落。虽是王族,但那时公主已不得不自己做针缕女红,一不留神,银**破了手指,鲜红暖血坠入清泠井水,犹如少女的愁情落入了千丈红尘,寻迹不得。却不想,这一滴血惊扰了盘踞在井底的龙——神祇是不能吞食生人血肉的,倘若吃了人,难免要沦为妖妄之物,又或以血为媒,同人缔结契约。

“‘把针收起来好吗?’龙幻化出的少年用袖子遮住眼睛,似不敢看她。

“虽不知为什么,公主还是收起了针线,这才看到少年缓缓放下遮眼的手臂,露出一张被静默镀染的面庞。这**有趣,在往后的时**里,怕针,成了她取笑新伙伴的把柄,虽然她并不知道同伴害怕银针的缘由。她惟**忘了,二月二忌针绣正是因为人们担心伤了龙的眼睛。不过,这怨不得她,因为她还未出阁,又因是反王后裔,也没什么朋友,既无处可去又无人可伴,只得自己做做针线活。”

听到这儿,我**不住问:“那她怎又去了西域?和龙在一起不好吗?”

“呵呵,娃娃的想法**简单。”古桥似有无奈地笑。

我只好听古井说下去——

“去或不去,怎由得她?一个公主的头衔,又岂是她想要?天山烟月掩狂沙,塞外长风哭龙荒,路绝远、世无常,梦魂犹自还故乡,岂知山高水长?汉皇舍不了至亲骨肉,却让人抛闪家园爷娘,还说什么皇恩浩荡。

“公主问龙:‘天山是怎样的山呢?**这里任何一座山都高吗?’

“龙说:‘天山是诸神的遗骨堆积成的山脉,穷极托木尔峰可登天。’

“她又问:‘遗骨?难道神也会亡灭吗?’

“龙又答:‘当古神被人类遗忘,神的存在就去了意义。’

“‘你是神,你是不会消失的,龙,因为我信你,我信你呀。’

“然而,人的信仰总源于对外物的恐惧和内心的残缺,人类并不爱神,龙如何不知道呢?人只有在向神祷告时,才是**诚的。

“果然,公主向龙祈求,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和企望:‘龙,龙,请你赐福。’

“‘你的愿望是什么?’龙威严而淡渺的声音像是井中升腾的寒意,能将人寒蚀。

“‘唯有凤才配得上龙。龙配凤……’

“龙并没有听完少女的话,他说:‘既然从这里走出的男子可以豪气干云,天下至尊,那么这里的女子也当不让须眉。你会成为一国之后,权倾后宫。’这就是龙的祝福。”

“后来呢?她怎么没成为皇后呢?”我听古井言语一顿,连忙追问。

“莫急,听我说完。龙想必并不在意,从前不是没有这样的女人。玄鼋所化的弃女,泗水小吏的发妻,公主府上的歌女,一一向龙祈福,最后,无一不母仪天下,成了凤。只是,有的骊山烽火,尽戏诸侯,艳名一时,骂名千古;有的摄政垂帘,功高望重,一朝身去,满门尽诛;有的恭谦和顺,身被构陷,白绫三尺,花落人亡。可是啊,还有什么能**成为皇后更令一个女人憧憬呢?那毕竟是无上的尊崇,无**的富贵呀。眼前这个少女也不例外吧?更何况,她所前往的是千里之外的异邦,只有把持后宫,才不至于如同前一位和亲公主那样思故心伤、客死异乡,才对得起她的民族寄予她的期望。接受人类血祭的神祇,必须满足人类的愿望,那支桐木钗就是契约,让她成为**。

“她也确是位了不得的女子,一匡天下,四朝三嫁,七十归国。入乌孙,撑大局 ,平内乱,攘外夷,联汉庭,却匈奴,归骸骨,葬汉地。先有公主设宴刺狂王,又有冯嫽锦车持符节,五十年来,明争暗斗,参政夺权,治国安邦,最后,也算得上是凤**鸾翔了。甘露三年,公主请求归汉,纵使经历了无数坎坷峥嵘,放不下的,竟还是故乡。背井离乡,卧雪眠霜,白发皓首,泪滴千行,风雪旌节影悠扬,夜持银烛照红妆。几回见,守玉关,征西将?梦回处,月落汉宫,霜华降。”

就是这样的故事吗?那样凄婉如鸿鹄悲歌。故国三千里,归来时,已不见了记忆中的翩翩少年,不见了陌头杨柳下的依依惜别。

我忽觉得这位公主有些可怜,又有些可悲。时间最是温柔残酷,用最平和的方式抚平伤痛,却又昭示着现实和往昔间巨大的鸿沟。它将少女如水明洁柔软的心磨砺成坚冷的石头,在政权的更迭、后宫的倾轧中如白云孤鹤,朗月清风,如史书中罕见的细婉笔调,清拔而高越。

“可是,她毕竟没做成皇后,龙也没听她说完最后那句话,那句话……”

  微笑的小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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