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子车就徒步沿湖边考察。眼光所及之处,一群野鸭正在觅食,在休憩,老鸭一会儿在水面奋飞,一会儿钻入水中,一会儿探出头来梳洗羽毛。雏鸭紧紧地跟随,“叽叽”地叫着划水兜圈子。几只白鹭在浅水里走来走去,长颈有节奏地伸进水里,它的腿又长又细,提得很慢很慢,像是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似的。
近前,虾戏鱼游,蜂飞蝶舞,一只肥胖的河蟹歪歪扭扭地从滩边横行到水里,成群的鲫鱼穿游于水草中,深灰色的菱形脊背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几条白鳊鱼一见人影跃出了水面。
水浅处,生长着一片片菱角,鸡头苞,莲藕,尤其是那一片莲藕,绿色的叶子含翠欲滴,有草帽大小,青蛙跳上去,滴落几珠露水,听得一片“滴嗒”的水珠声,像是断断续续的阵雨。那淡红色,黄色,白色的荷花,有的如锥立杆,有的含苞待放,有的抽出黄穗,荷叶映衬,婀娜多姿,多么美丽啊!子车从没见过这种美景,他看呆了,下意识地脱下麻鞋,垫坐在湖边,盯着湖面,心旷神怡。
多么富饶,美丽,神奇的土地啊!
我们一定要在这里站住脚,不论有多大的困难,也要保住金石水道的畅通,不久的将来,这里将繁荣起来,成为大商国在南土的一个重要城镇。此时的子车,踌躇满志,充满信心,遐想无限,他抓起身边的一把油沙土,捏了又松,松了又捏,自言自语地说着:“南土哇,南土,你真是肥得流油啊!”
“在这里筑城的事我已经考虑到了,我们今天就祭祀土地神,修建土地庙。”不知什么时候,小丙站在子车的身后。
“是主公啊,你也太急了点吧,我们刚到这里,还要根据日月星辰测定方位,定出城门的地点,尤其是土地庙的位置,更要定得准确,只有选准了基址,等到吉日良时,才能祭神开基。”子车站了起来。
“你看,情急之中,我怎么就忘了先拜土地呢?土公土婆一定要谅解我啊!”小丙脸转严肃地接着说:“神灵不要见怪,我在这里悔过,大神不记小人过,祈求土地神永远保佑我们。”他跪在地上,向太阳出来的方向磕头。
子车陪同小丙沿着三面环湖的坡地走着,士卒们正忙着砍树,割芦苇,茅草,修盖茅屋,大家的热情非常高,多日的奔波,今天终于有安息之所,心中当然高兴,加上这地方神奇迷人的风光,多日来的疲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叫着,笑着,见子车走来,要求子车吹一吹七孔陶埙,教他们唱歌。
“你们**们的活吧,多占大人现在忙着哩。”小丙吼了一声,人们仍然有说有笑地忙自己的事,并不认为小丙的吼声有战斗中厉害。
“我们已经视察一周了,怎么没有看到巡游的甲士?我们刚来此地,对南人聚居的情况不熟,占了他们的地盘,他们或许会乘我们立足未稳,赶走我们。”子车担忧地问。
“用得着在这里巡游吗?只要守住西北方向就行,已有一队精兵守在那里了。怕什么?如果他们从湖上来,好远我们就能发现他们,我们大商国的军队谁见了不望风而逃。再说,我们筑城奠基时还正等着一批俘虏献祭哩!”小丙洋洋得意地说。
“你看,南人是会摆弄舟的。”子车指着散失在坡地上一些破损的小船和木排说:“如果他们从水上来,我们要等他们上岸再战,我们大多数士卒不习水战,还是小心为妙。”小丙不再趾高气扬了。
两人正看着湖面,哨探来到跟前汇报情况。按照子车的要求,哨探装扮成商人,分几路探察了东南方向的地理环境和南人活动情况。距此地约一天的路程,东边住有南人的一个部落,从这里逃走的难民已投奔那个部落了,通湖的一条河到了汉水,不远处就是汉水的入江口了,那里到处都是水草和湖泊,没有人居住,只有零零星星的渔船从那里经过。听完,子车不禁感叹地吟唱了起来:
啊,江之左,汉之口,
大商的盘龙城,
你是江汉的献礼,
是天帝的杰作!
愿神灵赐福,
使商国锦运昌盛。
小丙与子车在三面环湖的高地上察视建城位置,过了三天是一个吉日,在早晨占卜土地庙和军城的方位。他们得到了吉卜,然后
测定四周边界。又过了三天,子车就带领几个人在盘龙湖边的高地上确定军城建筑的位置,再过五日,各建筑的位置选定了。
子车占卜了一个吉日,准备在那天祭祀天神上帝后动工修筑新城。
一切筹备就绪后,子车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要与小丙商量。
“主公,在祭祀天神上帝的礼仪中,你打算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子车到了小丙住的茅棚中,两人在苇席上对坐。
“你问的什么意思?”
“我是问主公主持过这样的祭礼没有?”
“当然没有,以前我总不过是在旁观看的。”
“我就直说吧!我们这次的祭礼,是祈求上天保佑我们顺利筑好一座新城池,具有筑城资格的,最低也算是一个诸侯,如果主公以诸侯国君的爵位主持祭礼,又不合法度,因为你只是出外带兵的左师长,而凭左师长的爵位,又不配主持筑城的祭礼。”
“那怎么办?”
“我也是在为这件事伤脑筋呀!”
“这件事可得考虑好,处理得不好,天神降罪,新城是筑不好的,时间又紧,又来不及到王都请示大王。”小丙真的焦急了。
“我看是不是可以这样,你以大王的身份主持祭礼,这样尊重了天神上帝,上天就会保佑我们顺利筑好新城,而且我们新筑的规模也可与王都相等。”
“这样的越礼行为,我可不敢,大王知道说不定会杀我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