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下游的平原边,聚住着一个部落,他们除了种水稻外,也会捕鱼撑船。这个部落是当年禹爷治水到大别山,排汉入江,种柏树,留下族人中的镇守大别山一支,禹爷为姒姓,这支宗系其后受封,用国为姓,即为有男氏。
因为当年随禹爷治水走过千山万水,与水有缘,有男氏后裔都会编木排竹筏,后又发明了造船技术,这样这个部落就会行船渔猎,习惯与舟上生活,虽说在水边高地上也建有部落的茅棚,但一年四季,还是以在舟上生活的日子为多,他们多穿鱼皮短衣,纹身画脸,重要的器物刻有“ ”样徽号。
有男舟是这个部落的族长,他只到中年才有一双儿女,大为女,有男汉姬,小为子,有男汉鲤,有男舟为一双儿女而骄傲,因为随着儿女的慢慢长大,他们显示出越来越桀骜不驯的性格,这正是父亲所希望的,成长在这滚滚江汉之上,成天面对汹涛骇浪的人们,只有顽强、坚韧,不畏惧一切才能生存下去。
汉水咆哮着越过崇山峻岭,一无遮拦。大水把泥沙撒到哪里,哪里就是它的地盘,它可以把鱼、虾、龟、鳖,随意放养在任何地方,同时,水边也有了杨柳、沼泽、苇塘。水乡的夏天,是孩子们的季节,他们脱得光光的,身上晒得黑黑的,没有了男孩女孩的区别。水涨了,鱼儿多了,欢乐的孩子们涌来了。
水浅处的湾塘里穿梭着大大小小的鱼虾,有鲳子、红翅膀、沙姑、鲫鱼、河泥鳅,还有鳊鱼,它们或一闪而过,或悠哉游哉。孩子们冲进水湾,浑身上下油光放亮,在水里扑通扑通,撵得鱼虾或钻入沙泥或惊跳乱窜。孩子们排成一行,将鱼群往水浅处撵,受惊的鱼群仓皇不已,有的就钻到孩子的胯下,小孩两腿一夹,一条鱼就被捉住了。当然这需要一定的经验和灵妙,因为**非常滑,一不小心,鱼就会溜了过去,用力太小和用力过大,都夹不住鱼。船上长大的孩子会捉鱼,每次他们都不会空手而归。
有男舟带着自己的族人到大江捕鱼满载而归,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在水湾撵鱼的活动中俨然也是族长的架势,心中无比的自豪,上了岸,将鱼处理后交给妻子,喝了几杯浊酒,晚上就带着儿女上了自家的木船,划到一江风较大的岔口,缆了船,与孩子们讲故事,有男氏喜欢水流,他在陆上的茅棚里住不惯,尤其是这夏夜,水上风凉,没有蚊虫叮咬,比陆上舒服得多。
“爸,我和弟弟是怎样得来的呢?”大女儿汉姬躺在船板的苇席上,看着满天的繁星,又生出很多疑问。
“是**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嘛,你没见过母狗生小狗吗?就是象那样生出来的。”
“那为什么别人都说我是你打猎时从山中捡回来的呢?”
“那是人家逗你玩,你还当真?”
“那天和地是如何生出来的呢?”好久了,汉姬一直想提出这个问题,现在有机会了,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个问题。
有男舟轻咳了一声,象是在思考着什么,用右手在后脑摸了一会儿。
“很久很久以前,天和地是长在一起的,一切都是混沌模糊的一团。人类的老祖宗叫盘古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人,他就睡在这模糊的一团中。慢慢长得很大,一睡就是十万八千年。有一天他醒了,睁开眼睛一看,什么也看不见,心里闷得慌。”
“他是睡在母狗的肚子中吗?”小儿子汉鲤问。
“瞎说。”汉姬指责弟弟不懂事。
“他是巨人,当然不会由母狗生出来,其实他是躺在天地之间的,这时,他烦了,不知从哪里抓过一把大板斧,朝着眼前的混沌模糊用力一挥,发出一声巨响,混沌模糊突然破裂了,那些轻而清的东西,慢慢上升,变成了天;那些重而浊的东西,渐渐下沉,变成地。这天地就是盘古老祖一板斧一板斧劈出来的。”
“那个斧头哩,我想要。”汉鲤从苇席上爬起来。
“那个斧头从哪里来的呢?当时什么也没有,怎么就有那把斧头,能将天地劈来的斧头一定非常重非常大。”汉姬这次没有指责弟弟的无知,自己也在想像着那把斧头。
“我也不知斧头是哪里来的,如果没有那把斧头,就不会有我们了,因为这斧头肯定不会让我们看见,也不会让我们知道它的来历。”父亲看来也很想知道那把斧头。
“后来呢?天怎么会变得这么高呢?这恐怕比盘古的斧头能举起来砍到的地方高得多。”汉姬问。
“天和地分开后,盘古爷怕它们合拢,就头顶天,脚踏地,站在天地中间。天每天升高一丈,地每天加厚一丈,盘古的身子也跟着长。又过了十万八千年,天就升得象今天这么高了。”
“那天上和地上的东西上哪里来的呢?”汉姬问。
“盘古变的。他口里呼出的气变成风和云,他的声音变成轰隆的雷霆,他的一只眼睛变成太阳,另一只眼睛变成月亮,他的手足和身躯变成大地的四极和五方的名山,他的血液变成江河,他的筋脉变成道路,他的肌肉变成田土,他的头发变成天上的星星,他浑身的汗毛变成花草树木,他的牙齿、骨头、骨髓等,也都变成金石宝玉,就是盘古出的汗,也都变成清露和甘霖。”父亲象是回答了一个极大的难题,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我们这条汉水,是什么变的呢?”汉鲤问。
“你耳朵干什么去了,打苍蝇去了,是盘古爷的血液变的。”汉姬抢白弟弟。
“我要是有那把斧头,我就要再把天空劈开,看看天外还有什么?”汉鲤还想着那把斧头。
“真的,天外是什么?地下面又是什么呢?”汉姬在弟弟的启发下有了新问题。
“这大地嘛!是由一只大乌龟背着的,它一千八百年要换一次肩,每当要换肩时,就会山摇地动。”
“大乌龟站在什么东西上呢?”
“那我也不知道,我的父亲也只跟我讲到这里就弄不清楚了。”
“哎,什么时候能弄清楚这个问题呢?”汉姬唉叹起来,她不能指望父亲解决这个问题。
“我爹在爸爸小的时候也是这样讲这些故事的吗?”汉鲤问。
“也是,他比我会讲故事,要不他怎么会代替别人当了族长呢?我这族长可是托父亲的福,由他传给我的。”
“爹爹当年跟你讲得最多的故事是哪些?”汉姬问。
“是关于我们这个部落的祖先的事,我们这个部落可出过一些了不起的大人物的,可惜现在衰落了,在这南国,虽说不受别族的欺侮,但要比起当初的威武来,真是不知差了多少倍哩!”族长陷入沉思,似乎为本族的现状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