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雾气蒙蒙,昨夜一场大雨,现在小雨不停,这次小丙指名要子车随行,子车知道责任重大。
自从那次打猎与小丙相遇之后,小丙就将子车召到军中,一有勘测道路,考察地形之类的任务,小丙必带子车同往。他们曾一同前往南土押运过盐粮,又带回了金石。在这些活动中,小丙亲眼目睹了子车的干才,所以这次点了他的将。
子车默默地叮嘱自己,此行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兴衰,遇事必须用心对付,一定要在南土站住脚跟,保证金石水道畅通无阻。
前面有先导官竖起虎皮旌,原来是到了通往南土的第三关,冥厄三关,这三关都由右师长的军队把守,三关地势险要,是拱卫王都的天然屏障。
只见冥厄关周围山势嵯峨,峰峦突兀,有的山脊象青龙,有的山峰象卧虎。山上松林苍苍郁郁,山下修竹翠翠青青,山前是软软柔柔的嫩草,山后是左右怪怪的鹿角尖刺。远处有水湾护卫,深处只有一斧劈刀削的狭窄通道,真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与守关将士合对兵符,守将开关放行,大军人马小心翼翼,鱼贯而行。有第一次见到与此险关的士卒,吓得闭口缩颈,每挪一步两齿打架,整个队伍全都通过冥厄关,足足用了半天的时间。
过了三关,离王都较远了,第一次出远门的士卒想到不知何日能回到故土,不禁潸然泪下。小丙大骂那些哭鼻子的士卒,子车要他好言相劝,才免了一场**乱。
又行了两日,士卒们的情绪稳定了一些,队伍行进的速度稍微加快。小丙在洋洋自在之时,前面的甲士突然嚷声一片,已经乱了队形。原来队伍正进到万山丛中,两山之间夹着一条五六尺宽的盐道,由于久旱逢雨后,道上黄土被雨水浸透,中间的车队难于通过,车轮陷入泥中,无法前行,士卒们下马推行,但毫无作用。
子车同小丙一起下马,步行向前查看。这段浮泥路有两百多丈远,过了这段路就是石砾道了。车上都是满载的粮食,如果卸车搬运,浪费时间不说,粮食还会吸潮遇湿,日后的生活是大问题。
小丙焦躁地问子车“怎么办?”
子车看了看两边山坡,树木覆盖,灵机一动,向小丙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马上,士卒用各种器具,使各种手段,上山伐木,将碗口粗的树木砍为五六尺一段,每十根用藤条编成一排,铺在前面的浮泥上,马车拉过后,后面的木排又搬到前面,如此反复,两顿饭工夫就让马车全部通过了浮泥地段。士卒们连声欢呼,称子车有神思,竟能想出从来没有人想过的办法,一定是得到了天神的启示。
小丙带着队伍,风餐露宿,不知走了多少日子。
路越来越难走,林越来越密,空气越来越潮湿,天气越来越闷热。在北方生活惯了的士卒受不了这潮湿的地气,有的生病了,没病的也无精打采地走不动。
“你总得想想办法,让队伍走快点儿,像这样下去,不等我们找到筑城的地方,人都要累死光的。”小丙无可奈何地对子车说。
子车将手中的长戈递给随从,斜坐在马背上,手握七孔陶埙,“呜哇,呜哇”地吹了起来,开始是低沉的几声,接着浑厚,再后是高亢,越来越高亢的激越的埙声在崇山峻岭中回荡,激活了一切生灵。
久久没听到北方的埙声,现在一听到自己熟悉的乐声,士卒们兴奋了,跟着埙声哼了起来,像是回到家乡,见到了亲人,大家精神振奋,催马加鞭,整个队伍一下子活跃起来。
接着,子车又教士卒唱歌:风伯为驭兮急操鞭,如飞鸟兮生羽翼,山嵬嵬兮路盘盘,声辚辚兮人吐气。
一时,歌声激昂,子车吹埙应和。每到难行之处,子车就吹一阵陶埙,士卒高歌向前,行军速度竟快了许多,如有神助。
小丙感叹道:“没想到歌唱能有这么大的作用。”
队伍一直向南推进,山渐渐小起来,出现一片片的丘陵。子车要求小丙让队伍停下来。根据他的记忆和判断,这里离大江己不远了,应该先派哨探到前方打探,因为这一带常有扬越人活动,就是当地土人,如果不摸清情况,突然发生冲突,也会影响整个计划。
约莫有两顿饭的工夫,哨探回来报告,前行一段路是一湾湖水,湖水前面是一条河,再往前面,就是大江了。
“再不能走远,军城应建在江北岸,应该就在这一带找一块合适的地形。”子车这样想着。又问道:“那一带有没有土人的部落?”
“有,湖边的一片高地住有土人的一个部落,有几十间茅屋,我们离他们较远,没有被他们发现。”
子车转身对小丙说:“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要寻找扼守金石水道的有利地形,此处既可控制水路,又可控制旱路,正是筑城为营的好地方。如果过了大江,受到南人的包围,背对大江,接应困难,就难于守住城垣了。只是还不清楚住在这里的土人的情况。”
“刚才不是看清楚了,只有几十间茅棚,能有多少人?我们冲过去,叫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小丙举起铜钺,就要高声号令。
“主公,不可鲁莽,我们远涉异地,没有后援,决不可像以前那样靠杀戳抢占地盘,这里的情况我们一点儿也不清楚,以前虽说到这里护运过石金,也是靠着队伍声势浩荡地来去匆匆,土人才没有与我们发生矛盾。现在要留在这里长期不走,还是应该先避开土人,到附近找地方站住脚再说。”
“继续前进还是会遇上土人的,也少不了一场厮杀。不如我们出其不意的好。”小丙坚持要杀湖边的居民。
“我们不一定会与土人发生战斗,因为我们是大队人马,他们又摸不清我们的底细,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刚到这里,当然是不打仗的好。”队伍又南进起来。
其时正是午后,南方的骄阳晒得这些北方的士卒叫苦不迭,又没有一丝风,汗水已在脸上结成了盐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