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精了?”比索嘀咕着这三个字,心里也跟着凝重了起来,虽然斯泰尔经常是大惊小怪的样子,但是“成精了”三个字对他来说,就像是贵族少女的裙摆一样神圣不可侵犯,如果斯泰尔对某件事用上了“成精了”这三个字,那么其一定引起了草履虫的重视。
如果草履虫都重视了,那一定是非常严肃的事情。
“思维?”听完斯泰尔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头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海德拉会出现人类思维他倒并不是很惊讶,毕竟和黑鸦只是敌对势力,对方到底进行到哪一程度也无法推测,但是利维坦出现思维化的情况就太过奇怪了一些,没有人造海马体,没有情感培植,他怎么会拥有思维?
Joker埋在衣领下的脸微微**,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身体却直接趴在了悬崖上,冰块一样的男人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比所有人都要狂热。
一行人静静地站在悬崖边上,希望能听听到利维坦的声音。
“怎么了,很迷茫?”深不见底的崖底,海德拉残缺的身体对着利维坦发出冷笑,“你可是注定要将我斩首的战士,怎么能在这里倒下呢。”
利维坦并不能回答他的问题,在他的机械脑颅里,首次出现了不属于他自己的程式,他是谁,在哪,为什么会诞生,自己的身份是什么,他不再是那个果敢的战士,而是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呆呆的站在礁石上,茫然不知所措。
“每个新生的宝宝都会经历这样的困惑,”海德拉抬起没有脑袋的蛇身对准利维坦,布满金属线路的身躯让人头皮发麻,“别想那些不该想的,好好活着就是了。”
“你的好好活着,是不是对我的祈求呢?”海德拉的身体里响起不属于他的声音,妖艳而娇媚,如同埃及美艳的皇妃。
“求你也没用,”海德拉笑笑,“我的身体就是你的温床,我不死,你注定不能活,”蛇魔的身体开始缓缓开裂,海德拉坚硬的纳米鳞甲片片破碎,“你出来吧。”
“当然,”女人的声音笑笑,“谢啦。”
海德拉庞大的身躯骤然炸裂,近乎半裸的女人从海德拉的身体中跃出,那是怎样一副完美的躯体,**的皮衣包裹着玲珑的曲线,勾勒出让人浴火中烧的弧度,修长的**在夕阳下迈出婷婷袅袅的弧度,优雅与妖娆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完美结合。
如果脑袋上生出的是秀发而不是蠕动的毒蛇,她应该会更美。
“你是谁?”利维坦抬起头,好像脑袋里所有的控制程序都乱成了粥,战斗程式,拟人化思维,那些在自己身边忙忙碌碌的像蝼蚁一样的人给自己设下的程序,现在为什么全都崩坏了?他茫然无措的蹲到地上,像是在想什么难以解决的人类谜题。
“我叫美杜莎,”女人笑笑,对着利维坦伸出手去,“欢迎你,利维坦。”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为什么我不知道?这是哪?我为什么在这?你又为什么在这?”利维坦像个问题宝宝一样,不断的发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些问题都好深奥呢,”美杜莎笑笑,甩了甩自己飘逸的“蛇发”,“不过,既然利维坦弟弟问了,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一下呢?”
在女人充满诱惑力的声音里,利维坦陷入了一片扭曲的时空。
这是一个未知的时代,到处都是战火与横陈的尸体,利维坦庞大的身躯呆呆的站在战场中央,看着那些人类如同蝼蚁一般跑来跑去,然后又在飞扬的尘土中一觉不起,血肉横飞的场面犹如地狱,在远处炸弹掀起的陷坑里,面色坚毅的男子正费力的将一具具的尸体从死人堆里拖出来,他的动作极端的粗暴,却盖不住脸上的泪水。
画面再转,原本站在战场上的利维坦进入了不知名的密室,在深邃的黑暗中,金属材质的轰鸣犹如恶鬼的哀嚎,说不出名字的各种机械装置在金属上打磨冲压,人形的轮廓缓缓显现出来,周遭全是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极低的能见度使得利维坦并不能看见那些怪异的形状,但当他尝试性的靠近他们的时候,莫名的熟悉感却涌遍全身。
仿佛这就是他的前世。
利维坦慢慢的清醒过来,他好像进入了一个混乱的世界,又好像在另一个世界得到新生,“脑子”里好像冥冥之中有了答案,却又无法表达。
他看见了一扇通往未知的大门,只是缺少一把开启未来的钥匙。
“你看,这海多美,”美杜莎在利维坦身边坐下,指着远处沉没在地平线下的夕阳,“红得像血。”
“美?”利维坦呢喃,他的意识还处于新生,根本无法做出人类的判断,美丑善恶,是非黑白,这些对他来说都是会让程序坏死的字眼。
“就知道你不明白,”美杜莎摸了摸利维坦的脑袋,如同疼爱小辈的老人,“不过还好,你的日子还长,好多事,都得靠你自己去领悟,也有好多事,得靠你去改变。”
“他们说我们是机器,不可能有自己的意识,不知道是非曲直,不知道美丑善恶,可是当老头子倒下的时候,他们又怎么知道我没有流泪,”美杜莎的排风口微微作响,发出无奈的“叹息”,“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卖命的钢铁,从来不是拥有感情的信徒,我们能做的,他们要我们做的,也就是替他们**而已。我们从来不是使徒,我们只是钢铁。”
利维坦盯着美杜莎,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听过,即使现在听了,他也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我是谁?”利维坦像个白痴一样再度问出了那个愚蠢的问题。
“你是利维坦,黑鸦的究极超智能,通过无生命感官打开了自己体内的开化程序,假以时日,你会变成活人,拥有自己的意识”美杜莎站起来,脸上的温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须发皆张的暴怒,“然后,清洗这个肮脏的世界!”
“来吧,利维坦让我看看你的力量!”
“我们,为什么要打架?”利维坦惴惴的问,他知道美杜莎的暴怒不是对着自己,可他还是没来由的害怕,就像看见父母吵架的小孩子,即使自己没有做错,也会表现得比平常更乖巧。
他又想起了海德拉问他的那个问题,为了什么要杀掉蛇魔?因为他长得和自己不一样?因为他趴在水里?因为他的声音不好听?好像都不是。
“人类的战斗注定是为了许多事情,为了忠诚,荣誉,信仰,为了一切美好而高尚的东西,”美杜莎笑得哀伤而无奈,“可是我们不行,提线木偶的吊绳不在自己的身上,除了生来就是主角的那个,剩下的都免不了分崩离析的下场。”
她发出的暴怒的咆哮,身后的武器装载系统骤然弹出,两把巨炮对准了利维坦的脑袋:“来吧,你注定是英雄,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成就你的时代!”
“不不,”利维坦摆手,“我们能不能不打架,我喜欢听你说话,我们好好的,不打架。”
他喜欢听这个怪人讲话,那些听不懂的含义,那些莫名的情绪,虽然他不能理解,但是他总是觉得,自己会有开化的一天,而这些就是自己的宝贵财富,那个说了这些话的人,就是对自己帮助最大的人。
美杜莎笑笑,脸上闪过无奈的表情,怪不得初代机会出现在黑鸦的研究室里,原来,竟然进化出的是这样单纯的意识,可惜他们想要的是战无不胜的杀戮机器,而不是乖巧懂事的洋娃娃,这样的你,即使耗尽了那个时代一半的财力,也只是没用的试验品而已。
“不行,”甩去杂念,美杜莎的声音愈发冰冷,“我们生活在不同的组织,相见注定就是你死我活。”
“我可以当做没见过你。”利维坦再度恳求。
能源瞬间填充完毕,美杜莎背后的两门巨炮骤然开火,炽烈的火焰毫不留情的对着利维坦冲去,她不敢再耽搁,再这样下去,自己会被这个单纯的混蛋打动,他像一个单纯的孩子一样思考,近乎令得美杜莎不忍开火。一如那些踏上战场的战士,当看到那一双双满是哀求的眼睛时,战士的杀意就已经被怜悯打败。
“那只能请你**了!”
恐怖的金色火焰发出狂暴的气压,直接将身后的海浪硬生生击散,而忙着摆手求和的利维坦躲闪不及,在刺目的火光中,直接被砸进了冰冷的峭壁之中。
碎石纷纷扬扬的落下,如同在天上降下一场石头雨,斯泰尔从乱石堆中狼狈的爬出来,海边的岩石质地相当紧密,加之美杜莎的一炮毫不留情,利维坦的许多内置部件都已经崩坏,可是他还是对着美杜莎摆手:“不打了,我说不打了。”
“如果不是其中一方倒下,战争永远不会画上休止符!”
美杜莎咆哮,身后的巨炮再度连发,那是怎样的恐怖威力,如同火山爆发,如同末日降临,在震耳的轰鸣声里,利维坦踉跄着倒退,恐怖的声波将身后的岩石击成粉碎,美杜莎尖叫着扑到自己身上,手上生出如同匕首般锋利的短刃,在耀眼的火光中,直接将利维坦的金属外骨骼撕裂,利维坦费力的伸手抓住美杜莎的手臂,想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拽下来,但是美杜莎根本不给他机会,锋利的短刃一次次的刺进他的手臂,几个回合,便将他的左臂彻底撕碎。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打我!”利维坦大吼,声音中满是委屈,像是受了屈枉的孩子。
“没有为什么,”美杜莎抬起利维坦的脖子指示他的眼睛,“英雄之所以称为英雄,是因为他没有选择的权利!无论等待他的是坟墓还是战场,他都只能前进!”
美杜莎按住利维坦的脑袋,在他的身上做出灵活的后空翻,大男孩一样的超智能呆呆的抬起头,看着美杜莎像是燕子一样轻灵的落地,美杜莎在地上敏捷的跃起,灵活的腿鞭将利维坦踢飞出去,旋即如同猿猴一般沿着石壁攀附上去。
“我知道你善良,”美杜莎发出无奈的叹息,“可是善良的人,注定活不下去。”
在斯泰尔的惊呼声中,美杜莎登上了崖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