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言闻和儿子李时珍天刚朦朦亮走出家门的同时,蕲州城里却发生了一件怪事:借住在游医郎中潘庆家的外地来蕲州做药材生意的商人胡彪死了。天一亮,潘庆派人到州署衙门备了案,便将死者殓尸装进了棺材,然后请一班乐师吹吹打打,为亡灵**开路。 蕲州城背靠麒麟山岗,面对凤凰山岭,长江由西南流过,东北又有诸湖环绕,大江下游可望庐山,逆江而上可抵洞庭湖,可谓山水宜人,风景秀丽。城中更是繁华似锦:不仅有荆王府的宫殿、州衙的治所、卫署的营房,而且有佛教的寺庙、宗族的祠堂、教化的书院、交易的集市,更有古色古香各式各样的宅第;大街小巷纵横交错,山水花木错落有致;两棵古樟参天相望,六座城门遥相呼应……潘庆的家位于城中南侧,在文明门与凤山之间,前有防道营署和供游人登高观江的八层奎楼,后有2丈7尺高的城墙,可谓占有得天独厚的风水。在文明门与奎楼间,是生意兴隆的集市。胡彪就在这集市中做药材生意,一做就做了8年。8年中,他没回过老家一次,吃住都在潘庆家,与潘庆结成了拜把兄弟。现在他死了,潘庆自然要尽义务,把丧事办得热闹些,以显兄弟之情。
城中虽然方圆几里,有人六七万,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还是传得很快。胡彪,三十多岁,相貌堂堂,却未婚娶。因是药材商,认识他的人很多,关注他的人也很多。他一死,便有人上门吊唁。加之潘庆故意张扬,因而死讯飞快传递,不到半天工夫,全城男女老幼都知晓光棍汉的药材商人死了。多数人听到这个消息,因无关无系,只叹息一声罢了,并不往心里去。但与之有些交往的人,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他身体好好的,怎么突然死了呢?”、“没听说他有病呀?”、“他是怎么死的呢?潘郎中与他无亲无故,办丧怎么这么卖力?”、“他老家还有人吗?他的钱财怎么办?”嘀咕归嘀咕,却没人认起真来找潘庆探个究竟。按风俗,人死了,得停柩三天。
言闻和时珍回到家,天还早,太阳还悬在半天门上。言闻放下担子,妻子张梅便给他端上洗脸水,并沏好茶。时珍则忙着给左邻右舍的小伙伴送柿子。言闻洗完脸,边喝茶边讲山上挖药的事,当然更多的是夸奖李时珍。他说时珍真不错,能在山上辨认十几种药材,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张梅媚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言闻笑道:“你是夸我还是夸儿子呢?”
“俩人都夸。”
言闻从箩筐中挑出几个柿子送到她手中:“好甜。你尝尝。”
张梅吃着,连连点头:“嗯,真甜!”
言闻笑着说:“这是时珍的功劳。是他追赶松鼠时发现的。”
张梅嗔道:“你还不让他去呢!”
见时珍从外面回来,他便问她:“果珍和美珍呢?”
“果珍在学堂还没回。美珍和几个伢子到城里玩去了。”
天快黑的时候,美珍回来了。时珍连忙给她柿子:“妹妹,这是爹和我在山上摘的。你吃!好甜呢。”
美珍吃着柿子,撒娇地钻到言闻怀中。言闻抚摸着他的头:“城里好玩吗?”
“好玩。我们看了玩猴戏的。”
“还看了什么?”
她想了一下:“有一家死了人。好多人**。”
言闻追问:“啊!是什么人知道吗?”
“卖药的。黑子哥认得字,他说那挽联上写的是胡彪。”
言闻惊讶起来:“哟!胡彪!?他怎么会死?昨天我看他还好好的。没错吧?”
“黑子哥说的。我也不知道。”
言闻站起身,走出屋,来到隔壁家门前喊“黑子”。六七岁左右的黑子从屋里出来。“黑子,城里死的人真的是胡彪吗?”
黑子:“是的。我听**的人说的。”
他二话不说,回家对妻子打声招呼便往城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