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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壮士行

小说:唐纪异闻录之玄言 作者:西园字数:4671更新时间:2017-06-26 18:13:18

三天后。

卡西姆否决了耶律光所提出的建议,不愿派遣一支军队下山于险要处设营互为犄角,而是将所有兵力集中在修道院和剩余的兵砦,并于上山要道埋设希腊火,居高临下,打算死守。然而众人都不知道,卡西姆另遣阿里巴巴下山接触赛义德,愿称臣纳贡,以换取赛义德退兵,两头**,狡诈如斯。

如此,赛义德未逢一战,顺顺利利在阿勒山下扎营列阵,准备攻山。

只见精兵一万,盔甲闪亮,长矛林立,旌旗招展。赛义德立在星月旗下,腰别弯柄直刃剑,头戴尖顶铁盔,铁盔有锁子垂下,保护面颊与颈后,坚甲外罩了一件长袍,大将风范,不怒自威。

赛义德右手将领并不着甲,只是一身黑袍,头围黑巾,目光如炬,一柄快刀系在腰间,并不带鞘,寒光逼人。此人正是叙利亚之隼,侯赛因。

侯赛因右手是那黑人女子,如今卸了僧侣袍,换上白袍,白袍外又着一件紧身皮甲,皮甲上挂有四把飞刀,两臂套有护腕,身背一把轻弩和几支箭矢。原来她正是撒哈拉之蜥,来自加纳帝国的撒所玛。

赛义德左手的将领身材高大壮实,在众人面前犹如一堵墙。他服饰怪异,双腿着铁靴,下身着短裤,右臂套有铁护手,胸甲连同左护肩贴身穿着,头戴角斗士头盔,将面部完全罩住,看不见神情。在护甲遮不住的地方尽是肌肉,令人生畏。同时手持斧枪,可劈可刺,霸道非常。此人正是尼罗河之鳄,纳赛尔。

纳赛尔左手是一名瘦小汉子,并不穿长袍,一身皮甲。腰间别着两把短刀,背负三支短枪,近可刺击,远可投掷。双眼放光,绝不漏过一点细节。此人正是木鹿之豺,皈依了**的西突厥人,阿史那阿里。

此时一队士兵押了五员俘虏来到五人面前,俘虏的首领高喊:“两国征战不杀来使!”

赛义德毫不理会,冷哼一声:“只有一国,阿拔斯大食,你们不过是叛军罢了,何来两国?”

俘虏原来就是阿里巴巴与四名“大盗”,看来赛义德毫不理会卡西姆的投诚,卡西姆可谓是偷**不成蚀把米。

阿里巴巴仍在叫嚷,一名“大盗”看不下去了,训斥道:“将军,死则死矣,何必自毁形象!”

没等阿里巴巴反应过来,头已经**落在地,死不瞑目。纳赛尔斧枪沾满鲜血,正要继续向其余俘虏挥砍,被赛义德止住。赛义德念“大盗”忠勇,允四人面朝圣地方向祷告后再死。

杀了五员俘虏祭旗,赛义德正式分配任务,纳赛尔与阿史那阿里率主力从正面进攻,侯赛因与撒所玛熟悉阿勒山地形,率领分队从小路登山。目标既定,四人准备出发,这时赛义德又叫住撒所玛,低声问道:“你说那个唐国人李慕华还站在我们一边,可**吗?”

撒所玛施了一礼,**挚地说道:“千**万确。叛军攻陷修道院之时,我曾劝说李慕华一起回来,但是他甘愿身陷险地,充作内应。大将军请放心,我们一攻山,叛军必自乱。”

赛义德感慨道:“如此高义,上上**主必保佑他。”遂吩咐撒所玛继续上路。

看着漫山兵士,气势如虹,赛义德忽然恸哭起来。左右亲兵不知何故,要来搀扶主将,赛义德挥手作罢,悲怆地说:“人的一生在**主面前何其短暂,看这些大好男儿,然而百年之后,诸君及我没有一个人还会活着。”

话分两头,康斯坦丁已率亲卫返回拂菻军中。而没有指挥权的阿依莎公主、米海尔、耶律光、“皈依者”、石尤聚在修道院一室,边打听战况边商议对策。阿依莎愁云惨淡,想到伍麦叶在故国的最后家底就要拼光,不禁黯然泪下。其余人也心知肚明,此役凶多吉少,不管谁胜谁负,阿勒山都要变作修罗场。

突然大门被重重砸开,易卜拉欣和一名“大盗”率十来个卫士拥入,对众人亮出兵器。

大家一阵错愕,只有准备迎战。“大盗”最先发难,同时呼唤同伙道:“都愣着作甚,一起上。”

然而其余卫士还是没有动,动的只有易卜拉欣。

易卜拉欣全力掷出盾牌,不过让众人诧异的是,圆盾飞去的目标竟是“大盗”。“大盗”猝然遇袭,毫无准备,结结实实受了一击,登时丧命。

计划成功,那十来个卫士听从易卜拉欣安排退至门口,对外结阵。易卜拉欣捡起圆盾,对阿依莎毕恭毕敬施了一礼,解释道:“禀公主殿下,卡西姆叛变,遣阿里巴巴下山投降。赛义德不接受投降,斩了阿里巴巴,让人高举其头颅正面进攻,各兵砦见此已经气馁,纷纷告破。赛义德同时另遣一军,由山民带路,从小路直逼修道院而来。卡西姆现在已经疯了,认为向赛义德交出公主殿下与拂菻人,可保一命,遂派人前来加害公主殿下。”

众人这才明白,幸赖易卜拉欣反正,免去一场恶战。

情况紧急,直奔主题,众人商议何去何从。由于米海尔坚持要去救拂菻军队,遂分作两拨行动,米海尔单**出发,耶律光、“皈依者”、易卜拉欣保护阿依莎与石尤下山,然后再寻去处。

米海尔来到公主面前,单膝跪地,诚恳道:“老头儿辜负公主所托,愧疚万分。”阿依莎扶起米海尔,悲伤地说道:“此**一别,今生恐怕都无缘再见了。老将军保重身体。”说罢哭出声来。

大势已去,伤感无益,保住有用之身要紧,米海尔将公主交到耶律光身边,决然离去。众人也抖擞精神,准备杀出重围。

米海尔趁修道院局势混乱,抢下一匹马夺门而出。一路上溃兵无数,弃甲而走,逃命不迭。米海尔拦下一队士兵,询问战况,原来军中竟有**细,几处要道的希腊火并未点燃,赛义德大军势如破竹,已连破八个兵砦,辛亏康斯坦丁收拢部曲,扼守最后的路口,赛义德才没有一口气打到修道院。

问明方向,米海尔抄近路催马疾驰而去。杀声震天,哀嚎遍野,但见康斯坦丁在路口列阵,他将军队分为三部,第一部在前列成圆弧形,手持大盾阻挡敌军的冲击;第二部在后方高丘上,由他亲自指挥使用远程武器打击敌军;第三部在前两部中间待命,一旦敌军攻势稍弱,康斯坦丁即举旗示意,该部立马投入**,将敌军驱逐后返回,三部再重新列阵。

此时拂菻人虽然被两路兵马包围,但康斯坦丁指挥有度,一时间还不会落败。米海尔见此大感欣慰。

突然二十余骑从高丘后方突入拂菻射手中,肆意砍杀,康斯坦丁也遇袭受伤,跌倒在地。拂菻人见袭击者竟是盟军——卡西姆本人与剩余的“大盗”——一时莫名其妙,局势混乱。没有了康斯坦丁的指挥和射手的支援,拂菻军队顿时破绽百出,纳赛尔抓住战机,身先士卒,一斧枪劈开面前的盾墙,勇不可当,阿史那阿里也趁机率兵从缺口拥入,与拂菻人混战在一起。

局势急转直下,无可挽回。米海尔大怒,咆哮着掠入战阵,瞬间击毙三名“大盗”,来寻康斯坦丁。远远瞧见一名骑士驱马来到康斯坦丁面前,勒马抬起前蹄,要踏死康斯坦丁。米海尔急将手中罗马锤掷出,同时向康斯坦丁飞奔而去。罗马锤势如流星,不偏不倚正正砸中马脖子,战马还没有来得及嘶鸣一声,立时毙命,骑士毫无准备,也被甩了出去。

米海尔拾起锤子,扶康斯坦丁坐下。这时那骑士也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一副贵族做派,便是卡西姆了。

“我实在告诉你们,你们中间有一个人出卖了我。”米海尔对卡西姆戏谑道。

卡西姆并不废话,只是冷冷道:“用你的脑袋,换我在大马士革安度余生。”说罢挥刀砍向米海尔。

米海尔背对康斯坦丁招呼道:“喂,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赶忙应道:“恩师请吩咐。”

“进境或关勤奋,止境全赖天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教你了,你且好好看着,能学多少学多少吧。”米海尔收起往**威严,慈爱地对康斯坦丁说。

卡西姆刀至,米海尔一招“摩西抬手”,将罗马锤向上挥起,不管卡西姆如何调整,铁锤都死死锁定卡西姆右臂,如此恐怕刀还未伤米海尔分毫,卡西姆手臂就要折了不可。卡西姆急忙变招,将弯刀就势下劈,刀锤交击,卡西姆借力向后跃开。自己全力一刀,竟被米海尔轻松化解,卡西姆心下大惊,十年前两人功力相当,不想如今自己却落得下风。

米海尔乘胜追击,卡西姆别无他法,唯有持刀应战。平心而论,卡西姆刀法阴鸷,速度奇快,不让侯赛因,也算一等一的好手,但是如今弟弟惨死,众叛亲离,梦中霸业,毁于一旦,不免心神大乱,章法全无。而米海尔一代武痴,武功**益精湛,更学会了彻尽万**,今非昔**。正所谓此消彼长,卡西姆哪里还是米海尔的对手,几十招后弯刀就被击飞,更是身中一拳,扑倒在地,口吐鲜血。余下“大盗”毕竟人少,已反被拂菻人压制。卡西姆的奇袭失败了。

虽然收拾了卡西姆,赛义德的军队却也杀上了高丘。阿史那阿里对米海尔掷出一支短枪,同时手持另一支也刺了过来。阿史那阿里轻功精妙,竟能赶上前一支枪,两件利器同时攻向米海尔。纳赛尔也举斧枪赶来,气势汹汹,只是轻功稍弱,距阿史那阿里足有几丈远。卡西姆偷生未死,连**带爬退至一旁,倍感耻辱。

米海尔面对二人袭击,凝神屏息,左手画了一个弧,运起彻尽万**,竟将飞来的短枪调转方向,反射纳赛尔,同时右手持锤接下阿史那阿里一招。反应之快,不愧拂菻第一高手。

纳赛尔见短枪竟射向自己,心中暗暗骂了阿史那阿里一句,只得变招,将手中斧枪劈向短枪,短枪竟应声分作左右两半。纳赛尔武功着实不凡。

米海尔已利用这个的空隙击退阿史那阿里,一锤砸断了他手中的短枪。

纳赛尔提斧枪再攻,米海尔横举罗马锤,硬接下这一击。“砰”得一声兵器交击,两人均不好受,虎口震**,手臂发麻。

米海尔毕竟临阵经验丰富,就着纳赛尔下压之力,低身从纳赛尔侧面滑至其身后,同时挥锤击向纳赛尔后背。

纳赛尔避无可避,双臂一振,背后肌肉暴涨,硬受了米海尔这一锤。

铁锤打在纳赛尔后背,竟将米海尔弹开。纳赛尔一个踉跄,五内翻腾,嘴角溢出鲜血,显是受了内伤。

“你这一身鳄鱼皮不赖啊。”米海尔笑道。

纳赛尔并不答话,只是怒吼一声,挥舞斧枪猛攻米海尔。出乎众人意料,纳赛尔招式大开大阖,快慢有度,甚是精妙,竟然一开始逼得米海尔手忙脚乱,绝不像一个怒火中烧的壮汉所能使出的。

阿史那阿里最为诧异,猎隼、鳄鱼、豺狼、蜥蜴四人中,世人皆以为侯赛因最为厉害,然而与愤怒的纳赛尔**起来,何足道哉。身边看起来最朴实的人,反而最深**不漏,这太可拍了。

米海尔毕竟是一流高手,运起彻尽万**,为罗马锤的刚猛中添加了几分柔劲,连消带打,慢慢压制住了纳赛尔。阿史那阿里见状,也加入战团,和斗米海尔。双方难分胜负,米海尔虽然掌握主动,但想要全身而退绝无可能。

可惜赛义德大军已经杀到,一人之勇又有何用,拂菻人全军覆没已成定局。卡西姆急于邀功,挥刀砍杀十数名拂菻士兵。米海尔瞧见,岂能**罢甘休,一招“参孙撼柱”拼尽全力暂退纳赛尔与阿史那阿里,抽身来战卡西姆。

熟料卡西姆老谋深算,待米海尔**近,一个鹞子翻身,趁米海尔没有准备,一把匕首刺入其后腰。原来这都是卡西姆为引来米海尔设下的圈套。

卡西姆桀桀笑道:“你还是栽在我手上了。”

米海尔目光暴涨,探出双臂一把扣住卡西姆双肩几处大穴,犹如老鹰抓住猎物,卡西姆动弹不得。

“你要投降,我这就带你去投降!”说罢米海尔提起卡西姆,径直向纳赛尔与阿史那阿里冲去。阿史那阿里不明就里,见两人**近,忙将最后一支短枪掷出。卡西姆吓得大叫:“二位将军饶命。我就是卡西姆,愿率余部投降!”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米海尔不避不让,提着卡西姆直直撞向枪头,噗得一声,卡西姆便被刺穿。

米海尔改抓为推,将卡西姆推向纳赛尔,自己顺势向后跃去。纳赛尔以为米海尔要逃,迈步便追,迎面卡西姆飞来,纳赛尔毫不犹豫,横举斧枪砍去,可怜卡西姆机关算尽,到头来被人拦腰砍作两截。

米海尔借此机会奔至康斯坦丁身旁,将其扶上马匹。康斯坦丁哭道:“恩师,你不走我也不走!”米海尔根本不搭理,重重挥打马鞭,目送马儿载着康斯坦丁飞驰而去,甚是宽慰,反身来战追来的阿史那阿里。

其余拂菻人见此,皆舍身保护康斯坦丁,竟冲开一条道路,使康斯坦丁突围而去。康斯坦丁最后一次回望,漫山的赛义德军队向修道院冲去,已不见了米海尔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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