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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升平乐

小说:唐纪异闻录之玄言 作者:西园字数:10173更新时间:2017-08-02 18:19:23

天宝十一载四月初九,卯时,金城坊邢府。这**是最难以预测的一天,邢縡如此想到。

邢縡爱冒险,但很少做无把握的事情,遇事先分析预测。这是个优点,继承自他父亲邢璹。邢璹文武双全,曾注《周易略例》,任鸿胪少卿,当年出使新罗,归时船舶炭山,遇商人百余,商人满载珍珠翡翠、象牙犀角,价值千万。邢璹眼红,趁其不备,一人杀了所有商人,将货物据为己有,行事却又极其隐秘,无人知也,其手段可见一斑。

但邢縡却无法看清今天的局面,就像无法看穿这还未散去的晨雾。

邢縡紧张,焦急,掷出骰子,摩拳擦掌,却不敢看骰子的点数,一把又抓起骰子,晃了一晃,再掷出,如此反复。

邢縡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服用他将赤果、**及五石散调制而成的秘药,其用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平**。邢縡现在看上去很精神,其实已经疲倦了。

邢縡之所以如此举棋不定,是因为昨晚的局势失去了控制,出人意料。群豪成功劫狱救出了袁芳与钟离权,幸赖京兆折冲府精锐来援,围杀袁芳,但群豪打破坊墙而逃。京兆府已**有不良人全城搜捕,但仍无所获。起事原本就定在明**,现在却有人从地牢走脱,全城戒备,天晓得是否会走漏风声,前功尽弃。

昨晚死的人够多了。除袁芳外,在众多**首中据说还发现了张果、金苇、李腾与张羽的遗体,张果被兵刃破腹,李腾经利器穿喉,金苇、张羽死于乱刀之下。还有张干,一臂已失,伤口腐烂,命不久矣,抱着已经不存在的胳膊,满地打**,哭娘喊疼,再无“生不怕京兆府,死不畏阎罗王”的气势。

是的,怎么可能有人不畏阎罗王,不怕死呢?

秦帝按剑,雄图满溢,一旦魂断,宫车晚出。

明妃去时,关山无极,白**西匿,终绝异域。

蜀相星落五丈原,宣武恨无九锡礼。

人皆有死,当你体会过作威作福,当你想到了壮志未酬,当你忆起东门黄**、华亭鹤唳,你就会无**怕死,但也只能**恨吞声。

邢縡是有大志的,可不想同他们一样死于一个混乱的夜晚。

尤其不能像昨夜他亲手杀死的那个人一样,明明手握重器,却毫不作为,最终毫无意义的死去。

那个人就是京漂盟盟主——任海川。群豪劫狱的同时,任海川已经中了杨辟邪之计,答应邢縡的鸿门宴,单刀赴会。

邢縡仍记得昨晚酒宴上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宴席上只有四人,王銲上首,任海川客座,邢縡与长安县尉贾季邻皆下首。

酒过三巡,贾季邻借着向任海川敬酒,有意无意道:“任丈,你可知道邢先生招饮所为何事?”

任海川故作惊讶道:“邢老弟只说是重叙京漂盟旧谊,莫非京漂盟中有人惹祸了,任某回去定当查清。”

贾季邻挤出一脸笑容,说道:“任丈莫怪我多嘴,我身为长安县尉,西城的治安与我脱不了干系。这两**城中传的风风雨雨,说是京中群侠要会盟劫狱,不知道任丈是否知情?”

任海川忙放下酒樽,双手直摇,矢口否认。

贾季邻仍不罢休,追问道:“难道京漂盟中无一人参加?”

任海川无辜道:“贾公有所不知,先是邢老弟退盟,现在又有张干投杨中丞,令狐潮投李相,京漂盟已非铁板一块,纵是任某也无法勒令每一个人了。”

邢縡辩解道:“我至今记得家父的话:如果你将来成为了一个少年时讨厌的中年人,那么相信我,你本来就想成为这种人。谁年少时不渴慕‘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但终究要回归现实啊。”

贾季邻冷笑道:“据我所知,大伙羁旅长安无非是求一个富贵,任丈却不允许大伙私自接受招揽,恐怕上负朝廷爱才之心,下灭群侠报国之志。”

王銲也趁机劝道:“邢先生以副盟主之位来投,就在京兆府身居高位,任盟主若肯屈身,岂有不飞黄腾达的道理。”

任海川拿起竹箸,夹起一片鱼脍,感叹道:“这鱼脍啊,无论在这个盘子中,还是在那个碟子里,终究还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万一哪个盘子碟子不小心摔碎了,里面的鱼脍也跟着遭殃。”任海川未隐姓埋名之时,同袁芳一起为皇帝办事,见惯了尔虞我诈、**派倾轧、过河拆桥、兔死狗烹,故有此叹。

王銲闻言不悦道:“任丈把我仅看作盘子碟子啊……”

邢縡心里咯噔一下,想劝住王銲,但王銲已经脱口而出:“而不是用盘子的人。”

王銲死死盯着一脸震惊的任海川,缓缓道:“我有王者之相否?”声音威严,仿佛这是他的加冕礼。

任海川大惧,现下要么跪倒下拜,要么拼命杀出,再无回旋余地。遂双掌运功,突然掀起桌子,砸向席间武功最高的邢縡,趁邢縡闪避之际,任海川双腿一弹,直向大门飞去。

推开屋门,任海川发现院内埋伏了数十名不良人,皆劲弩良刀、坚甲强盾,还有邢縡两大**——“狂剑”徐珂、“霸刀”徐珹两兄弟。

前有伏兵好手,后有邢縡追至,任海川已是桑榆暮景,如何抵挡。

人倒地的声音很沉闷。

而骰子落在碗里的声音却很清脆。

这清脆的声音将邢縡从血腥的回忆中拉出,抛回难堪的现实里。

邢縡定睛一看,三个骰子正是六六六,正是大顺,遂决定赌一把,提前一天起事。邢縡起身推**门,招呼徐氏兄弟前来,命徐珂召集死士,并通知一直有往来的大食人共同举事;命徐珹去请王銲,坐镇指挥,安定军心。

而邢縡则迎着天边朝云,大步向前,他的目标是——玄武门,陈玄礼。

天宝十一载四月初九,巳时,长乐坊朝府。这**是最漫长的一天,钟离权如此想到。

钟离权隐约听见府外吵吵闹闹,心知是朝廷全城搜捕群豪,不由得担心起众人来。秘书监朝衡上朝告王鉷、王銲谋反,仍无消息,这种悬而未决的等待,最嫌漫长。

钟离权是昨夜从延康坊突围后,按照计划直奔朝府,试图向只有一面之缘的朝樱求援的。

当时钟离权翻入长乐坊,爬上朝府围墙的时候,已近子时。而朝府竟然并未熄灯,仍在酒宴。

原来是“梅花剑”萧云华准备妥当,不**将陪同“小檀奴”裴云崖共赴西域寻找裴氏宝**,所以前来向朝樱辞行。

朝衡身边的亲人,就只有朝樱一人,所以非常溺爱这个孙女,要星星不摘月亮,更为朝樱请到公孙大娘为师,这种境遇岂是一般人能有的。

朝衡自然能看出萧云华在追求朝樱,而他对萧云华也十分满意,名门世家,文武全才,遇事稳重,谋略深远。所以朝衡也乐得见萧云华前来。过了二更,朝樱已经歇下,朝衡却还留着萧云华饮酒。朝衡的两个学生——清原绛树与西园寺妹子侍坐。

钟离权跳入院中,欲寻朝樱住处,朝府虽说**不上李林甫、杨国忠、王鉷等权臣的府邸,但朝衡深受皇帝信任,其府宅也不小,回廊华屋、前院后园,十分难找。钟离权不知方向,又怕唐突佳人,加之果老身死,颇受刺激,是以浑浑噩噩,难免暴露行迹,被巡夜的家仆撞见。

家仆一声惊呼,钟离权正手足无措,进退失据,忽然感到一股寒风袭来。

熟悉的寒风,熟悉的剑气。

正是梅花剑。

钟离权忙向寒风甩出双剑,同时急退,以免中了萧云华的剑意。

钟离权已退一丈,将近墙垣,忽然感觉背后杀气顿起,已有两人贴墙赶至,封住了自己的退路,正是清原绛树与西园寺妹子。

朝衡听到**动也从屋内出来,萧云华护在朝衡胸前,朗声道:“朝公勿忧,此贼我见过,晚辈现在就将他擒下。”又对钟离权喝道:“你这小贼,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当朝秘书监的府宅也敢闯!”

萧云华、清原绛树、西园寺妹子三人成**角之势,将钟离权围在当中,钟离权的处境大为不妙。钟离权如果迎战萧云华,必被清原、西园寺二人所趁;如果回身击退二人,又如何防备萧云华。

萧云华一人钟离权都很难对付,何况还有两人,而且这两人也非泛泛之辈。**本国小物乏,其民彪悍好勇,清原、西园寺两人在做遣唐使之前就是上毛三山派高手。清原绛树身型清瘦,文质彬彬,**使榛名剑法,西园寺妹子粗壮高大,龙骧虎步,**使赤城刀法,都非**茬。

钟离权自忖无力应战,所幸将双剑一丢,伸出双手,坦然道:“我就是钟离权,你们绑了我交给京兆府吧。但有贫道有一事要禀告秘书监,关于朝廷安危,不可不察也。”

“你就是钟离权?全城豪侠会盟要营救的钟离权?”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清脆的声音,正是朝樱。钟离权再见佳人,大喜过望。

萧云华却对钟离权呵斥道:“放肆!何事不能正大光明的说,非要深夜闯入人宅,我看你八成是刺客!”

“萧大哥,此人能驱动全城豪侠,必是侠义之人,你就听听他怎么说嘛。”朝樱有不同意见。

朝衡也说道:“是啊,贤侄,我看此人浓眉大眼,神情朴实,或非歹人。且听听他怎么说。”

钟离权颇受感动,一作深揖,将韦会之死、王銲阴谋和盘道出。朝衡闻后大为震惊,当即允诺明**早朝启奏皇帝,并请钟离权**在府上,以保安全。

截至此时此刻,朝衡上朝离开府邸已有两个时辰,钟离权关心局势,不想再等,贴身**好青龙短剑,要自己一探究竟。钟离权正要翻上院墙,忽有一只玉手拉住衣角。

“你去哪里?带上我哩。”

钟离权听着银铃般的说话时,开心的点了点头。

天宝十一载四月初九,巳时,金城坊。这**是最紧张的一天,徐珂如此想到。

徐珂、徐珹是亲兄弟,乃河南道齐州章丘人,少年时立志要像同是章丘人的杜伏威一样,创下一番功业,是以羁旅长安,加入京漂盟。两人天资聪颖,受到邢縡赏识,徐珂学剑,功力不输“京畿第一快剑”李腾,而李腾成名在先,徐珂便不愿再以快剑为名号,遂自称“狂剑”,其人之狂,可以想见。徐珹亦自号“霸刀”,据说曾受到过十大高手中“夜刀”哥舒翰的称赞。

方才徐珂受邢縡之命,前去收拢死士,集中邢府。这些死士大多都是原邢縡在京漂盟的部下,情深义重,视死如归。

此时徐珂已会集百人,赶回金城坊,正撞见徐珹也迎回王銲,王銲一脸焦急,十分慌张。

进入邢府,徐氏兄弟引王銲进入大堂,王銲一进门就呼道:“邢先生,不好了,事已败泄……”话未说完,却见邢縡瘫坐在胡椅上,精神不振。

徐氏兄弟急忙上前搀扶邢縡,王銲也关切问道:“邢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邢縡对王銲一拱手,道:“主上,卑职本欲提前举事,袭杀陈玄礼,掌控玄武门。”

“你你你输了?”王銲哆哆嗦嗦问道。

“我根本还未见到陈玄礼。”

“怎么回事!”

“卑职来到安福门,本欲在内应协助下进入皇城,但被人拦了下来。”

“谁!”

“是一个小黄门,宫内之人卑职并不熟知,但知守门禁军呼他边公公。”

“是高力士身边的小阉**,边令诚。他怎么说?”

“他说朝上正在廷议要事,任何人不得进出皇城。卑职不能硬闯,只得退回来等候主上。”

“诶呀呀,这廷议的要事正是朝衡这个老倭奴告发我们谋反啊!邢先生,现在如何是好?”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邢縡发狠道。

王銲却犹豫道:“兵法云:未思胜先思败。如今举事能有几成把握?”

邢縡还是冷冷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突然指快如风,点住了王銲几处大穴,并招呼徐氏兄弟架住王銲。

邢縡对已不能动弹的王銲一作揖道:“请主上恕罪。我们为主上举事,成败就在今**。主上今**动摇,不仅有损军心,更是对弟兄们的背叛。现在请主上随我们一起,成则你是**龙,弟兄们混一个从龙之功,败则我等偕亡!”

说罢邢縡又服下一剂秘药,顿时精神抖擞,推开屋门,对着院子里的死士喊道:“弟兄们,邢某对各位曾许下一件大富贵,就在今**!想当年,李唐能得天下,多得各地豪杰之助。而如今地方豪杰再无功业,朝廷充斥着权**与门阀,大伙要么漂泊长安,苟且偷生,要么从军**,九死一生,要想打破阶层,再无可能。今天,我们要向朝廷的老爷们,发出我们的怒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死士们也群情激奋,呼喊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邢縡见军心可用,对徐珹下令,先拿下金城坊望楼与坊门,等候信号;对徐珂下令,已近午时,两市将开,速去联络大食人一同起兵。

徐氏兄弟领命而去。徐珂抵达西市时,正响完鼓声两百下,西市大开。徐珂总感觉被人跟踪,但人潮涌动,也找不出跟踪之人,心想事已败泄,定是被不良人盯上,遂加快脚步,朝大食人的商铺走去。

同邢縡一直联系的大食人名叫艾哈迈德,带领百人常驻长安。艾哈迈德与其部下,并非商队而已,个个都是精锐好手,竟是大食宰相并波悉林派来大唐执行惊蛰计划的细作,是故同邢縡相互勾结,图谋不轨。

艾哈迈德身着雪白的长袍,一身福态,留着大胡子,脖上挂着一串玛瑙项链,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金戒指,而对应的右手,却没有无名指,显得十分怪异。

艾哈迈德一见徐珂,张开双臂,用流利的汉话热情道:“啊,徐公,我的朋友,愿你的好运就像泉水,永不枯竭。你是又来替邢公取赤果的吗?”

徐珂并不迎上艾哈迈德的拥抱,而是一拱手,低声道:“非也。师父叫你行动。”

艾哈迈德一愣,眼睛转了一转,低声问道:“怎地如此平静,皇城没有得手吗?”

“没有,事已败泄,提前行动。”

艾哈迈德爽快一笑,豪气道:“我们都死生契阔了,你还不肯回应我国的礼仪?”说罢又张开双臂。

徐珂极不情愿,勉勉强强也张开双臂,迎上了艾哈迈德的拥抱,忽觉脖颈一阵刺痛,一把袖剑已穿喉而过。艾哈迈德在徐珂耳畔低声道:“是你们暴露了,我可没有。”

艾哈迈德紧接着招呼部下将还没倒地的徐珂搀进屋内,不能让他死在外面,引起**动。同时命人立即出城,返回大食,汇报情况。

艾哈迈德处理完一切,脸上又堆起笑容,恢复商人模样,却见不远处有两人一直盯着自己,显是跟踪徐珂而来。

男子身着道袍,浓眉大眼。女子身着裙襦,小巧玲珑。

艾哈迈德回头对店里说道:“城里要乱了,小心有人浑水摸鱼。”

天宝十一载四月初九,酉时,务本坊**灵观。这**是最玄妙的一天,李倓如此想到。

浑水摸鱼,一定要等水混了才行。

建宁王李倓当**同意空空儿、精精儿与摩勒参与群豪会盟,正是为了城中大乱,他好行动。全城不良人搜捕群豪之时,他就想有所动作了,但忽听宫中消息,秘书监朝衡上朝告王鉷、王銲谋反,他便知,更大的**乱即将来临。

建宁王决定再等一等,一个王者必须要学会等待。

廷议持续了几个时辰,王鉷为自己和王銲坚决辩解,皇帝信任王鉷,犹豫不决,最终命王鉷和杨国忠共同处理此事。王鉷猜到王銲身在邢縡处,先命人前往邢宅招王銲、邢縡来见,邢縡心知王鉷已经抛弃了他,遂杀掉来人,并不**。王鉷等到酉时无果,乃命长安县尉贾季邻抓捕邢縡。贾季邻本参加王銲**阴谋,充作内应,但邢縡事已败泄,自己还未暴露,岂有不反正之理,遂亲带不良人前往金城坊。不想邢縡已经控制了金城坊,一直在等大食人行动,浪费了数个时辰。现在贾季邻杀到,邢縡知道大食人爽约了,再等下**路一条,遂帅死士持弓刀格斗突出,贾季邻不能挡。于是王鉷与杨国忠引兵来援。

军队一出,全城**动,更大的机会果然到了。

建宁王化妆成了一个小宦官,精精儿变作边令诚模样,两人一同来动**灵观。

太白山人王玄翼上供妙宝**符后,皇帝将其供奉在**灵观,这也就成为了一处皇家寺院。

卫兵瞧见二人,精精儿报上边令诚名号,伍长略知宫中人物,恭敬问道:“未知边公公大驾,恕罪恕罪。请教边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精精儿一提嗓子,说道:“现在城中大乱,咱家受圣人之命,来看妙宝**符是否无恙。”

伍长低头哈腰,急忙命人打开**灵观大门,迎进二人。

精精儿进观后对伍长喝道:“你进来作甚!还不去门口守着,如果反贼来犯,正是尔等用命之时。”

伍长忙应承着退了出去。

精精儿见四下无人,对建宁王恭顺道:“王爷,咱们进来了。”

李倓满意地点点头,大步向主殿走去。

推开殿门,只见观内供奉着各路道教神仙,金碧辉煌,当中的便是三清,三清金像前有一银盒。

建宁王恭恭敬敬地施了三礼,上前打开银盒,只见一块通体银亮的牌子,光一照射,五颜六色,甚是晃眼。

妙宝**符的材质奇特,非铜非铁,似非地上所有之物,上面刻满了奇怪的文字,以建宁王之博学,竟不认得一个字。

两人正自欣赏,忽然一个夹杂着滋滋啦啦的生硬的声音从妙宝**符中想起。“李倓,你终于来了。”

二人受骇不小,连退数步。

建宁王壮起胆子,问道:“两年前圣人修**灵观以供奉你,那时我来上香,你就召唤了我,你究竟是谁?”

“我是初,我是终,我是过去,我是未来。”滋滋啦啦的声音甚是难听,但又让人**不住听。

妙宝**符继续说道:“我曾经管自己叫‘存在’,但你们人类似乎不喜欢这个名字,今年在大食一个契丹人把我给烧了。”

“今年?烧了?你两年前就在**灵观了啊!”建宁王讶道。

“愚蠢的人类。这些都是我的手,我的眼睛罢了,我的**身在月亮的背面。”

这些显然已经超出了李倓的理解,他诧异地合不拢嘴。

“我们谈正事吧。我之所以指引你前来,是因为你****人毕竟还是博闻一点,你了解异人。”妙宝**符说道。

“与我们有甚么干系?”精精儿迷惑到。

“我想与你做一笔生意。”妙宝**符不理会精精儿,继续对李倓说道。

“你想要什么?”建宁王试问道。

妙宝**符的声音毫无阴阳顿挫,生硬道:“我想要什么以你的知识还无法理解。你可以问问我能给你什么?”

“你能给我什么?”

“一切。你想做你们的皇帝,我可以帮你。我现在就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建宁王喜道:“什么礼物?”

“知识。我想让你看到的整部历史。”妙宝**符解释道。

突然一束白光从妙宝**符上射出,直冲屋顶,妙不可言。“现在把你的手放上来。”妙宝**符对建宁王邀请道。

李倓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妙宝**符上。

李倓手掌放稳,完全接触到妙宝**符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炁顺着建宁王的手臂直冲头部,建宁王不住抖动,两眼翻白。在一旁的精精儿吓得跪倒在地,不知所措。

李倓从未有过如此玄妙的经历。他已不再是他,他通过妙宝**符的眼睛,回顾了整个历史。

他看见洛阳之战,李世民将王世充团团包围,他在空中俯瞰。

他看见淝水之战,北府兵以一当十大破秦兵,他在空中俯瞰。

他看见赤壁之战,曹****焰四起点亮江面,他在空中俯瞰。

他看到群星中许多大船在飞,忽然纷纷爆炸,无人幸存。

他看见乌江之战,项羽穷途末路自刎风萧瑟,他在空中俯瞰。

他看到人们在膜拜一些似人非人的东西,并按照自己的想象刻成雕像放入神龛。

他看见镐京之战,烽火台浓烟****无人来援,他在空中俯瞰。

他看见那些似人非人的东西,在毁灭**强大的异人,而极少部分能力较弱的异人得以幸存。

他看见牧野之战,周人有异人助阵,有的长有翅膀,一脸雷公嘴,能放闪电,有的有三只眼,中间的眼睛能发出可怕的光束,有的脚生火轮,无人能挡;殷商有魔人相助,他们肤色死白,却刀枪不入,爪子尖锐,张开血盆大口,舌头向蛇一样探出,能将人一身鲜血吸干。他看的汗如雨下。

他看见战前还是那些似人非人的东西,将一些周人改造成异人。

他再向历史之河的上游回溯,继续看去。殷商五次迁徙都城,每次都伴随着血腥,血水足以没脚。殷人每次祭祀,也是血腥人祭,令他胆战心惊。神秘的仪式,流淌的鲜血,腐烂的**体,都在取悦着古老的邪神。

他看见邪神了,全身墨绿,身躯极大,足有山一样高,邪神柔软的头部生有无数触须,身体肥胖并长着鳞片,前肢有软踏踏的爪子,背后有一对破破烂烂的翅膀。邪神猛一睁眼,一片血红,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向李倓袭来。李倓虽然是透过妙宝**符的眼睛,也感到了绝望、虚无、恐惧与癫狂。

李倓害怕的向后倒去,右手脱离了妙宝**符,这股炁也瞬间褪去。李倓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鼻血直流。精精儿急来扶他。

建宁王缓了一缓,问妙宝**符道:“这就是我们的历史?”

“你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我们可以以后再谈。现在带我走吧。”

“我该怎么做?”建宁王请教道。

“按你的计划就可以了。”妙宝**符道。

建宁王拍了拍手,一直潜伏的空空儿现身,逐渐褪下伪装色,掏出一块锦布包起妙宝**符,然后向门外冲去。精精儿同时跑到院子里高呼:“不好啦,不好啦,果**有贼!”

**灵观卫兵急忙涌入,正看见空空儿逾墙逃走。伍长心叫不好,当即带人去追。

建宁王背向众人,脸上浮起一丝微笑。

本王已经得手,就看离儿的了。

天宝十一载四月初九,酉时,颁政坊。这**是最恶心的一天,陆离如此想到。

陆离今天在舌头上涂满了见血封喉,然后她感觉恶心,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这种恶心的感觉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世界是荒谬的。生命是无意义的。为什么会有异人的存在,因为与众不同,所以就要受尽屈辱排挤,最终只能依附于建宁王。

建宁王给陆离的任务,正是利用长安城大乱,**杀庆王李琮。

李琮是皇帝的长子,本应封为太子,但一次李琮在苑中打猎,为豽所伤,原本英俊的面容落下了长长的疤痕。于是三弟李亨得封太子。

但李亨看权**李林甫不顺眼,李林甫为自保,多次向皇帝提议改立李琮为太子。皇帝也有犹豫过,但因为李亨一直恭谨,找不到理由,遂没有易储。

李倓乃李亨的三子,怎么可能坐视李琮威胁父亲的地位,为了这一天他谋划了好久。

果然,长安乱起,皇帝命王鉷与李林甫处置,李琮为了提高声望,一并前往。他赶在王鉷、李林甫之前,抵达了金城坊的隔壁——颁政坊。

颁政坊也已乱成一锅粥,长安城许久未经兵戈,人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就在这时,夕阳余晖之下,一位身穿石榴裙的艳丽女子惊恐的奔跑,不小心闯进了李琮的车驾。女子是如此的美丽,李琮护卫都忘记了驱赶,女子遂得见庆王尊荣。李琮见女子披头散发,却不减国色天香,一双秋波不再恐惧,反而泛起了对救命之人的感激与邀请。李琮再难把持,将女子扶上马车,拉下卷帘,迫不及待地吻了下去。

不可避免,从陆离舌尖传来的苦杏仁味,让李琮想起了争储受阻后的命运。

就因为一道伤疤,便与太子无缘,这荒谬的世界。李琮晕倒前这样想。

天宝十一载四月初九,酉时,皇城。这**是最刺激的一天,朝樱如此想到。

朝樱本来同钟离权溜出家门,四处寻找京漂群豪与狄府众人,但狄府机密岂是他们所能知的,找了一个时辰均无果。朝樱自幼在长安长大,知道大官大户都在何坊,遂提议去往王銲府上守着,若朝廷商量出结论,应会抄王銲家,他们也可第一时间知道。

朝樱与钟离权抵达王銲府邸时,正撞见“霸刀”徐珹来迎王銲。他们遂一路跟踪来到金城坊,得知邢縡栖身之所。邢縡又命“狂剑”徐珂去联络大食人,二人遂又跟踪徐珂来到西市。

但徐珂消失在大食人的店铺,二人蹲守两个时辰,也不见徐珂出来。朝樱叫到不好,莫不是徐珂已从暗门逃走,遂与钟离权又返回金城坊。

邢縡此时已经控制了坊门与望楼,但未见大食人起兵,也偃旗息鼓,不敢轻举妄动。朝樱与钟离权也就**身坊中,伺机行动。

直到**晏,朝廷方有所行动,命贾季邻来捕邢縡。贾季邻如何是邢縡对手,被邢縡率人突围而出。“霸刀”徐珹骂道:“叛徒!”,正要一刀砍掉贾季邻的脑袋。幸赖朝樱与钟离权杀出,救下贾季邻。但二人为了城中行走方便,皆未携带双剑,钟离权只带青龙短剑,朝樱仅携了一把小剑。徐珹刀法虎虎生风,二人不能取之,遂让徐珹走脱,追上邢縡。邢縡破釜沉舟,拼死一搏,率众向皇城冲去。

这时王鉷已与杨国忠引兵赶来,挡住邢縡去路,薛定恶更与邢縡斗在一起。

薛定恶持水火囚龙棒,阴阳莫测;邢縡左手持剑,右手持刀,武功更从《周易略例》悟出,当用刀剑倒乱对敌时,所持之剑本来轻柔,却又砍又**,变成阳刚之极的刀法,而所持之刀却刺挑削洗,全走单剑的轻灵路子,此时刀已成剑,剑亦成刀,招式变得奇幻无方,高手纵如薛定恶也无从适应。

两人斗得难解难分,但邢縡兵少,持久下去必败无疑。贾季邻又收拢败兵,从背后赶来,夹击邢縡所部,幸有徐珹抽身来战暂时拦住。

邢縡见情势不妙,心想王鉷你抛弃我在先,莫怪我负你,遂向阵中大喊:“勿伤王大夫!”

一直在杨国忠身畔贴身护卫的杨辟邪闻言,劝杨国忠道:“贼有暗号,不可战也。”杨国忠一想也是,为何邢縡会呼喊勿伤王鉷,他们必是一伙,此刻王鉷若突然倒戈,自己纵有京兆折冲府精兵保护,也性命堪忧。杨国忠当即调转马头,逃命去也。京兆折冲府众将士见主帅奔逃,不明就里,顿时崩溃,薛定恶虚进一棒,趁邢縡格挡之际,转身就走。陇右四虎就没有这等好运,除老二黄超外悉数阵亡。

邢縡趁机冲破阻击,竟攻进皇城。幸亏贾季邻部未受杨国忠临阵逃脱的影响,这次未让徐珹走脱。朝樱与钟离权再斗徐珹,虽然青龙双剑缺一,西河剑器**唱,但两人互相支援,竟将徐珹压制下来。

邢縡刀剑合一,固然难斗,但徐珹只学刀法,一味霸道而已。待徐珹刀势渐老,终败于二人剑下,为贾季邻部下所擒。

众人再跟上邢縡,进入皇城,只见邢縡且斗且走,已至皇城西南隅。此时高力士引飞龙禁军四百人至,邢縡身侧只有三四十人。

邢縡恨恨道:“未能拿下玄武门,终有此败!”

众死士皆道:“愿随邢公赴死。”

于是他们死了。

一阵箭雨之后,鱼朝恩拖刀杀入,无人能挡,一把偃月刀,斩杀了近二十名死士。若非鱼朝恩是宦官,准让人以为是兴隋九老的鱼俱罗复生。

邢縡武功虽高,此时已是疲惫难堪,全**秘药余劲支撑,终死于乱军之中。

一切事了,朝樱带钟离权返回朝府。朝樱从小到大,还未经历过如此刺激的事情,现在总算有一段经历,能唬住闺中密友,能顶回萧云华的故事。

朝樱很是兴奋,彻夜未眠,一直在想第二天再同钟离权交流武艺,直到晨光初现,她才恍惚睡去。

她不知道,钟离权已经在五更鼓响,坊门大开之时,离开了朝府。

佳人纵美,师命尚在,他要去韦府找韦应物。他已配知道李白的行踪以及长生剑的下落。

昨**的血腥还未褪去,朝堂上又在激烈争吵如何处置王鉷、王銲。

但太阳照常升起,长安城又是阳光明媚,升平盛世。

  西园说:

        注1:邢璹,事见《太平广记》。 注2:赤果,即咖啡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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