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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求仙行

小说:唐纪异闻录之玄言 作者:西园字数:4762更新时间:2017-08-07 18:32:47

“你似乎不喜欢刚才的酒宴。”一位青衫人平淡的说道。

一袭青衫叫人看不出他年纪来,明明已二毛生矣,却又神采奕奕;明明叹起气来像经历过万般的不如意,却又一举手一抬足尽显风流;明明一**要喝三百杯酒,寻常人这样早就喝坏了身体,他却呼吸沉稳,健步如风,颇有高手模样。

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顺着五月初的夜风,轻飘飘地飞进了钟离权的耳朵,竟令这个经历过多少恶斗的年轻人无所适从。此地是大唐河北道洺州清漳县,虽则属于燕赵之地,不过大唐天宝十一载乃是闰三月,故而五月的夜晚已自不冷,但钟离权还是紧张的出了汗。

因为说话的人正是李白。钟离权不顾千辛万难找到云游的谪仙人,是因为奉了师命来讨要回本门至宝长生剑,虽说钟离权性子爽烈,但此刻又怕直言冲撞了李白,白白付出这一个月的辛劳,可把钟离权憋坏了。

当**钟离权向韦应物告知韦会的死因后,韦应物如约告诉了钟离权李白的去向——先去汴州,再游赵地,最后抵达幽州,颇有立功边疆之意。钟离权当即出发,直赴汴州,找到韦应物介绍的当地文士,文士都在传诵李白作于汴州的《留别于十一兄逖裴十三游塞垣》:

太公渭川水,李斯上蔡门。钓周猎秦安黎元,小鱼鵕兔何足言?天张云卷有时节,吾徒莫叹羝触藩。于公白首大梁野,使人怅望何可论?即知朱亥为壮士,且愿束心秋毫里。秦赵虎争血中原,当去抱关救公子。裴生览千古,龙鸾炳天章。悲吟雨雪动林木,放书辍剑思高堂。劝尔一杯酒,拂尔裘上霜。尔为我楚舞,吾为尔楚歌。且探虎穴向沙漠,鸣鞭走马凌黄河。耻作易水别,临歧泪滂沱。

但钟离权问及李白所在,文士皆言谪仙已往邯郸。钟离权马不停蹄直奔邯郸,当地文士又在传诵李白的《登邯郸洪波台置酒观发兵》:

我把两赤羽,来游燕赵间。天狼正可射,感激无时闲。观兵洪波台,倚剑望玉关。请缨不系越,且向燕然山。风引**旗,歌钟昔追攀。击筑落高月,投壶破愁颜。遥知百战胜,定扫鬼方还。

可惜同样的,谪仙已去,行向临洺。钟离权只得动身又去临洺,可惜谪仙刚离开,只留当地文士争诵《赠临洺县令皓弟》:

陶令去彭泽,茫然太古心。大音自成曲,但奏无弦琴。钓水路非远,连鳌意何深。终期龙伯国,与尔相招寻。

钟离权就这么在洺州转啊转,终于在清漳遇到了李白。李白见故人高徒,欣喜非常,带钟离权参加了由清漳县令李聿主持的酒宴文会。钟离权这一路上没少听到李白的诗句,但钟离权自幼好武,虽然读写无碍,但于文学之道,则毫无涉猎,是以在酒宴上情绪低落,一言不发,找了个机会就出来歇歇,不想李白跟了出来,问了一开始的问题。

钟离权最终还是直言道:“晚辈粗鄙少文,不懂诗书,还望前辈海涵。”

李白不以为杵,哈哈笑道:“无妨无妨,我原以为你是韦应物那小家伙的朋友,应该也能属文。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带你去酒楼喝上几坛子,好过让你在这里受罪。”

钟离权忙说:“不碍事,不碍事,晚辈酒量很差,三十杯都喝不了,莫说三百杯了。”虽是推辞之语,但酒量不行也是实情,全因钟离权少年时全在终南山上一心修道,未在这****红尘中得意失意过罢了。

李白大笑道:“哈哈,百年三万六千**,一**须倾三百杯。不能喝酒还算豪侠吗?”

钟离权一时语塞。李白继续笑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像韦应物一样好游侠,现在青春不再,回头看你们少年人,**是唏嘘不已。唉,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呐。”

钟离权不**文辞,搭不上话,唯有听李白继续说。

“我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不是谈诗,那就是论武。你师父少阳**人这么多年来都没找我,现在突然派最得意的**来寻我,一定是来要回长生剑的。”李白缓缓道出,钟离权见终于谈到长生剑,总算放下心来,连连称是。

不料李白长叹一声,哀伤道:“可惜二十年倏忽而过,我还没有悟出长生剑。”

“怎么会!”钟离权**不住问道。

只见李白慢慢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手柄状物体,似是剑柄,也仅有剑柄,其材质非铜非铁,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芒,可以看出其绝非地上所有之物,上面刻满了奇怪的文字,莫说钟离权,李白也不认识,或许是仙人所写的长生秘密吧!

李白一边把此物交给钟离权,一边说道:“这就是你师父当年给我的长生剑,我一直带在身边,却始终无法参悟,现在还给你们吧。”

钟离权恭恭敬敬接过长生剑,但觉冰凉沁肤,掂了一掂,**一般剑柄要轻许多,虽然刻了字,但仍觉通体光滑。此物如此古怪,难怪自张道陵以下无人会使此剑,甚至张天师是否会用,钟离权现在都不免怀疑起来了。

李白又说道:“我猜想此剑是通过释放剑气来伤敌的,钟离贤侄,你们凝阳观长生诀内功淳厚悠长,你且试一试。”

钟离权却支支吾吾道:“回禀前辈,晚辈资质愚钝,尚不会剑气。”

李白憾然道:“本以为今**能够得见斗牛剑气,唉。这样吧,我教你一手剑芒,愿你早**练出剑气!”说罢李白从腰间拔出长剑,左手捏了一个剑诀,右手长剑一挺,剑尖上陡然生出半尺如长蛇般伸缩不定的青芒来,李白将长剑猛一刺向园中一棵环抱高树,长剑竟全部刺入,若非剑锷顶在树干上,长剑非得穿树而过!

钟离权震惊不已,依照李白传授的口诀立即演练起来,但无论如何挺剑,均无剑芒。原来钟离权虽然内功雄厚,所**的长生诀也淳厚绵长,但可惜爆发力不强,无法将内力凝聚在剑尖。李白又对钟离权点拨一二,钟离权遂改换运起了张果临终前口授的金丹诀,再猛一挺剑,只见剑尖有些许青光闪现。

钟离权大喜,李白也欣慰地大笑起来,并大步走回酒席,喊道:“备纸,备笔!”

翌**,清漳的文士都在传抄李白的《赠清漳明府侄聿》:

我李百万叶,柯条布中州。天开青云器,**为苍生忧。小邑且割**,大刀伫烹牛。雷声动四境,惠与清漳流。弦歌咏唐尧,脱落隐簪组。心和得天**,风俗由太古。牛羊散阡陌,夜寝不扃户。问此何以然,贤人宰吾土。举邑树桃李,垂阴亦流芬。河堤绕绿水,桑柘连青云。赵女不冶容,提笼昼成群。缲丝鸣机杼,百里声相闻。讼息鸟下阶,高卧披道帙。蒲鞭挂檐枝,示耻无扑抶。琴清月当户,人寂风入室。长啸一无言,陶然上皇逸。白玉壶冰水,壶中见底清。清光洞毫发,皎洁照群情。赵北美佳政,燕南播高名。过客览行谣,因之颂德声。

一个月后,长安近畿,六月的艳阳炙烤着大地。钟离权行在通往长安的大道上,意气风发。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了四位师弟——张伯伦、张仲义、张叔分、张季辩四兄弟。四人名字取自庄子《齐物论》一篇:“有伦有义,有分有辩。”四人皆刚弱冠,戴玄巾,顶黄冠,服青袍,系黄绦,外穿鹤氅,足缠白袜,脚纳朱履,背负长剑,同一个装束,而且四人又是亲兄弟,也就钟离权能认出来谁是谁,换做别人,还**分不出来。四人**钟离权入教晚,但是练功刻苦,身手也不俗,少阳**人传以四象剑阵,派他们来辅佐钟离权。

这是钟离权十项任务中的最后一件,以往的任务都是钟离权**立解决的,而这次少阳**人居然给他派了帮手。

因为这次任务不简单。

当时钟离权将长生剑交回师父手中后,虽然坦言没有带回长生剑的使用方法,少阳**人也很是高兴,自己栽培的这个**人,已经渐渐成长起来了,前九项任务都能够**完成。

那就面对最后的考验吧,第十项任务绝不同于之前,这不仅是对武艺的考究,还包含了外交、**等各个方面。这最终的任务就是,像少阳**人当年**阴山明教总坛一样,少阳**人命钟离权借助已有的声望与关系,再结同盟,彻底剿灭**——已经西迁昆仑山的明教残部。

面对这个任务,钟离权确实有点不知从何着手,于是他决定去求助一个人,女诸葛狄君,故而下了终南山直奔长安。

再次路过那个距长安不远的村落,钟离权远远望见上回给自己水喝的那个老汉,正在和一群人兴致勃勃地聊着什么。

这么喧哗在聊些什么呢,钟离权心想,最近他所知道的朝廷大事就是皇帝赐死王鉷,杖杀王銲了。钟离权从清漳回关中路过潼关时,正碰见朝廷来人宣读诏书昭告天下,记得有“人臣无将,有必诛之义;王制所禁,在难舍之刑”、“外饰公忠,干冒非据;内怀**诈,包**不测”、“凶**伏辜,纵刑且疏,欲逃其罚,然天地虽广,何所容身,宜赐自尽”云云。

钟离权遂走近众人,侧耳细听。

“老王,你听说了吗,庆王死啦!”

“听说啦,据说邢縡**那一天,庆王受了伤,救了一个月还是不治身亡了。”

“哎哎,不对不对,我在长安的亲戚说,庆王是被**害的!还与东门曲的名**陆离有关。”说到这,这个田舍汉想到陆离的美貌,不禁咂了砸嘴。

“不管谁干的,反正这太子的位置是坐稳了,再也没有生变的可能了。”

“是呀,是呀。”众人附和道。

这时,那个老汉终于注意到了钟离权,指着钟离权着急道:“你你你……”

钟离权心中一喜,原来这个老者还记得自己啊,正要作揖行礼,老汉继续说道:“你们五个人要去长安吧,你们的兵器带不进去的,与其便宜了门吏,不如送给老头儿吧!”

钟离权气得瞪大了眼睛,心想这个老头,还是这么贪心!不过转念一想,不对,王鉷已经身死,这禁武令应该作废了吧,他怎么还讨要兵刃呢?

钟离权遂平静下来,向老汉一拱手,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老汉像见到**一样干笑一声,说道:“现在的京兆尹是杨国忠杨公,王鉷所领使职都归了杨公,杨公现在权震天下,炙手可热,我有亲戚在杨公府上做事,怎么样要不要帮你引荐引荐?”

钟离权连连摇手打住老汉,把老汉的话题往禁武令上引回来。

“嗨,这禁武令一旦颁布了,就不可能废止。小子你想想看,长安城出了事,京兆尹吃不了兜着走哇,怎么可能再放任你们随便携带兵器,谁当京兆尹都不会变的。据说这次大乱之后,查得更严了,以后全城百姓买菜刀都要登记哩。而且我听亲戚说,杨公借着这次西明寺之乱,把王鉷都没搞定的京漂盟,全部纳入麾下了,其手段可见一斑。怎么样,跟杨公混保证你有饭吃。”老汉又卖弄起他与亲戚的关系来了。

钟离权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老汉,转头与四位师弟商量对策,最终大家决定扮作农夫,将兵器都放在推车里**起来,再盖上粮食蔬菜蒙混过关。

钟离权遂掏出两锭银子,在老汉眼前晃了晃,老汉暗骂自己怠慢了有钱主,忙陪笑着去准备钟离权所要的物资。这两锭银子是钟离权在蜀中受赏的,当初这钱来得随意,是以钟离权也不爱惜,其实这些银子能买的东西绝不止老汉所给的。

五人化妆完毕,推着装满粮食蔬菜的推车出发了。然而众人来到延平门,望着长安巍峨城墙时,顿时傻了眼。

禁武令哪里还是禁武令,简直是绝武令。车要卸货检查,人要搜身探看,但凡看起来孔武有力、略有功夫的,都要登记住处、去处与事由。

五人一下不知所措了,已经在城门排队,若临时往回跑,等于不打自招,但若是继续排队,检查时必然露馅。

钟离权紧张得汗水直流,还是想不出怎么办,忽然抬头一看,正看见长安县尉贾季邻来延平门巡视。

钟离权计上心头,急忙气运丹田,大声喊道:“贾**在?贾**在?”

贾季邻听见熟悉的声音,寻声望去,原来是邢縡之乱中救自己于“霸刀”徐珹刀下的钟离权。

好在贾季邻肯认这份恩情,有他保驾护航,钟离权一行终于顺利进了长安城。

贾季邻又给钟离权五人开好上房,备好酒菜,好吃好喝地招待了一顿。饭后,贾季邻问钟离权还有何事需要帮忙,钟离权也不客气,说想访友,拟了一份名单,麻烦贾季邻帮他联系一下,并安排一下明天的酒宴。贾季邻一是感恩,二也是怕钟离权或许知道他曾是王銲的亲信,告发朝廷,遂对钟离权的要求无不应承,要钟离权好好休息,明**只等赴宴即可。

钟离权想着明**会见旧友,夜不能寐,起床批衣散步于中庭。月光洒在地上,钟离权忽然心中一动,回屋取回青龙长剑,练起剑芒绝技来。他一挺剑,青光吞吐不定,钟离权挥剑向一园林大石刺去,剑竟入石半尺。钟离权欢欣鼓舞,抚摸着大石,忽见青龙剑刺入的地方刻有两个大字——昆仑。

“昆仑山,昆仑山。”钟离权喃喃自语道:“此去昆仑山都会遇到什么?”

  西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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