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发斌按捺激动,主动从杨启汤手中取过信物,叩首而拜:“老夫就暂代帮主一职,等退敌之后,老夫定将此信物原封交还。”
“全靠你了。”杨启汤欣慰地笑着,拉过了李仲飞的手,“如今官军来犯,不知是何原因竟然提前了半月,咱们之前所邀援军均未赶到,我希望你即刻离岛,请义军任首领火速派兵来援。至于丐帮,翠青山远在扬州,就让他们酌情处理好了。”
李仲飞泪眼婆娑,点着头不停地哽咽。
“丐帮驰援青螺岛可急可缓,但有一事你必须请张帮主及早准备!”杨启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攥紧了李仲飞的手,嘶声道,“上次你曾提过五毒教要北上襄助李党,这是一个大祸害!一旦让其二者联手,天下将再无宁日!”
一语言罢,杨启汤仿佛被抽空了所有气力,跌回枕头上,喘着粗气道:“天王遭此兵劫,已无可能再助朝廷拨乱反正,如果你愿意,就去丐帮吧。你是个人才,在张帮主手下定能成就一番事业,也能更好地帮助任首领,切记!”
李仲飞再次点点头,泪水已如泉涌。
“唉,好想回一趟昆仑山,看一眼那里的梅花啊……”杨启汤笑了笑,忽然嗓子咕噜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自此撒手人寰。
“帮主!杨大哥!”李仲飞俯身嚎哭,郎发斌也是面露不忍,扭过脸去,却偷偷将帮主信物紧紧攥在手里。
良久,李仲飞慢慢止住哭声,跪在杨启汤遗体前,为其擦拭着脸上的污血,一点点、一丝丝,擦拭的非常仔细、非常小心,生怕弄疼了杨启汤:“杨大哥,你一路走好,终有一天,兄弟会带你回昆仑,去看梅花。”
郎发斌站在一旁看着,等了半晌不见李仲飞有停手的意思,渐渐露出不耐的神色。
他一把夺过李仲飞手中的锦帕,低声呵斥道:“仲飞,现在不是伤心悲痛的时候。眼下大敌未退,杨帮主的遗命还待你速速完成,你怎可如此小女人姿态?”说完,他拽着李仲飞大步走出门外。
楚雨风正在院子里指挥部下布置防御,见二人出来,看到李仲飞满脸泪痕,想起刚才房间里传出的痛哭之声,心知不妙,忙上前问道:“郎总管,帮主可好?”
不等回答,他一眼看见了郎发斌手中的帮主信物,不由大惊失色:“帮,帮主难道……”
“楚统领请镇定!”郎发斌忙将他扯进屋里,语气悲痛地说道:“帮主已经去世了。”
“啊!”楚雨风头嗡的一声,踉跄几步,挣扎着想要冲进内室。
郎发斌一把拦住他,低声喝道:“帮主临终前已将大任托付给老夫,现在大敌当前,为免军心动摇,楚统领切不可声张。”
“这,这……是,是,可是……”楚雨风显然没了主意。
见他如此,郎发斌又厉声道:“你速令弟子严加戒备,不得走漏消息。老夫立刻赶赴前线御敌,待敌军退后再做计较。”
他顿了顿,扭头看向李仲飞:“李统领,你现在就赶往卫戍码头,一切按帮主遗命行事。这里的事情就放心交给老夫吧。”
“是。”李仲飞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内室,才依依不舍的向别院外走去。
他虽然和杨启汤相识仅仅数月,但自从来青螺岛后,杨启汤一直对他照顾有加,到头来,他却不能亲自为杨启汤送行,这怎能不让他肝肠寸断。
李仲飞茫然地走出大门,让守卫弟子牵过马匹正要离开,一旁墙角忽然闪出一人,冲到他身旁叫道:“李大哥这是要去哪里?”
见是崔磊,李仲飞随口道:“我有事要离开青螺岛一趟。”
崔磊面露喜色道:“李大哥把我带上吧。”
“你去作甚?”李仲飞双腿一夹马腹道,“现在天王帮正值用人之际,我此时离开也是迫不得已,崔兄弟还是留下的好。”
崔磊自昨夜就一直和靳杰躲在别院的后院之中,清清楚楚看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别人没有注意厉飞扬的小动作,他却是尽收眼底。如今郎发斌大权在握,不知道何时就会发现他这个知情者,到时他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紧走几步,一把扯住马缰,哀求道:“求求你我走吧,整个天王帮只有李大哥看得起我,与其留在青螺岛上碌碌无为的混日子,还不如跟着李大哥出去闯荡江湖,做出一番大事业。”
他被马拽着向前滑了两步,勉强稳住身形道:“何况李大哥只身离岛,有兄弟相伴,沿途也好有个照应,除非你是不相信兄弟。”
李仲飞见他如此坚决,只得说道:“也罢,你就跟着我吧。”
崔磊闻言大喜,跑到树后又牵过一匹马翻身而上,马背上横放着一个包袱,原来他早已准备妥当。
李仲飞怔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走?难道你一直在偷听?”
“大哥想哪儿去了,”崔磊忙道,“兄弟原本便打算离开天王帮,能与大哥同行,更是求之不得。”
李仲飞皱眉道:“为什么?莫不是你被这里的战事吓破了胆,想做逃兵?”
“兄弟是被这里的人心吓破了胆。”崔磊幽幽叹了口气,讳莫如深。
李仲飞以为他指的是廖忠勇,不由跟着叹了口气,最后望了眼别院大门,一抖马缰,和崔磊一前一后奔向卫戍码头。
夕阳西沉,青螺岛到处烽烟四起,原本宁静祥和的几个渔村如今都已经成了残垣断壁。随处可见小股官兵和天王帮弟子厮杀的战团,除了别院和总舵所在的岛北部,岛上大部分地区都在混战。
李仲飞二人自从出了半月坡,一路前行,耳边始终充斥着喊杀声。交战的双方此时全都杀红了眼,只要看见不同穿着的人就上前砍杀。通往卫戍码头的驰道两旁满是尸体,官兵的、天王弟子的,还有许多没来得及逃走的村民也白白丢了性命。